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中的一人翻身下馬,看著面前一身白袍的年輕人,立刻單膝下跪,“鎮(zhèn)野軍團上將木戰(zhàn)見過凌公子。”
身后的軍人略一詫異,這便是帝國內(nèi)叱咤風云的明月樓之主?但是看到將軍下跪,隨即全部單膝跪下齊聲道:“拜見凌公子。”
凌天歌冷冷的看著這些軍人,臉上表情波瀾不驚,淡淡開口:“都起來吧。此次前來,是奉智者大人命令執(zhí)行秘密任務,你們只需要鎮(zhèn)守在古墓邊即可。”
“是?!蹦緫?zhàn)恭敬接口。
看著凌天歌舉手投足間的氣勢,碧瑤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微笑。
“我要在古墓中逗留幾日,你們的任務便是以后維護這古墓的寧靜,就算是我走了以后也不可改變?!绷杼旄杳鏌o表情道。
“是?!?p> 說罷,凌天歌便看著師傅笑了笑,二人轉(zhuǎn)身走回古墓。
身后的木戰(zhàn),看著凌天歌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極為隱晦的陰毒。
“想不到,我的歌兒真是長大了?!北态帉χ杼旄栉⑿Φ馈?p> “只是官場上的應酬罷了,當不得真?!绷杼旄鑼擂蔚膿狭藫项^,臉上露出孩子般的表情。
“主人。”瀟不知從什么地方閃了出來,站在凌天歌旁邊。
“去做飯?!绷杼旄璧拿睢?p> “是?!睘t應聲而退。
“師傅,”凌天歌略微嚴肅的看向碧瑤,“你知道羲和劍么?”
“羲和?”碧瑤臉上略一詫異,“那把和望舒并稱的應龍之劍?”
“恩?!绷杼旄椟c了點頭,“此次來大漠,便是想將羲和劍尋回去。師傅你覺得怎么樣?”
“你要去挑戰(zhàn)應龍?”碧瑤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何必冒那么大的危險去拿一把劍?是望舒能力變?nèi)趿嗣矗咳羰沁@樣,我…”
聲音是忽然中止的,血潮從頰邊唰的退去,碧瑤悄無聲息地跌落地面。
“師傅!師傅?”凌天歌眼睜睜地看著碧瑤毫無預見地忽然委頓,那一驚非同小可,他再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右手一按石床挺身躍起,閃電般搶身過去將跌落的人抱起。
然而,只不過一個瞬間,卻居然已沒有了呼吸。
“師傅?”那個瞬間,他只覺再也沒有站立的力量,重重跪倒在地,頭腦一片空白。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師傅死了?怎么可能?
他曾受過各種各樣的訓練和教導,起碼知道十一種方法、可以對這種猝死的人進行急救。然而那個剎那,頭腦里竟然什么都想不起來,他抱著那個瞬間失去生氣的軀體,呆若木雞般跪在原地,感覺眼前一下子全黑了。
那是他童年留下的、記憶里永遠難以抹去的沉悶的黑暗。
“師傅!師傅!”他脫口大喊。
沒有人回答他。懷里是失去血色單薄如紙的臉。
有什么東西蹭到他臉上。然而平日只要有異物近身一丈便能察覺的他直到那個奇怪的冰涼的東西接觸到肌膚,才有些木然地轉(zhuǎn)過頭去。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在肩上看著他,同樣黑色的小鼻子湊過來、嗅著他的臉。
是一只白色的狐貍,不知從哪個角落里竄出來,軟塌塌地爬在他肩上盯著他,藍色的眼睛里依稀還有困倦的表情,顯然是小憩中被他方才的大喊驚醒。
一輪試探的蜻蜓點水般的嗅,仿佛確認了來人的身份,白狐眼里懶洋洋的疲憊一掃而空,忽然興奮了起來,歡喜的叫了一聲,猛地湊了過來。
“去?!闭J出了是師傅養(yǎng)的白狐,凌天歌依然只是木然揮手、將那只擋住他視線的狐貍從肩頭掃了下去。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最后揚眉時的微笑,那是溫婉淡然的她一生中難得一見的傲然俠氣,宛如脫鞘的利劍——然而瞬間便枯萎了。一切來得那樣忽然,就像一場措手不及的襲擊、在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所有便已經(jīng)結(jié)束。
他張了張口,可腦子里一片空白,居然失聲。
“嗚——”他那一掌沒有控制好力量,白狐也沒有料到以前的熟人居然出手打它,落地后一連打了幾個滾才站起來,發(fā)出被惹惱的低叫,齜牙咧嘴地湊上來。然而一翹頭、看到那一襲委頓在地的白衣,狐貍耳朵陡然立了起來,眼睛閃出了焦急的光,一下子便竄了上來,居然一口咬住了碧瑤的肩頭,尖利的牙齒深深沒入肩井穴。
凌天歌一驚,猛然抬手把這個小東西打落地面。這一次情急出手更重,白狐發(fā)出了一聲慘叫,卻不肯走開,只是拼命扯著碧瑤垂落地面的衣角,嗚嗚地叫。
他只覺腦袋煩躁得快要裂開,莫名其妙地涌現(xiàn)殺意,劍眉一蹙握緊了望舒劍。
“你、你想干什么?”在握劍的剎那,一只手抵住了他胸口,微弱的阻止,“不要殺小白……”
凌天歌帶著殺氣木然地握劍站起,那句話在片刻后才在他有些遲鈍的腦中發(fā)生作用。
剛剛站起的人忽然全身一震,望舒從手中驀然跌落!
