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兒女
那被人叫到的“張家奶奶”，卻是東安城首富張貴仁的夫人。她嘆口氣說：“我豈不上愁？他整日在船上，不肯在家里呆，又不讓我和我們爺管他，可有什么辦法？”
旁邊有人打趣道：“申哥兒年青有為，又一表人材，可是什么樣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俊?p> 張夫人忙謙道：“他是野慣了，不知哪家閨秀能看得上他？”
說著說著，人們又贊起了上官大人家的佳蓉，模樣好，行止大方，手又靈巧，不知將來誰家有福氣得配。便有人問劉氏：“蓉姐兒在京里可定下了人家？”
劉氏明白，佳蓉的婚事將來怕還是要由老太太點頭，于是趕緊說：“我們?nèi)貎焊屓松铣睢Ｉ瞎偌译m不顯赫，卻是貴族，在世家名冊里的，將來還有選秀那一關(guān)要過?！闭f著嘆了口氣。
眾人便陪著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哪家不想給挑個如意的親家，可是貴族的女兒卻要參加選秀，選不上的固然有些沒臉，選上的又要由朝庭指派人家。雖是天恩，可是由別人做主，總不如由自己選看來得踏實。
只是在這種場合，這些泄氣的話沒人會提，大家只說：“看蓉姐兒的模樣，將來也是有大造化的?！?p> 劉氏笑笑，沒有多言。到底是繼母，太謙的話卻也不能說。
回到家中，房里閑話時，劉氏與上官謹(jǐn)提到了太太們的話。又問上官謹(jǐn)?shù)闹饕?，將來想給佳蓉定個什么人家，以及如何爭取到免選之類的。
上官謹(jǐn)一想，確實是到了考慮這個事情的時候了，便決定在明日的家信中要提一下這件事情。這次的家信上官謹(jǐn)寫了三封，分別給老太太、大哥上官諶和長子上官敬。
想那上官諶在其女佳惠的事情上有些辦法，這次少不了還要找上官諶想些辦法?？墒侨芗业募褜幣c佳蓉才相差一歲，兩人要同時參加選秀。既然自己不在家中，少不了囑咐兒子多為妹妹留意些。
這是清晨，佳蓉與佳敏來劉氏房內(nèi)，卻聞到一股湯藥的氣味。佳敏不由問：“母親可是累到了？為什么吃藥？”
佳蓉也面露關(guān)切之意。
劉氏說：“沒什么?！闭f著話臉卻紅了。
陳嬤嬤在一旁解釋道：“姐兒莫憂心，不過是些保養(yǎng)的藥?！?p> “哦——”佳敏點頭。哪有女人不想永葆青春的？保養(yǎng)的問題，自然是抓的越早越好。佳敏表示理解。便把這個問題暫時拋在一邊。
但是看到劉老太太不停地接大夫進府，給劉氏又是診脈又是灌湯藥，而且上官謹(jǐn)好象也開始喝藥……佳敏有些坐不住了。她跑到劉老太太跟前尋問。
那劉老太太一臉的壞笑，對佳敏說：“敏兒啊，讓你娘再給你添個小弟弟好不好啊？”
佳敏這才恍然大悟，她說這些人整天抱著藥罐子在研究什么，原來在研究子孫大業(yè)的事情！她用手拍拍頭，怎么穿成小孩子之后，思想也變得單純了，這么明顯的事兒竟然都看不出來了？她不由無奈地?fù)u搖頭。
劉老太太卻誤會了她的意思，唬著臉說：“你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有個弟弟就有了娘家人，將來你婆家的人敢欺侮你，他就幫你打上門去?！?p> 佳敏聽了一腦門子黑線，劉老太太還真是夠暴力！但是她偏不讓這“狼外婆”一樣的劉老太太如意，她說：“我不想讓別人來分我的寵。不過，若是有個像姐姐那樣漂亮的妹妹，我還能接受?！?p>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劉老太太一陣子咒怨，“這回一定是小子！”
