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華灼還想打聽一些關(guān)于榮安堂的產(chǎn)業(yè)的事情,上一世本家榮昌堂和其他嫡支來奪榮安堂的產(chǎn)業(yè)的時候,據(jù)說差點還因為分配不均而鬧出些事來,只是那時候華灼已經(jīng)沒有能力去打聽詳細(xì)情況,但她畢竟不是個笨的,想也知道必是榮安堂的產(chǎn)業(yè)十分龐大,這才引得本家和嫡支互相爭搶,若只是些不值當(dāng)?shù)漠a(chǎn)業(yè),又怎么會放在他們眼里。
可惜七巧和八秀畢竟是待在深閨的,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倒是七巧有些驚覺,便道:“奴婢們平日里只管伺候小姐,外頭的事情哪兒聽人說去,小姐若真想學(xué)著管家,何不向雙成姨娘問去,除了夫人,怕是她最清楚家中這些事了?!?p> 華灼知她素來機靈,曉得她是看破自己在套話,便笑道:“不能問,一問,母親必就知道了,我只想悄悄地學(xué),卻不想讓母親勞心的,她還在坐月子呢?!?p> 七巧想了想,便道:“那就問劉嬤嬤吧,她是老人兒,曉得的事可就多了,又是向來疼愛小姐的,只消小姐讓她守口,夫人便不會知道了?!?p> 華灼想想也是,劉嬤嬤待她有多好,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上一世,到最后,她身邊也只剩下劉嬤嬤和她的兒子阿福兩個。
于是打個呵欠,道:“累了,我去睡一覺,等過了晌午,你把劉嬤嬤叫來,我再與她說說話?!?p> 七巧應(yīng)了一聲,便和八秀兩個一起服侍她睡下。
醒來時正好到了午飯時間,用過飯后,華灼又小歇了一陣子,養(yǎng)了些精神,正好劉嬤嬤就來了。
“要說榮安堂名下的產(chǎn)業(yè),自曾老太爺過世后,一代一代敗落,卻實是不多了,想當(dāng)年……”
劉嬤嬤嘆了一口氣,其她跟著太夫人劉氏隨嫁到榮安堂的時候,曾老太爺還在世,正是榮安堂最風(fēng)光的時候,金馬玉鞍珍滿堂,里里外外光是伺候的人,就足有上百個,這還是榮安堂子嗣單薄,若是子嗣再多些,伺候的下人還得成倍上翻。
可惜好景不長,不過兩年時光,曾老太爺突然離世,老太爺卻在外地為官,措手不及,只得上表丁憂,為曾老太爺扶官回鄉(xiāng),當(dāng)時有一些隱秘的產(chǎn)業(yè),由于曾老太爺未及交代,就這樣消失了,尋都沒地兒尋去。
老太爺是個不擅經(jīng)營的人,又喜好吟詩唱樂,玩石養(yǎng)鳥,十幾年下來,又有一些產(chǎn)業(yè)敗落了。最后到了老爺手上,產(chǎn)業(yè)還不足曾老太爺在世時的十分之一。
“要說田產(chǎn),在淮南府有一千畝,老家九里溪更多些,除了三百畝的族田收成是固定交到榮昌堂去修葺祖祠,剩下的大約二千四百畝上等良田和七百畝山地,都是華忠在管著。青州府也還有八百畝的良田,那是夫人的陪嫁,一直由夫人的娘家兄長代管著,每年將收成折成銀兩送了來,碰上收成好的年景,大約能有五百兩。”
華灼臉色微微一沉,青州府的八百畝田她知道,上一世母親過逝前將田契留給她作嫁妝,卻在逃難的路上遺失了,后來投奔到舅家,舅母幾次三番地旁敲側(cè)擊,想把田契要去,當(dāng)時她不知人心險惡,老老實實說丟了,舅母那時看似信了,可是沒多久,就伙同舅父把她賣給喬家,在出嫁前,還暗示她說只要把田契交出來,就可以不嫁,只是那時她腦子沒轉(zhuǎn)過彎來,根本沒聽懂。