“師傅?師傅?”不可思議地脫口連聲低呼,他這才發(fā)現(xiàn)方才死去般的碧瑤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詫異的看著面帶殺氣拔劍而起的弟子,費力地抬手阻止他反常的舉動。然而手依然無力,推著他的胸口、居然沒有一點力量。
“師傅!”那樣輕微的動作、卻仿佛讓凌天歌再度失去了力氣,他松開了劍,震驚和狂喜從眼角眉梢掠過。他幾乎不敢相信這片刻間的變化,直到他手指觸摸到白衣下跳動的脈搏,才長長吐出一口氣。
“怎么……怎么了?”然而碧瑤顯然不知道方才剎那的事情,有些茫然地看著弟子臉上神色劇烈的變化,只覺得神智清醒卻全身無力,轉(zhuǎn)頭之間看到白狐和自己肩上的咬傷、忽然明白過來,“我……我剛才…又昏過去了?”
“不是、不是昏迷。”凌天歌手指扣著師傅的腕脈,仿佛生怕一松開那微弱的搏動就會猝然停止,聲音里還留著方才突發(fā)的恐懼,緊張得斷斷續(xù)續(xù),“是……是死了!心跳和呼吸……忽然中止。我以為師傅是…”
“啊,嚇著你了?!北态幬⑽⑿α似饋?,神色卻是輕松的,聲音也慢慢連續(xù)起來,“我…本來是想和你先說:如果看到我忽然之間死過去、可不要緊張,小白會照看我,一會兒就會好的。但忙著說這說那,居然忘了?!?p> “下次你不要擔心了,很快我自己會醒過來?!彼{(diào)著呼吸,感覺猝然中止的血脈慢慢開始再度流動,淡淡笑著對凌天歌道,“你看,身體越來越不濟,雖然這些年在沉睡養(yǎng)氣,依然慢慢覺得血氣越來越枯竭了。以前我還能知道什么時候身體不對,預先躺下休息。這幾年是不行了,居然隨時隨地都會忽然死過去——以前古墓里也沒人,小白看到了就會過來咬醒我。沒想到你這次回來,可被結(jié)結(jié)實實的嚇到了。”
半晌沒有聽到回答,只是感覺托著自己的手在不停顫抖。抬頭看去,近在咫尺的年輕弟子眼睛里、那猝然爆發(fā)出的恐懼和驚慌尚未褪盡,全身都控制不住地發(fā)抖。
“嚇著你了,歌兒。”從未看過那樣的表情出現(xiàn)在這個孩子臉上,碧瑤由衷地嘆了口氣,歉意地笑,勉力抬起手拍了拍弟子蒼白的臉,安慰,“師傅沒那么容易死,別擔心。”
白狐看到主人可以動了,立刻蹭了上來,卻警惕地盯了一邊的凌天歌一眼,大有敵意。
“感覺好一些了……扶我回內(nèi)室休息吧?!闭{(diào)息片刻,碧瑤說話聲音也中氣足了一些,勉力抓著凌天歌的手想站起來,然而身上血脈依舊凝滯未去,腳下無力,便是一個踉蹌。幸虧凌天歌一直全神貫注,立刻扶住了碧瑤。
“別動?!绷杼旄柘胍膊幌耄┥頂埰鹑柜?、將她橫抱起來,“我送您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