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疼感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就像在無盡黑暗深淵里忽然射入的一束陽光,讓他看見了光明。
耳邊低俗不堪的話語以及在?宮隨處可見的萎靡景像如潮水一般消退。冥冥之中,他似乎在這盛夏再次聞到了記憶中的那片梨花清香。他想,他終于可以睡一個安靜的好覺了吧,沉沉閉上眼睛。
…………
杜冰歌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安然睡去的少年,雖然秀美的樣貌已經(jīng)被打的一片青紫,但那安心的神色卻是杜冰歌第一次在鳳皇臉上看見:放下了全部戒備?;蛟S在他眼里,離開了?宮就是一個新的人生起點(diǎn)吧。但杜冰歌只能苦笑:誰知道帝凰修這里會不會是一個新的囫圇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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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
杜冰歌匆匆跑過剛下過雨的宮道,衣袂翩飛中,沾染上濺起的積水,打濕了裙角。
她剛才打聽得知,?宮男寵的挑選日就要在兩天后舉行了,這意味著鳳皇馬上就要被作為男寵給送出去了!時間緊迫,她一想到那個高傲隱忍不愿低頭的少年,那個孤寂凄涼的背影,那個絕望的神色,她的心就一下子被揪緊了。
她必須盡快向帝凰修請求把鳳皇要過來。
杜冰歌步履匆匆,往湖心亭趕去,此時帝凰修正稟退了其他人在湖心亭閱書。得知沒有其他人,杜冰歌便摘下了人皮面具。
剛下過雨的空氣仍是微濕的,沒有放晴的天空有些陰沉。
帝凰修云白的錦袍在陰沉的此時顯得格外顯眼,不食人間煙火般優(yōu)雅地坐在上位。云淡風(fēng)輕,就好像不久后要啟程前往封國那個權(quán)力爭斗中心的不是自己一般。君國的皇室似乎都有著與生俱來的自信,帝凰修是,龍凰真也是。杜冰歌突然好奇,不知道和君國并稱強(qiáng)國的離國皇族又是怎樣的樣子?不過此時卻沒有辦法考慮這么多了,當(dāng)下怎樣救出鳳皇才是主要的。
“踏踏踏”杜冰歌的腳步聲傳來,帝凰修抬眼,隨意地掃視了眼杜冰歌。她此時發(fā)絲微亂,臉頰因為奔跑而微紅,鼻尖沁出汗珠,裙角處微濕。帝凰修露出不悅的神色:真是,臟極了。
帝凰修向來不喜臟亂,見杜冰歌如此模樣,因此不悅。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倍疟枰?guī)矩行禮。
“嗯?!钡刍诵抟暰€重新落回書上,輕輕頷首。
杜冰歌起身,不知如何說起,只好一直盯著帝凰修。
帝凰修抬眼,琥珀般的光芒一閃而過,如墨的雙眸恰好撞進(jìn)了杜冰歌眼中。
杜冰歌被帝凰修狹長的雙眸盯著,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躲過,仍然看著他。帝凰修放下書,繞有興味的看著她:“你有事求孤?”
被他看穿了心思,杜冰歌尷尬笑了笑:“那奴婢就直言了??瓤??!倍疟韫首鳟吂М吘吹卣f,不過仍然很緊張。
“奴婢有一事請求殿下成全?!倍疟栌只謴?fù)了初見時不卑不亢的樣子。不過帝凰修卻是看著她捏著衣袖的手緊了緊,頓覺有趣:是什么讓她這么緊張呢?
其實,杜冰歌在人前人后卑躬屈膝的樣子,在他看來就是小孩子裝模作樣的小把戲,像這樣不卑不亢,心里明明害怕還硬要逞強(qiáng)的樣子,才是更真實的她。
“何事?說來聽聽?!钡刍诵捭紤械亻_口。
杜冰歌沉默了幾秒,隨后從衣袖里拿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道:“殿下可還記得初見時的櫻下之約?”微風(fēng)拂過,吹動著她的碎發(fā)。
“你要找孤兌換承諾?”帝凰修挑眉。
“不錯,奴婢要用這一次珍貴的機(jī)會,換人一命?!倍疟栊⌒牡亻_口,生怕帝凰修有什么不悅之色。
帝凰修倒是沒有什么別的表情,只是淡淡道:“何人?”
