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誰跟著誰？”水青氣笑。
“你站在我家門口，居然問我？”事情有古怪，云天藍略起眉心。
“你家？”水青以為他撒謊，晃了晃鑰匙，插進鎖孔，打開院門，“瞧見沒？”干爺爺也是爺爺，爺爺?shù)募易匀灰彩撬?，至少勉強算得上?p> “你做什么？”水青眼睜睜看云天藍把車子推進去，靠墻放好，又拉開木格子小門，拿出雙拖鞋換上。
他很熟悉這里，真像自己家一樣，水青突然想起爺爺上周六說的話。
“我大孫子旅行回來，星期一早上我要送他去學校?！睜敔斶@么說的。
“這么大的人還要您送上學？”她問。畢竟打木樁的背影又高又結(jié)實。
云爺爺當時還沒解釋，就被前面的員工叫走了。
同樣的云姓，還有眼前的背影莫名熟悉。云天藍是云爺爺?shù)膶O子？！
“查理給你的鑰匙？”云天藍站直了，身形清碩，影子投進廊道里。
“云爺爺給的?！辈槔硎悄奈?？
“藍斯回來了。學校怎么樣？”云川出現(xiàn)得正好。
“先請解釋下她怎么回事?！痹铺焖{往后指指。
云川一看，“青青也來了?！?p> “爺爺，他是您孫子？”水青也指指云天藍，雖然已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了。
“就是他，上次你說他練木樁，我以為你們見過面?！痹拼ㄗ罂纯矗铱纯?，倆孩子之間氣氛凝重。
“原來是你——”輕飄飄飛來一句，到頭頂才劈下來，“偷窺我?！?p> “我聽到聲音，好奇瞥了一眼。”水青本來挺不好意思，可他咄咄逼人，心里反彈。
“我問誰在那里，你跑得那么快，反應(yīng)極度靈敏?！彼豢吹揭黄菇恰?p> “我怕被人誤會?！标P(guān)鍵是那聲厲喝驅(qū)趕的。
“越描越黑?！彼灰詾槿?，轉(zhuǎn)頭問爺爺，說起英文來，“為什么把鑰匙給她？”
“我教青青練詠春?！痹拼ㄓ⑽幕卮鹚?。心想，兩人不太和諧，不過沒關(guān)系，他可以有熱鬧看。
云天藍一挑眉，“你教她什么？”
“學詠春?！痹拼ê呛?。
“當初安妮那么想學，是誰說詠春只教給家里人，害得我只好跟她分手。”安妮是他前女友。
“青青是我干孫女，她不學也得學?！钡戎创髮O子臉上的驚雷。
“干——孫——女？”云天藍磨牙了，“你有五個親孫子，還不夠？”
“就像你說的，我有五個孫子，卻一個孫女也沒有。青青我看著非常順眼，所以就認了干親。恭喜你，有妹妹了?！贝髮O子生氣，云川卻很想大笑，“青青才剛開始練習，基礎(chǔ)部分由你先教，我會看著指導?！痹邕@么盤算的，橫豎這小子已經(jīng)出師。
“自己認的孫女，自己教?！痹铺焖{撂下話要走。
“這是云家的規(guī)矩。”鎮(zhèn)山之寶拿出來，“我認了青青，她就是我的孫女，你的妹妹。你既然練詠春，輩分上我是師尊，我讓你教，你就得教。除非，你發(fā)誓從此不出詠春拳?！?p> 云天藍五官皺緊。平時可以沒大沒小，如果老爺子一說這話，那就是傳統(tǒng)的家規(guī)，不允許小輩說不。他搞不懂，自己土生土長在英國，卻抗拒不了陳規(guī)舊矩。長輩的絕對權(quán)威，在西方已不多見。但對于早扎根在國外的云家，依然不容小覷。即使強大如父親，目前也只能和爺爺僵著。
“爺爺，沒關(guān)系。要是為難的話，我可以不學?！彼嗦牋攲O倆英文對話，毫無障礙。
云川沒想到水青全聽懂了，對她更高看幾分，“這小子會教你?！?p> 云天藍絕不想放棄詠春，雖然不甘心，卻也只好無可奈何說：“我教?！?p> 云川怕大孫子反悔，趕緊找個借口，到前頭去了。
“你打算穿著裙子扎馬步？”要他教，是吧？
“我?guī)Я艘路??！彼啾緛碛X得上了賊船，現(xiàn)在要跟這個人學，非常不祥的預(yù)感。
“我也去換衣服，五分鐘后再開始?！币?，她可別叫苦。當年查理怎么折騰他，他也會按規(guī)矩，一個個套在這女孩身上。
一個半小時后，云川過來叫孩子們吃飯?？匆娝嗯吭谇嗍宓厣?，汗如雨下。自己的孫子，坐在老槐樹下，挖冰激淋，悠哉哉讀著郵寄過來的地理雜志。云川有點懊悔，之前沒說好條件。但既然已經(jīng)交給藍斯，他就不能干涉，只看水青能不能堅持到底。
“青青，吃過飯就回去休息吧?！笨蓱z的孩子，連筷子都捏不住，云老爺子過意不去。
“我還得回學校上晚自習?！濒~丸子掉下去第三次了，水青再接再厲。她對云天藍的嚴格完全沒意見。練功嘛，哪能不苦，而且今天還學了兩個基礎(chǔ)動作，不光扎馬步。
云天藍以為她會抱怨，誰知抖成篩糠卻一聲不吭，還說要去學校上自習，不由多看她兩眼。
“你晚上還上課？”他實在忍不住，問一句。
“你也要去啊！”又不是只有她。
“我？”為什么？
“云上的學生都得參加晚自習。”不用那么驚訝吧？
“高中生晚上還要上課？”不是自愿的補習？
“反正在家也是讀書，不如聚在一起，可以提高效率?！比绻梢裕龑幙纱粼诩依铩Ｒ运缃竦淖杂X性，一個人Ｋ書，才效率高。
“我不去?！彼植皇歉咧猩安槔?，我不用去，是嗎？”
云川明白孫子的意思，“他是旁聽生，不用去?！币撬f去的話，估計這小子明天就罷課了。
“真好?！毕胂胍矊?，插班生不是正式學生。哈，終于插到QQ魚丸，把最后一口飯吃完?！澳俏易吡?，后天早上再來。爺爺，再見。”那家伙，就不用客氣了。
“讓天藍送你去吧？”手腳軟成那樣，可能騎不了車。
“不用。”水青說。
“不要?！碧焖{說。
一個往外走。暗道：誰要他送啊！陰險惡毒，兩面三刀，傲慢無理，毫無風度的家伙。一個往里走，心想：誰要送她??！狡猾虛偽，幼稚可笑，莫名其妙，毫無氣質(zhì)的家伙。
兩道背影，越拉越遠。兩束光，無聲碰撞。各自青春且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