佳敏看劉老太太那可笑的樣子，不由一陣“咯咯”地嬌笑。
劉老太太沖她一瞪眼，她趕緊撒腿跑了。
佳敏一想到劉氏和上官謹(jǐn)，被劉老太太逼著喝湯藥的情景，就覺得十分好笑。她去到佳蓉房中，悄悄把實情湊到佳蓉耳邊說了，佳蓉聽了臉紅紅的，低著頭抿嘴笑個不停。
佳敏看著佳蓉粉撲撲的面龐真是好看，心想不知道自己長到姐姐這個年紀(jì)，能不能也長這么漂亮？
佳敏很奇怪，以前她真地很討厭哥哥姐姐，但是現(xiàn)在卻跟姐姐極親。就算是她最不喜歡的上官老太太，離開久了，竟有些想念?，F(xiàn)在想起上官老太太慣?；尩臉幼樱坪醺鷦⒗咸拇直赏瑯涌蓯?。
佳蓉現(xiàn)在對妹妹的態(tài)度，與從前相比也是判若兩人。她倆鄰院而居，每天佳蓉收拾整齊后，會來佳敏這里叫妹妹一起去給長輩請安。有時來早了，還會幫晚起的妹妹梳頭穿衣。
“姐姐，現(xiàn)在繡什么呢？”開過父母的玩笑之后，佳敏翻看姐姐的繡活。
佳蓉嘆口氣說：“東安不比京城，實在是找不到什么好樣子?！?p> 佳敏靈機一動，說：“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年，我找哥哥畫的‘小雞吃米圖’，繡出來頗有意趣。不如我們請?？蹈鐏恚瑤臀覀儺嫀追嬜鰳幼?？”
佳蓉說：“怎么好意思？”
佳敏說：“怎么不好意思？這會兒我們就去找他。不過我們還是先自己想個題目才好，萬一他畫的東西我們不喜歡呢？”又對佳蓉說，“我是喜歡花鳥魚蟲的，你喜歡什么呢？”
佳蓉笑道：“豈能是我們喜歡什么，人家就能畫什么？”
佳敏說：“有道理，我們?nèi)査瞄L畫什么?！?p> 姐妹倆個手拉手出了房門，來找?？?。
?？德犆鱽硪猓行┎缓靡馑?，說：“其實我的畫技是極差的。我這只有前些時候，咱們在秋林城時畫的一些山水，你們且看看。再不行，我這有幾本畫譜，豈不比我的畫要好？”
姐妹二人先是打開?？档漠?，都是一陣贊嘆。秋林城周邊那荒涼沉寂之美，在?？档漠嬌媳M體現(xiàn)出來。
“?？颠@畫極有風(fēng)韻，他卻亂謙虛。”佳敏說。
佳蓉不語，看著畫若有所思。
“姐姐？”佳敏問，“你怎么看？”
佳蓉這才說：“可惜我當(dāng)時竟然錯過這樣的美景……”
佳敏笑道：“這是保康哥提煉加工過的，真的景看在你眼里，未必是這樣美的?！?p> 佳蓉被她笑得臉紅，卻轉(zhuǎn)向?？嫡f：“表哥，這畫可否借我一用？”
?？嫡f：“若蓉妹妹用得上，盡管拿去?！?p> 佳敏則詫異道：“難道你想繡這幅風(fēng)景，那可不易！”
佳蓉說：“可是我想試一下，我去問問太太，興許太太會有好的針法……”
佳蓉犯了“繡癡”后，什么都不顧上的。佳敏少了玩伴，只好又去尋劉老太爺。
佳敏來的路上曾留意過，這里的百姓似乎比秋林城那邊還要辛苦些……不由暗暗可憐父親，竟然在這么個窮鄉(xiāng)僻壤任職！隨后便是慨嘆自己，將不得不在一個寂寞的小城里渡過五年時光……
當(dāng)佳敏把心中的煩惱，跟劉老太爺說出來之后，劉老太爺笑了。他說道：“你這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你哪知道這東安城另有好處，比京城都有意思?！?p> “什么樣的好處？”佳敏拗著問道。
“今天外公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走吧——”說著話，劉老太爺帶著佳敏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