“這……”
沒想到帝凰修這么好說話,杜冰歌倒是有點(diǎn)不安了:“其實是……?宮的男寵,鳳皇……”
四周的氣壓似乎驟降。
杜冰歌的心一下子“咯噔”一聲。
帝凰修一聽是個低賤的?宮男寵,頓時心生厭惡之感,俊美的臉上隱隱有不悅之色:?宮男寵,專門供人取樂,和女妾不同,男人和男人之間共享魚水之歡。這是什么惡心的東西,杜冰歌竟敢和?宮的人有關(guān)系,才剛?cè)雽m幾天,就和男寵勾搭上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退下!”帝凰修冷冷地說。
這下杜冰歌卻是不干了,不是說好滿足自己一個要求的嗎?怎么出爾反爾!而且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算鳳皇身份卑賤,不堪了些,也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他怎么能夠問都不問一下原因就讓自己離開!
“殿下!”杜冰歌不甘心地說。
看著杜冰歌不知天高地厚的頂撞自己,心心念念一個男寵,帝凰修更是眉頭一皺:棋子就該有棋子的樣子,不聽話的東西,他寧愿自己毀掉。
杜冰歌執(zhí)拗地站在原地,不肯離開。帝凰修漠然開口:“擅自和?宮的人有不清不白的關(guān)系,知罪否?”
杜冰歌一聽這話,就像被激怒的獅子一樣回口:“你別胡說,我才沒有你想的那樣骯臟!”
“大膽!”帝凰修淡漠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慍色。這是杜冰歌第三次聽到帝凰修說“大膽”了,前兩次讓人猜不透他話中的深意,但很明顯,這次他真的生氣了。
杜冰歌有些畏懼,卻又不想放棄,被帝凰修一呵斥,也不再回口,乖乖跪在了地上。
一時間,相顧無言,似乎連云也被凝固住了。氣氛降到了冰點(diǎn)。
“杜冰歌,孤說過,孤不要無用的東西?!?p> 又是這一句話,杜冰歌蹙眉。
“殿下,我和?宮的男寵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鳳皇不該被困在?宮,他并非池中之物,我只是想要救他罷了?!倍疟韬敛皇救?。
才剛說完,杜冰歌就心虛了,偷偷看了眼他。帝凰修眼中風(fēng)起云涌,似是有風(fēng)雨欲來之勢。
良久……
“過來?!钡刍诵扪凵癖鶝龅乜粗?。
杜冰歌微愣,難道他松口了?按他吩咐的起身,拍了拍裙子,朝他走去。
不知為何,杜冰歌覺得每走向他一步,他的眼神就冰涼了一分。不容多想,救鳳皇是當(dāng)下要急。
看著杜冰歌若有所思,一看就是在想著那個男寵,帝凰修心生厭惡。
杜冰歌一步步走來。
“殿下……呀!”
未等杜冰歌行禮,帝凰修便一把拉過她,鎖住雙手,把她壓倒在了石桌上。
杜冰歌本能用學(xué)過合氣道的功夫踢去,卻沒想到被死死壓制著。雙腳也被他用身體緊緊控制住。
從遠(yuǎn)處看去,就像是杜冰歌躺倒在桌上,緊緊抱著帝凰修。
“真是不聽話?!钡刍诵掭p笑一聲。
“你!你干什么!”杜冰歌驚呼,她現(xiàn)在對這曖昧的姿勢深感不安。全身的細(xì)胞都在叫囂著掙扎,奈何動彈不得。
“和?宮的人有沒有關(guān)系,身體才有資格說話?!钡刍诵薜男Σ贿_(dá)眼底。
烏沉的天空似乎更加燥熱了,但此時此刻,似乎有了一絲異樣的熱度。
修長白皙的手指觸碰到杜冰歌裸露在外的肌膚,激起一陣顫抖。他正在解開她的衣服!
杜冰歌心覺不妙,激烈反抗,卻無濟(jì)于事。
“住手??!混蛋!”杜冰歌怒目而視。
帝凰修唇邊漾開醉人的笑,卷起少女的幾縷青絲,墨發(fā)如夜,纏繞在指尖。
“住手!我清清白白,你又何必潑臟水給我!”杜冰歌怒了。
“琴州女子,莫非在乎清白?!钡刍诵扪我恍?,眼睛里似乎閃著琥珀色的光芒。
‘莫非在乎清白……’
杜冰歌猶如被一記重拳擊中,呆住了。她想起以前和眾位美人在弄影樓的日子了,大家雖然淪為風(fēng)塵女子,但該有的傲骨和尊嚴(yán)卻是一絲不少,現(xiàn)在卻被帝凰修的一句話,全被否定了!