其實母親留給她不少嫁妝,但是大多數(shù)在逃難的路上都給遺失了,只剩下幾個鋪子田莊的地契,她早已經(jīng)交給了舅母,后來帶到喬家去的,不過是藏在首飾盒里僥幸保存下來的一千多兩銀票和幾件做工精致用料還算上等的首飾。
“田莊大約有十幾個,真是可惜了,當(dāng)年曾老太爺在世時,整整置下了九十九個田莊,如今都只剩下那么丁點,還有幾千畝的田產(chǎn)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倒是鋪面還多些,九里溪有六家,淮南府有十二家,青州府有五家,在京城還有一間大酒樓,十分有名的,老爺當(dāng)年進(jìn)京趕考的那會兒,就是住在酒樓后頭的客舍,聽說那里靠著太液池,花紅柳綠,美不勝收……”
“北邊上還有一家貨運行,專門經(jīng)營皮貨,小姐的那件白狐皮坎肩,就是從貨運行弄來的……泉州府還有一間船行,里頭有十艘大海船,專做海上生意,每年利潤足有十幾萬,是榮安堂最賺錢的產(chǎn)業(yè)……”
華灼咋舌,上一世舅家為了五千兩銀子就把她賣了,十幾萬兩,那是什么概念,原來榮安堂這么有錢,怪不得后來本家榮昌堂和其他嫡支會爭得那么厲害。
“不過賺得多,花銷也大……”劉嬤嬤欲言又止,這里面涉及了一些不怎么好聽的腌拶事,卻是不好說給小姐聽的。
華灼聽話聽音,忙便撒嬌道:“嬤嬤你說嘛,為什么花銷也大?咱們家日子過得節(jié)儉,一年的用度也不過一千兩銀子,這里面還不算送到本家祭祖祠去的東西,還有一些人情往來,哪里能用得了那么多?”
“這個……其實老奴懂得也不多,只是大約知道,為了讓買賣能做得順利,少不得就要各方打點,什么官道上的,水道上的,陸道上的,不管白的黑的,反正是閻王要打點,小鬼更難纏,更有不知道多少眼紅這生意的,故意刁難敲詐什么的,幾層皮剝下來,十成的利潤,到最后能剩下的,也就二、三成吧。還是咱們榮安堂不行了,想當(dāng)年曾老太爺成世的時候,哪個敢這樣……哎呀,不說了,不說了。”
華灼沉默了。
劉嬤嬤以為她沒聽懂,松了一口氣,笑道:“哎呀,這些小姐就不用知道了,榮安堂雖不如以前,但每年進(jìn)項還是不少,像小姐這樣的……嗯,再養(yǎng)活十個,也是養(yǎng)得起的?!?p> 華灼便配合地笑了起來,然后話題一轉(zhuǎn),卻問道:“劉嬤嬤,聽說我原是有兩個姑姑的,是不是?”
這才是她真正想問的正題。眼看再有半個多月,本家榮昌堂就要來人了,但是對于兩個姑姑的事,她記憶里卻有些模糊,只知道個大概,具體的情形,卻是記不起來了。
劉嬤嬤臉色一僵,道:“哪個多嘴多舌的與你說這個?!?p> 華灼扯著她的衣袖,小聲道:“嬤嬤,你就說說嘛,灼兒想知道姑姑的事,姑姑長什么樣兒?跟灼兒像不像?灼兒很喜歡吃甜糕,她們也喜歡吃嗎?”
劉嬤嬤有些猶豫,但看到華灼揚著一張白嫩嫩的小臉兒,眼中滿是希翼,頓時就心軟了,長嘆一聲,道:“告訴你也成,只是不要在老爺面前提起你兩個姑姑,那是老爺心中最大的痛?!?p> 華灼忙不迭地點頭,見七巧和八秀都好奇地湊過來,怕她們插口亂說話,惹得劉嬤嬤又不敢說了,忙支著她們?nèi)サ共枘命c心。
八秀有些不愿,被七巧硬拉著走了,正要抱怨,卻見七巧把手指放在唇邊輕輕“噓”了一聲,拉著她躡手躡腳轉(zhuǎn)到窗后,蹲在那里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