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松師伯。”入夜,蘇寒來到劉松所在的靜室之外。
“進來吧。”
蘇寒走入靜室,劉松的靜室和他們這些普通的弟子沒什么區(qū)別,蘇寒進去時,劉松盤坐在中央的一個蒲團上,屋子的角落里一燈如豆,蘇寒進來時,使得油燈微微搖曳。
“云貓找你沒有?”
“還沒有?!碧K寒道,垂著眼,看著床沿。
“這云貓,性子真野,不知道借機跑到哪里找酒喝去?!眲⑺蓳u搖頭,又看著蘇寒,有些認真道:“這次試煉感覺如何?”
“危險重重,不過也正是對弟子絕佳的磨練。”
“嗯。”劉松點頭,“不過,磨礪歸磨礪,你畢竟是黑衣弟子,參與這樣的試煉,有些強人所難,若是你覺得沒有把握,想要退出,我可以做主過幾天就送你回去?!?p> 蘇寒微微一怔,不明白劉松這時說此話有何深意,他想了想問:“這是師父的意思?”
“這件事情不用管你師父,我可以做主?!?p> 蘇寒明白了,這是劉松“自作主張”,可劉松好端端的,為何要如此“自作主張”?
想一想,蘇寒的心中本已有的猜測便更為清晰幾分,他斟酌著辭句,緩緩道:“劉師伯,有句話,弟子不知道當(dāng)問不當(dāng)問?”
劉松盯著蘇寒的目中沒有一點波瀾,他頓了片刻,平靜問道:“你已猜到了?”
“猜到一些,但不完全?!?p> “我開始就勸你師父別叫你來,可他卻說正是這樣的試煉才可以將你磨礪出來。雖然我也覺得,這次試煉,你能闖過,說不定會有很大的突破,可……失敗的風(fēng)險,卻也太大?!?p> 蘇寒想著先前遭遇的冷景飛,心中苦笑,起碼到現(xiàn)在為止,他已與死亡擦肩而過一次了。
劉松看著蘇寒的表情,明白了他的境況,說道:“那就這樣吧,先在道營呆著,試煉之行,就先不要去了。”
“師伯,弟子再冒昧問一句,這次試煉,門派究竟要做什么?”
劉松搖頭,“我不能給你多說,不過卻可以明確告訴你,危險萬分?!?p> “若是參加試煉,活著回來的可能,有多少?”
“下面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別說下方有什么樣的存在,單單是黑煞教的修士,就會給你們帶來無窮麻煩?!?p> 蘇寒點點頭,若有所思。
話已經(jīng)說的盡可能明白,劉松也不再多勸,很有耐心地看著蘇寒。
“那容我先考慮考慮?!?p> 劉松卻是奇怪:“蘇寒,告訴我,你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嗎?”
蘇寒回答道:“我的朋友也要去,我必須考慮他們的意見?!?p> “呃?”這答案卻是劉松始料未及的。
目送著蘇寒走出靜室,劉松微微愣神,旋即自語道:“莫非這師徒,做久了性格也會傳染?”
蘇寒走出靜室沒多久,就聽到身后傳來輕躡的腳步聲。
“云貓前輩,別來無恙?!?p> 蘇寒頓住腳步,轉(zhuǎn)過身,盯著身后有些醉眼朦朧的白貓。
“蘇寒小友,好久不見?!?p> 云貓搖晃著腦袋,仰頭看了會兒蘇寒,干笑道:“不錯,咱們可真是有緣,這算是他鄉(xiāng)遇故知嗎?來,找個地方喝兩杯先?!?p> 蘇寒無語,轉(zhuǎn)身繼續(xù)行走,“這就我們兩個,何必要再裝?!?p> “愚蠢的人類,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痹曝堃嗖揭嘹?,跟在蘇寒的身后。
“老貓,這次試煉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知道多少,也知道不少。”
“知道不少有多少?”
“我知道你們都是配角?!?p> “那主角是誰?”