自己從來就沒有得到過他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的尊重,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一個從青樓里出來、可以任人玩弄的歌女!想到這里杜冰歌頓覺一陣苦澀,自己是多么可笑啊。
她默默無言,任由淚珠淌了下來。
與此同時,帝凰修也褪盡了最后一件外衫,只剩下嬌嫩如脂的肌膚在微微發(fā)抖。
肌膚光滑,不見一絲經(jīng)人事后的痕跡。帝凰修眼底的慍色淡了幾分。
對上她的眸子,卻發(fā)現(xiàn)她在哭。
“原來在你眼中,我不過是一個毫無清白可言的娼妓是吧?!?p> 不知為何,“娼妓”一詞帝凰修聽來異常刺耳,他不喜歡。
杜冰歌淚眼朦朧中,看不清帝凰修的表情,似乎空氣又冷了幾分。
看著杜冰歌梨花帶雨的樣子,帝凰修心中多了絲煩躁。
滿地都是凌亂的衣物,帝凰修皺眉,脫下長袍,一把蓋住了裸露著的杜冰歌。
“你想多了?!钡刍诵薜穆曇舨槐幌?,淡漠地看著緊緊裹著自己衣服的杜冰歌:發(fā)絲早已散開,眼睛微紅,稍微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殘留著掙扎時不小心傷到自己的紅痕。真是……有一種壞了的美感。帝凰修微瞇雙眼。
“仍是完璧之身?!钡刍诵薜?。
又是那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杜冰歌真想撕了他。
“哦?那可真是謝過太子殿下親自給我驗明正身了?!倍疟璺创秸D譏。
帝凰修優(yōu)雅起身,拿出錦帕擦了擦剛才碰過杜冰歌身體的手,從容地回東宮。絲毫不再理會杜冰歌。
直氣的杜冰歌咬牙切齒。
帝凰修走后不久。
杜冰歌抱起自己的衣服,迅速套了幾件回去。
“啊,嚇?biāo)牢伊?!差點(diǎn)要出大事!”杜冰歌一反剛才楚楚可憐的樣子,換上一副狡黠如狐貍般的表情。好歹,她還是懂得利用哭這個大殺器的嘛。
“真是窩囊,居然被他看光了!”杜冰歌只能嘆氣。
一件一件收好衣服,還要把腹黑太子的衣服保管好……鳳皇的事也沒有解決,自己犧牲大了去??!簡直是欲哭無淚。
杜冰歌整理好一切,溜回房間暗自想對策,下一步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走了。
晚上。
“杜姑娘,殿下有令……”一個太監(jiān)正式宣讀帝凰修的口喻,在讀到去要男寵的時候,明顯不可置信的抖了抖身子:自己家太子爺可是最不喜這些個男寵的了,怎么……
沒想到在杜冰歌以為事情不了了之了的時候,帝凰修居然派人送來了口喻:兩天后,她自己親自去?宮要人。
與之而來的,還有玉佩。
“這算什么?玉佩也送回來了,難道果然是自己出賣了色相嗎?”杜冰歌可不這樣相信,帝凰修肯定有什么別的企圖,他可不會無緣無故給人好處。
是好是壞,她一時看不透了。
東宮.太子御宮
已經(jīng)入深夜了,帝凰修依舊久久立在窗前,燭火明滅,他的表情也明滅不清。
很好,看來杜冰歌很適合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看著她在哭得梨花帶雨時眼底那一抹狐貍一般的精光,帝凰修知道自己沒有選錯人。
明月已經(jīng)高掛,繁星滿天。
帝凰修勾唇一笑,在夜色中異常明媚。
明天,是個晴天。
“唉~”,把鳳皇要來東宮可能會拖累她,也可能會不小心害了鳳皇,自己還被帝凰修羞辱了……為了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值嗎?
杜冰歌甩了甩這種無用的想法,畢竟鳳皇也是和她一樣相似,身不由己,同是天涯淪落人。如果有人能救他,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杜冰歌無妨,亦無悔。
朱紱大夫
啊,很抱歉讓大家久等了,我是周更的三好少年,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