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送給將軍的禮物
“唉——”我趴在窗口望著天，自從那天被王老大從街上逮回來，都又過了十多天了。天氣是越來越熱，我呢，現(xiàn)在也沒人在意我是不是已經(jīng)康復(fù)了，反正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恢復(fù)了一天三頓藥不算，吳小后媽呢更是一步也不離開我，就差拉著我跟她一起上茅房了，而且聽奶媳說現(xiàn)在進(jìn)出后院，小門都時時上鎖……唉，別問王老大，一問他，就美其名曰：那叫讓我安心養(yǎng)病！其實(shí)我心里比誰都明白，這就是關(guān)入牢籠啊插翅難飛！
“寶啊，你這是第七次嘆氣了！”吳小后媽在替我數(shù)數(shù)，“不許再嘆氣了，再嘆氣小心我敲你腦殼！”這吳小后媽就是這樣的，凡事一啐二敲三瞪眼，若是到了第四了，那準(zhǔn)就是動手打人了吧。聽她親口說從小起就相信以暴制暴，上次豬頭來看我，兩人不知道說了什么要比劃比劃，吳小后媽居然幾下就坐豬頭身上不起來了！唉，這沒娘的孩子吧，本來就不容易學(xué)好，老爹又偏偏是吳寒云那廝，看看，好好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不怎么精通，打架砸人倒是蠻厲害！雖然我是從來沒被她打過，不知道會不會很痛，但就那次吧，我是覺得豬頭肯定會痛得要嗷嗷地亂叫了，沒想到他還死皮賴臉地在人家的屁股底下嘻嘻笑出聲來……咦，對了，想到豬頭了，這都好些日子了，豬頭都沒來過呢！
“唉，豬頭這幾天也沒來過了，準(zhǔn)是每天逛京城，一個人自在快活去了！“
話說出去了，居然沒人回應(yīng)。我轉(zhuǎn)過來，一看，屋子里多了個王老大，手里拿著個小包，正看著我呢！唉，他一來，我們就都老實(shí)了。
趕緊行禮：“大將軍好！”“大將軍萬福！”
他朝著吳小婷一點(diǎn)頭，人走過來，把手里的包遞給我，“這是你的！”
我一看，這是那天我逛街時候買的東西，原來烏鴉嘴把東西都送過來了。這烏鴉嘴真講信用，夠朋友。我樂了，趕緊過去，打開了。一看里面的東西都在，就一樣一樣拿出來，邊上的兩個人就都湊過來看。
我先把香囊拿給吳小后媽：“給，小婷，這是我給你買的?！?p> “謝謝寶！”吳小后媽笑得真開心，拿到鼻子上去聞：“是茉莉香，我最喜歡的?！?p> 我這個得意啊，指著那幾樣?xùn)|西如數(shù)家珍，“還有呢，這個腰帶是送給豬頭的，是絲棉的，好看吧；這把扇子送給伍老頭，這個，讓他自己在上面寫字吧；這頭花是買了等老媽來了送她的?！?p> “這根腰帶會不會太大？”吳小后媽把腰帶拿出來左看看右看看，邊上一直沒說話的王老大開了口：“國柱正好在軍師那里，小婷，不如你拿了這幾件，給他們送過去吧。順便看看尺寸，要不要改?！?p> 吳小婷答應(yīng)一聲，拿了東西就走。
等她走了，王老大問我：“寶，你買這些東西的錢是哪里來的？”
“是跟司徒錦借的。”
他一皺眉：“借？”
“是啊！”我點(diǎn)頭，“說好了，等我發(fā)了工錢，就還他的?！?p> “一共多少？”
“三錢銀子不到點(diǎn)?！?p> 王老大一伸食指，說：“寶，你跟我來?！?p>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我不明所以，卻哪敢不跟。一路忐忐忑忑地跟著他出了小院，走過長廊，穿過前廳，都快到前院了，我站住了，“將軍，這是要去哪兒??？”
他回頭：“你不是想上街嗎？”
我一時沒聽明白：“將軍，你，你是說，要帶我去逛街？”
他眸子一深，甩袖子：“是不想去嗎？那算了！”
“不，不！”我?guī)撞骄蜎_了上去，死死抓住他的袖子，“去，想去??！將軍，太想了！”
“好！”他瀟灑地一揮手，“坐了轎子去吧?！?p> 也別說，跟大將軍一起逛街就是不一樣。我呢，一點(diǎn)也不累，坐在軟轎子里扇著扇子，他呢，太陽下，一襲天青色綢緞袍子，雙手交錯在背后，踱著不快不慢的步伐，跟在我的轎子邊上。雖然說他一臉清冷，眼神淡淡的，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對四周熱鬧非凡的街道連看都不看一眼，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在逛街，倒更像是在行軍！可我是一點(diǎn)也不介意啊一點(diǎn)不介意，要知道，雖然旁人看不出來他就是王子楚大將軍，可從我現(xiàn)在這個角度看他，嘿，怎么看怎么都像他這個英雄神武的大將軍在給我做小廝！
