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深。
《大乾山河志》有載，太行始于河內(nèi)，北至順天，凡有八陘：
一曰軹關，其二太行，第三白陘，第四滏口……
其中軹關天險屬懷慶府濟源，滏口陘則在彰德府磁州。
軹關以東，滏口之南，懷慶府內(nèi)有一縣，名喚修武。
修武往北，便是云臺山。
傍晚，一男一女騎馬到了修武縣。
兩人本是打算夜宿客棧，明早登山的。
但是他們在面館吃飯的時候，聽到了兩件有意思的事情。
而且都還與云臺山有關。
大家都在談論云臺山上的兩大奇景。
其一，云臺山茱萸峰頂，近日來白天經(jīng)常有鄉(xiāng)野城郭，浮于云層之間。
其二便是站在云臺山上，夜晚可以看見月亮附近有一輪小月。
近日里有不少人都慕名前來觀景。
“我也是今天剛到，晚上一起去看小月嗎？”
“聽說云臺山里有蜃妖，那奇景是蜃妖用來迷惑人的！”
“不可能！我這幾天都上山兩次了，哪有什么妖怪?！?p> 走在街上，到處都是談論奇景的聲音。
陳欣悅看上去對這些事情很感興趣，她問道：“先生？你覺得山里有蜃妖嗎？”
“不清楚，怎么？你想看看？”
李觀棋自然不會說沒有，但是他知道大家所談論的不過是海市蜃樓。
雖然他沒見過，但是他也算義務教育流水線上生產(chǎn)的合格產(chǎn)品。
初中的時候就已經(jīng)學習過光學了。
李觀棋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什么二倍物距之外怎么怎么成像之類的。
海市蜃樓就是一種光學現(xiàn)象，具體他記不清了，但是知道這和光的折射有關系。
這種話他自然沒有辦法跟陳欣悅講。
但是云臺山上另一奇景，他就不甚清楚了。
晚上有兩個月亮的現(xiàn)象，一大一小，他還真沒了解過。
不過應該也是某種自然現(xiàn)象。
少女修長的雙腿微微用力，站立在馬鐙上，遠遠向長街盡頭看去?！跋壬?，我看不少人都拿了幄帳，就是從前面買的，你看那邊有好多人！”
李觀棋早就注意到了，確實有人買了帳篷，應該是打算晚上登山觀景。
人是很奇怪的。
如果讓一個人獨自晚上去云臺山，那他肯定是不樂意的，打死都不去。夜晚山里要是有什么野獸的話，那此舉直接就是送菜行為。
可現(xiàn)在情況不同，大家成群結(jié)隊的晚上登山，那這個隊伍只會越來越龐大。
李觀棋不太理解，難道人多，山里的虎狼就不吃人了嗎？
這些人和山里夜晚出沒的野獸相比，人少人多，不過是開胃菜和自助餐的區(qū)別。
他對少女說道：“你也想夜里登山看小月？”
“嗯嗯！”陳欣悅雙眼微瞇，點頭如搗蒜。
“那走吧，先找個客棧把馬安排一下，然后跟他們一起去，不然到時候還要照顧馬，很麻煩?！?p> 李觀棋也想去看看小月是什么樣的景觀。
而且經(jīng)過蚺蛟一戰(zhàn)，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了點信心。
對于一個序列二的異能者來說，夜晚和白晝有什么區(qū)別嗎？沒有。
他相信，別人可能是一頓自助餐，但是自己加上陳欣悅，倒是不至于斗不過野獸。
兩人先是找了家客棧下榻，將馬匹安排妥當，然后又出門買了兩頂幄帳。
說是幄帳，其實只是幾塊簡單的布料，到了要用的時候，還得現(xiàn)尋木材把它搭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店家殺生欺客，就幾塊破布加上麻繩和小斧，打包竟賣三百文錢。
不管是現(xiàn)世還是異世，都是同樣的真實。
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
