劉渙與劉三等了不久,身后趙汝愚等人方才趕來,見得二人立馬橫路,便也止住行程。
趙挺下得車來,卻問:“阿渙你前來探路便是在這里吹涼風(fēng)么?”
劉三正要上前解釋,卻見得劉渙使了一個眼色,當(dāng)刻欲言又止。
劉渙走上前去和人家勾肩搭背,道:“阿挺,哪里是吹什么涼風(fēng),兄弟見得這里景致極佳,忍不住駐足。心生一個好主意呢。”
趙挺道:“啥好主意,說來聽聽!”
劉渙道:“不急啊,先給恩師講一聲,讓大伙兒歇息片刻吧?!?p> 趙挺也是多少有些疲乏了,他富家公子哥,哪里受過這等長時期的顛簸。
劉三又朝趙汝愚匯稟一聲,之后眾人才把車馬招呼到了路邊,留夠了旁人的過處,歇息起來。
“阿渙,該說說你的‘好主意’了吧?”
“嘿嘿,你這人就是心急。還記得以前在信州,哥給你講的‘龍鳳湯’么?”
“恩,記得記得。咋了,今朝你是想請老子吃龍鳳湯不成?”
“嘿!對咯對咯,適才我與劉三哥到得此間,發(fā)現(xiàn)了一條大蛇,正是肥美無窮……我們且在這里生了火,我再與兄弟幾人去打一只野山雞來,就采集這天地間的配料,保證給你一頓美餐,你看如何?”
“那還有啥好說的,老子許久不曾吃到你的‘私房菜’了,搞快些呀!”
“嘿,得勒,您稍等……”劉渙說完裝成一個店小廝的模樣,轉(zhuǎn)身麻溜地走了,倒把趙挺逗得一笑。
趙汝愚卻是愁眉苦臉,站在官道上仰頭看天,但覺得云卷云舒,官道下又有小溪流淌過,本是大好精致,可他聽劉三的匯稟以后,心中多少不痛快。
若當(dāng)真遇到了匪患,他對這幾個毛頭小子實在不放心……
劉渙上得前來,朝趙汝愚行了一禮,道:“恩師和必發(fā)愁,我觀此處青山相對,清溪流緩,又有飛鳥往來,古木森森,寂靜自然,不正是最佳賞景作詞的好地方么?”
趙汝愚見他這般淡定,和以前沒甚差別,心中也被感染,淡定了不少,小聲地對他說道:“渙兒,你且過來?!?p> 劉渙聞言上前兩步,輕輕道:“恩師!”
趙汝愚壓低聲線,道:“可當(dāng)真有異常?”
劉渙正色答復(fù):“是有異常,最詭異的地方便是前方的松林,黑娃已然前去探路,可遲遲不見歸來,想必怕是遭了道了……”
趙如遇道:“哼!那還得了,你且回州府而去,調(diào)集馬軍侍衛(wèi)而來,平了此處?!?p> 劉渙道:“不急!恩師莫慌,一切有弟子在,想他魑魅魍魎之輩,翻不起大浪來的……請恩師信我,先不要打草驚蛇,我等權(quán)當(dāng)是在這里歇息游玩,融弟子帶得三兩個兄弟前去……恩師大可在這里講學(xué)論道,就著這清澈溪流,享山林靜謐,天地自然,豈不美哉!”
趙汝愚皺眉道:“哼!是到而今你還是這般笑嘻嘻的,告訴你,可得小心才是……但你要去多久?若是時間太長,為師怕又生變故?!?p> 劉渙道:“恩師勿憂,我等兵分兩路,且派遣一人折身朝就近縣衙報案,我?guī)齼傻苄智叭?,若是天黑之時還未回來,便說明出了事情,到時候恩師再做安排。”
趙如遇道:“不行!而今也只是你的猜測而已,到底是不是賊人作祟還兩說呢,倉促報案,若人家走了空,有虛報謊報之嫌?!?p> 劉渙道:“嘿嘿,那不就結(jié)了么?即是情況不明,恩師便在此間好生歇息就是,一切交由弟子打點?!?p> 趙如遇道:“哎……貿(mào)然前行自不可取、但疑神疑鬼就要稟報官家也是不妥、涉及小國公安危,更不敢疏忽大意……也只能如你所說了……孩子,一切小心!”
劉渙應(yīng)聲答了師父,又叫上二號三號和五號,共計四人,也不騎馬,大搖大擺地就朝前方走去……
趙挺見得劉渙和趙汝愚嘀咕了片刻,也不曉得他們在議論甚么。可他受“君子教育”,又不好“以下犯上”去質(zhì)詢趙汝愚,便也悶聲悶氣,想著他那“石頭記”的事情……
劉渙等人走到遠(yuǎn)處,他猛地招呼一聲,道:“換衣服!”
其余三人聞言,便打開背包,拿出了劉渙設(shè)計的“作戰(zhàn)服”來,又在頭上圈了木藤枝葉。
劉渙又道:“檢查裝備!”
幾人迅速整理一番,見得匕首、繩索、短弩、鋼刀、石灰粉、水壺、火折子等一應(yīng)俱全,便應(yīng)聲道了一句:“一切正常!”