我一路樂啊樂，樂得渾身都舒暢，連轎子停下來了，都沒注意到。那王子楚今天心情也不錯，不但過來幫我掀了轎子的簾子，還好心地告訴我：“到了?！?p> 我一看，巧了，轎子不偏不倚地停在了那天和司徒錦來過的那家玉器店的門口。
看著他一步就跨了進(jìn)去，我不得不感嘆，唉，看來有錢人都來這樣的店里買東西了！還是那天的小二，不過人家早把我給忘記了，肯定是看著王子楚的富人打扮了，立刻就把我們引到雅室，不一會兒的功夫，拿出一個大盤子來，里面放著四五塊綠色的玉佩。
也是稀里嘩啦地說好，王子楚看了看，挑了塊，就掛身上了，抬頭問我：“如何？”
“好看！”我連連點(diǎn)頭，真誠道，“將，呃，您天生麗質(zhì)，別說玉佩了，就是戴塊石頭都好看！”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回頭問小二：“多少錢？”
“不二價，一百五十兩！”
他一搖頭：“太貴！”唉，就知道他王子楚小氣！這人當(dāng)個大將軍當(dāng)?shù)恼嬖┩?，不是才剛升了官嗎？怎么連買塊好點(diǎn)的玉佩也舍不得？記得前幾天來，人家烏鴉嘴連價都不問，隨隨便便的就買了個什么連理鐲的！也不知道他王子楚放著那么多錢干嘛用！
小二在邊上討好地笑：“這位客官，不瞞您說，這玉佩果真是好貨，一百二十兩吧，不能再少了，再少，小店可就虧了。”
他繼續(xù)搖頭：“貴了！”
“大官人那，您看看這成色，看看這手工，看看這光澤，一百兩最低了！”小二斬釘截鐵地咬牙，“再嫌貴，大官人還是去別處買吧！”
王子楚顯然有點(diǎn)猶豫，皺著眉頭，問我：“寶，你說值嗎？”
“我？”我哪里就懂得玉石的價格了？不過呢，我站在這里一直在從頭到腳地打量他，別看他不停地在皺眉啊搖頭啊，可就是到現(xiàn)在還都沒把那塊玉佩摘下來過?？梢姷盟窍矚g的，就是舍不得花錢！一邊的小二顯然也是看出來他的小氣了，臉色已經(jīng)大不如剛進(jìn)來時那般的獻(xiàn)媚了，眼看著就要翻我們的白眼了。哎喲，跟他一個堂堂的大將軍出來買東西，不會弄到被人趕出去的下場吧。不行，這廝實(shí)在是太小氣，我得讓他出點(diǎn)血！“這個，大官人那，我看，值！瞧這玉佩，綠油油的，玲瓏剔透柔韌相當(dāng)品質(zhì)高貴，戴您身上，正好襯出您的玉樹臨風(fēng)灑脫俊雅，如您這般出色之人就得配這般出色之物啊。我看，這一百兩銀子真值！不但值，而且超值！”
“真值？”
我用力地點(diǎn)頭，反正不要我出錢：“真的！是真的！”
“好！”他一拍巴掌，“那就謝謝你了！”
“謝我？”
他笑了，笑得真好看：“是啊，謝謝你給我買的禮物嘛！”
“等等，等等！”天那，他再好看我也沒胃口看了，“我沒錢啊！”
他說的隨意：“從你的工錢里扣便是了！”
“??！”我這回連哭都沒眼淚了，“可怎么就得我給你買禮物呢？”
王子楚臉一扳：“為何人人都有禮物，我卻沒有？”
“我——”我憤怒啊，“可他們的禮物總共才三錢銀子！”
“哦，對了，那三錢銀子我代你還給司徒錦好了，到時一并從你的工錢里扣！”
天那，地那，我，我，我終于明白了，我葉金寶今天是被他王子楚給剝削了！哎呀，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忘記老媽語重心長的告誡啊，在這萬惡的人吃人的瘋賤的社會里啊，那些地主官僚階級就是要想方設(shè)法地利用手中的權(quán)利剝削我們廣大的苦難的勞動人民，壓榨我們可憐的勞動人民辛辛苦苦創(chuàng)造的財富?。愫孟穸歼€沒干過活呢！）在這樣的瘋賤的制度下，我們窮苦的勞動人民是沒有出路的，是只有死路一條的，是會永遠(yuǎn)過著水生火熱的生活的……
那萬惡的官僚階級還腆著臉問我呢：“怎么了，寶？不愿意？”
哎喲，我的肝好痛！我的心也痛！我的肉更痛！不行，不行，我不能就這么眼睜睜地被他給敲詐了：“將軍——”
咦？我的聲音怎么變得鶯鶯燕燕了？一抬頭，原來雅室的門口站了一位穿著華麗的美女，正含情脈脈地看著王子楚呢！
“大將軍，好巧哦！”
王子楚一看來人，神情就立馬地親熱起來了，一步上前，靠攏了人家近點(diǎn)：“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