“你覺得在這個道營之中,還有誰更有資格做主角?”
已經(jīng)走到自家靜室門外的蘇寒,聞言驀地渾身一震,頓住了腳步,回過頭,就看見在月光下云貓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光這個消息,夠給我一壺好酒了吧?”
“十壺都沒問題!”蘇寒說著,推門進了靜室之內(nèi)。
張仲和梁鶯鶯睜開眼來,看著沖進來的蘇寒,皆是露出古怪的神色。
因為蘇寒的面上浮現(xiàn)出一種興奮的光芒。
“這次門派試煉,根本就是個幌子!”
“怎么講?”梁鶯鶯站起身,走到門前,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趾高氣昂走進來的云貓一眼,旋即關(guān)上了靜室的門。
張仲則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蘇寒盤坐下來,道:“我們的猜測沒有錯?!?p> “那門派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莫非是為了在這里建立一座道營?且不說已經(jīng)付出的代價有多大,單單是這座道營的建立對全局的影響有多少,就是個頗為值得推敲的問題。”
“莫非你忘記我們這次試煉的目的地了嗎?想想現(xiàn)在我們道營建立的位置所在?!碧K寒提醒著。
梁鶯鶯心中一動道:“是遺跡,門派真正的目的,是探索遺跡???”
“正是如此,我們早該想到的,新發(fā)現(xiàn)的遺跡,其中不知道會有什么寶貝,門派為何要派出一批煉氣弟子前去探索,如此大的漏洞,我們先前竟然沒有想到?!?p> 張仲在一邊,若有所悟道:“也就是說,這次事件的主角,根本就不是我們這些煉氣弟子,而是,道營中間的那兩位?”
梁鶯鶯這時有些氣惱,“那我們在這件事情里,究竟是怎樣的地位?幌子?炮灰?被放棄的棋子?”
蘇寒和張仲互視一眼,忽然都感覺到了心寒。
靜室內(nèi)沉默了片刻,三個人望著中央的油燈,忽地都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其中以張仲和梁鶯鶯尤甚,他們兩個,張仲在外門辛辛苦苦打拼了那么多年,到了現(xiàn)在才好不容易混出一些名堂,更筑基有望,前途看似一片光明。梁鶯鶯呢,師父譚楊是這次試煉的統(tǒng)籌道長,以她對師父的感情,絕難以接受師父竟然在這件事情上面,將自己蒙在鼓里,更眼睜睜甚至是一手促成,將她推入火坑。
不知過了多久,云貓忽地冷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蘇寒問。
“我在笑,你們?nèi)齻€還沒到該瞻前顧后的年齡,卻已經(jīng)開始如此畏首畏尾?!?p> “這話何意?”
“你們,可是不敢再參加這次試煉?”云貓有些挑釁地看著蘇寒。
張仲見一人一貓之間的火藥味漸漸濃重,神色微微一變,無論如何,云貓在這里,都會成為他們安身保命的一大依仗,如何能夠得罪。
“是又如何?”蘇寒絲毫不去理連連向他使眼色的張仲,盯著云貓道。
“嘿嘿,”云貓冷笑,“修道之士,本就是與天爭,每走一步,都該是步步驚心之途。安安穩(wěn)穩(wěn)的修煉之路,只能夠修煉出安閑享樂的富家翁,卻修不出仙家大道?!?p> 張仲停止使眼色,望著云貓,呆在了那里。
梁鶯鶯嬌軀輕顫,云貓的話,似乎觸動了她的哪根神經(jīng)。
蘇寒則神色淡淡,不過緊抿起來的嘴唇,卻表明他同樣為云貓的話所觸動。
“修行,本就是萬馬千軍過獨木橋。這條路上,資質(zhì)比你們好的不知道有多少!運氣比你們好的不知道有多少!背景比你們強的不知道有多少!你們憑什么,就能超過這些人?”
云貓重重一頓,旋即以短促卻激烈的語調(diào)道:
“唯有憑借,一腔熱血,一顆勇往直前的進取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