也不是每個夜里上山的人都要買個帳子，這只是少數(shù)情況。
但對李觀棋兩人來說，兜里還有不少銀子，花出去六錢也不心疼，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心態(tài)。
客棧是先住店，離店的時候才結(jié)賬，而且有兩匹馬在，店家也不擔心他們兩個一去不回。
兩人又買了干糧，帶著包袱和帳子，往修武北邊行去。
云臺山。
昏暗的暮靄漸漸壓低下來，茱萸峰上云層間的城郭奇景，開始慢慢消失，隱匿于夜色中。
無邊無際的綠郁變成了湛藍摻雜著灰暗。
以往這個時候，山上的游人早就離開了，只剩下某座峰頂?shù)乃聫R還有悠悠的鐘聲回蕩。
可近幾天，云臺山卻是格外熱鬧，尤其是到了晚上……
一眾游人點起來火把，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成群結(jié)隊的尋找適合觀景的位置。
李觀棋和陳欣悅也在其中，他們漸漸脫離人群，找了一個比較安靜，并且稍顯開闊的地方。
開始搭建帳子，等待著小月的出現(xiàn)。
帳外約兩丈遠，是一處斷崖。
此地雖然還未到山腰的高度，但是卻勝在開闊，剛好適合夜晚觀景。
李觀棋此刻正靠在帳邊，手里拿著酒壺，小口抿酒，抬頭看天。
旁邊生起了篝火。
不知道是不是在山上的緣故。懷慶府的秋夜，比彰德府多了幾分涼意。
山風一吹，火光跳動，使人身上升起微癢之感。
李觀棋又抿了兩口酒液，身上泛起暖意，這壺酒是楚長歌送他的。
不過少年人根本品嘗不出各種酒液的區(qū)別。
天色越來越暗，李觀棋思緒翻滾。
邯城的夜晚能看到月亮，但是幾乎看不到星星。不管白天是晴還是雨，夜晚的天空總是灰蒙蒙的一片。
但是在這異世的云臺山上，秋天的夜晚到處彌漫著一種獨特而清幽的氣息，不免讓他升起了幾分期待。
陳欣悅拿出買的烙餅，撒上調(diào)料，在火堆上烤著。
終于，天徹底黑了，雙月和群星一齊出現(xiàn)。
少女方下手中的木棍，有些驚喜：“先生！你快看，好美！”
李觀棋回過神來，看到了璀璨的滿天星辰，看到了那輪還未曾圓滿的皎月。
還有……
慧星??？
他目瞪口呆。
那輪明月附近，有一顆圓圓的星體，散發(fā)著淡紫的色光，比月亮小很多，但是比起天上的星星來說，已經(jīng)足夠大了。
重要的地方在于，他看到了那顆星體后面還跟著淡淡的星輝，如同小月的尾巴。
李觀棋驚呆了。
這哪里是什么雙月，這不是一個月亮一個彗星嗎？
是云臺山地理位置特殊，才致使人肉眼可以看到彗星嗎？
距離現(xiàn)世彗星的新聞快過去一個多星期了吧？這兒怎么還能看到？
他想起在面館聽到的話，很多人都說，這小月是云臺山夜空的奇景，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天了。
……
看著那顆淡紫色的小月，一個離譜的猜想在李觀棋的腦海里萌生。
彗星出現(xiàn)的那一天，云臺山就能看到了？彗星飛的很慢或者說……停住了？?
沒道理啊，新聞上說的那顆是銀河系之外的彗星，距離不知多少光年，怎么可能肉眼看到。
他開始有點心神不寧，隨口應了陳欣悅兩句之后，進了幄帳。
觀景的眾人興致來的快，去的也快，有的東西見到過之后，就不再那么執(zhí)著。
人群三三兩兩的回了帳，又開始發(fā)愁柴米油鹽。
子夜，山林漸靜。
李觀棋躺在帳子里，還在想著那顆彗星的新聞，現(xiàn)在也只能祈禱這顆星辰不是之前的那顆……
漸漸的，他開始思緒模糊，有了困意。
半睡半醒之間，混沌的意識中出現(xiàn)了帳外的斷崖。
一只滿身雪白條紋的花斑猛虎緩步而來，走進了自己的帳子。
口吐人言：“季先生，你晚了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