劉渙道:“今朝不得走大道羊場,二號、五號,你二人一左一右,登山而行,朝兩邊山坡橫切而往,反偵察那處松林。三號尾隨于我身后……若見得是匪患賊子,便見機(jī)行事,各個擊破。若是大批人馬,則以最快的速度折回,匯稟趙國公?!?p> “是!可是一號,你咋不換裝備?”
“嘿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子就是要做‘誘餌’,看看是何方妖孽作祟,兄弟們,一展身手的時刻到了!”
“一號,這般做法是否欠妥,你……”
“無妨,有三號在我身后隱匿,必要時,三號會護(hù)我周全!”
“不行!”
“有啥不行的,還信不過三號的箭術(shù)么?莫非在自己人當(dāng)中,有誰的箭法能勝過三號?”
“不是這個意思……”
“少磨磨唧唧的,執(zhí)行命令!”
“是!”
幾人分工而行,劉渙輕身上路,三號便依著官道兩旁的雜草叢林,尾隨而行。
劉三與五號“嗖嗖”兩聲登上山坡,消失不見了……
他劉渙就是要裝成一個富家公子哥,大搖大擺地朝前方松林而去……
不多時,果然到得那處松林中,卻見得突然間有五六個人圍成一堆,正在擲骰子,賭酒錢……
劉渙漫不經(jīng)心、假意看看,便長身朝前行走,嘴里念叨著“行路難、行路難……”
那幾人突見劉渙不理睬他們,便呵斥一聲,道:“小娃兒,來玩一把喲?!?p> 劉渙聞言假意駐足,定睛一看,正好六個漢子模樣之人,其中一人放著擔(dān)子,擔(dān)子兩頭是兩壇子酒。其余五人圍成一團(tuán),時不時朝那挑擔(dān)之人換酒吃!
他故意蔑視一笑,道:“哼!有啥好玩的?!?p> “嘿嘿,你來嘛!小娃,這挑擔(dān)賣酒的人‘坐莊’呢,要與我等‘比大小’,贏了就給酒吃,輸了便給他二三銅錢……”其中一人解釋道。
劉渙當(dāng)即略微沉寂,走回身來,卻道:“可是小子身上半點銅錢也沒有,只有這一錠黃金了,如何找得開?”說完摸出了懷里的一定金子,故意在幾人面前晃動。
眾人見狀,頓時話也說不出來,暗想今早是遇到“肥鳥”了,心中也樂開了花……
“這……小哥兒這一錠金子確實過于貴重,我等找不開呢,但莊家這兩壇美酒可非一般酒水啊,小哥就不動心?”
劉渙伸著腦袋望了一番,又用鼻子嗅了嗅,看了一眼手中的黃金,遺憾地道:“哎呀,算了算了,小子還有要事呢,不玩了,再好的美酒也不吃了……”
說完就要走路,眾人見狀哪里肯依。
那賣酒的起身而來,道:“小哥且慢!”
劉渙道:“有何指教么?”
賣酒的道:“小哥可是個讀書求學(xué)之人?”
劉渙道:“喲,老哥哥好眼力,你咋看出來的?”
賣酒的道:“這還不簡單么,老哥見你談吐優(yōu)雅,穿著整潔,為人又是真誠,一猜也就猜中了……實不相瞞,老哥我最佩服你這讀書之人,來來來,賞你一碗酒喝吧,將來中了狀元,若有緣分遇到我,幫忙題兩個字也好!”
劉渙推遲道:“喲,這可使不得呀,無功不受祿呢!”
賣酒的卻不管他推遲,彎腰取了大海碗,乘上燒酒,起身道:“無妨無妨,能得讀書人品嘗我這濁酒,也算是我的福分了!小哥不要推遲了?!?p> 一旁之人見狀,假意不滿,嘆息道:“哎,人家讀書人就是好,走到哪里都有人稀罕,哪像我們……”
劉渙微微沉默,思索片刻后,欣喜地走上前來,接過了酒碗,道:“嘿嘿,如此真是太感激老哥了!”
言畢端起酒碗,就要喝盡肚子中。
眾人見到這番情景,心跳也突??炝似饋怼?p> 可突然!
“啪”的一聲,劉渙的酒碗盡突然劈裂,里面的酒水漸到了他的臉上身上……
他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驚恐地看著周圍,道:“幾位哥哥這是啥意思?調(diào)戲小子么?”
賣酒的也是納悶,合著眾人警惕起來,適才那突兀一擊,卻是不是他們當(dāng)中的人做的。
“小哥兒誤會,這不是我等做的呀!”
劉渙聞言更加懼怕,雙腿也在顫抖,激動道:“那……那……那是何人所為,是鬼么?哎喲哎喲,這松林中有鬼……唉,我這是咋了?咋地這酒水濺到了口中……喲……不對頭,眼睛看不清了……好哥哥們,救……救救……”之后便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一切來得突然,眾人只是一味苦悶,卻找不到緣由,暗想是暗中埋伏的兄弟做的?可也不對啊,沒有哥哥的指令,誰他媽敢妄動。
六人四下巡查,仍無動靜……
“老幺,你丫的藥是不是下得太猛了,那小子才舔了幾滴,就被放倒了!”
“這……老子那藥確實放得不多啊……可能……可能是他年幼不經(jīng)酒力,又是被適才的突兀所嚇唬到,你沒聽他大叫說有鬼么……”
“嘿,管他的,今朝是咋了,生意也太好了吧!來,上兩個弟兄把他‘洗白’了,抗回寨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