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昏暗的油燈下,許諾笑得很開心,笑聲不止,這一局贏家是她。
上次吃了虧,這次總算是扳回一局。
紀玄坐在離許諾最遠的位置,伸出手臂將藥箱拉到自己身旁,又看了一眼放聲大笑的許諾,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不一會兩個小廝也上了車,坐在車外駕車,馬車緩緩而行。
快到許府時,紀玄戴上面巾,自上車后第一次開口:“六娘子稍后跟在我后面便是,我……我……”男女授受不親,他竟然同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同乘馬車!
許諾搖了搖手,示意他不必多說:“放心吧,我會找準時機溜掉的,不知這藥喝后多久能見效?!?p> “只需喝兩服藥,大概一服藥后就可以開口說話了了?!庇嘘P醫(yī)學的東西,紀玄說起來很坦然,亦很自信,之前是局促全然消散。
“只需兩服藥?”許諾有些吃驚,記得以前生病了祖母給她熬藥她至少得喝五服。
紀玄點點頭,緩聲道:“是藥三分毒,更何況許夫人原本就是中毒了,而這是解藥,并非補藥?!?p> 說完話,馬車已停在許府門外。
叩響了大門,立刻有門房前來接應,聽到是給二夫人送藥的,大門里面又出來一個管事。
“神醫(yī)來了啊,大夫人早早就叮囑小的讓小的在這兒候著呢,說您今日一定會來。”管事笑著拱手施禮,請紀玄進去。
紀玄回禮,將手中的藥箱交給許諾。如果許府的人不讓其他人跟進去,許諾拿著藥箱好歹有進去的理由。
幾人入了大門,繞過影壁,進了垂花門,沿著抄手游廊而入。
隨著他們向里走冬,路上走動的小廝婢女多了起來,顯然是去各處報信的。
進了內院,許諾不動聲色地將藥箱給了另一個小廝,自己落在后面,躲在一棵樹后悄悄溜走了。
紀玄前日保證說兩日會將藥研制出來,因此今日即使到了亥時,丁氏屋里,呂氏屋里,以及許倩杜姨娘屋里都亮著燈。
丁氏此刻正躺在羅漢床上看賬本,妝容未祛,腿上搭了一條羊毛毯。
春分到清明是采摘茶葉最好的時機,這幾日茶莊里的人忙得腳不沾地。許谷渝回來的晚,每晚都在外院休息,早晨辰時不到就得出去辦事。而丁氏也沒閑著,賬本整日整日地看。
簾子打起,丁氏身邊的大婢女香融輕手輕腳地走過來,小聲道:“夫人,神醫(yī)來了?!?p> 丁氏又翻了一頁手中的賬本,細細看罷才放下,油燈下眼神有些冷淡:“還真把藥方給配出來了,倒是小瞧這個小大夫了?!?p> 香融扶著丁氏起來,又拿了衣架上的披風給丁氏穿好:“可不是嘛,那位大夫年紀頂多十六,誰能想到他有這本事。不過這個點來送藥真是讓人吃驚,內院都落鎖了。”
就不能等到明天嗎?
丁氏輕笑了一聲,低低道:“是啊,年紀這么小,和二娘一般大,也不知給幾個病人治過病?!边@樣輕的資歷,研制出的方子不保證能管幾分用。
話畢緩緩向映誠院而去,去的早了不得被人說一直盯著二房這邊的事情,還是慢些的好。
許倩正坐在書案前練字,雖然被禁足不能出去,但有些事她還是希望第一時刻聽到,方便之后的計劃。因此就算眼皮打盹,還是硬撐著沒去休息。
紫鵑將外院傳來的消息告訴許倩后,她嘴角勾起,母親可以說話了,丁氏便沒有理由管她了吧。
杜姨娘屋中只亮著一盞暗暗的油燈,整個人躺在厚厚的被褥里,不知是睡是醒。婢女打簾子進來,小聲說這件事退出去后,屋內的油燈便滅了。
另一邊,許諾一路狂奔到自己院子背后,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在墻角窩著。
瞬間就猜出是七月在那邊。
今日自己出府,沒有告訴任何人,七月怎么在這里等她,猜出自己不在屋內了嗎?
見許諾過來,七月立馬站起來,聲音發(fā)?。骸澳镒?,您吩咐我的事我都辦妥了,杜姨娘和四娘子那邊的粗使婢女我都塞了銀子,您若想問話,隨時都可以?!?p> 話畢就在墻下站了馬步。
許諾發(fā)怔,七月又要幫她爬上墻嗎?上次春棠給七月涂藥,回來告訴她說七月肩上有淤青。
雖然已經過了春分,但晚上在外面站的久了還是會發(fā)冷。
不知七月為了告訴自己這些,在這里待了多久?
念頭電閃,許諾沒有猶豫立刻將綁在腿上的匕首取下來,十分嫻熟地將三尺長的麻繩則綁在匕首后邊,一手抓著繩子,另一手倒拿匕首拋入墻內。
“哐”一聲,匕首插入了內墻的縫隙中。
許諾扯了扯繩子覺得還算結實,用力抓在手中,而后借力向上躍起,另一只手便緊緊扣在墻頂。
剛將手扣上去,她就覺得手臂無力,手馬上就會松開,但還是咬著牙將另一只手也扣在上面,這才喘了一口氣。
今日骰寶用了太多臂力,這會翻墻手臂還在發(fā)顫。
七月剛才被許諾的舉動驚到了,沒明白她要做什么,這會明白過來,連忙站起來幫助她。
許諾順利上去,跳下去前輕聲說了句:“等找出她們害母親的證據(jù),我就求母親讓你做我的一等婢女?!比绻F(xiàn)在提了七月做一等婢女,行動肯定不如粗使婢女方便,而且不保證沒人找她麻煩。
剛從后窗進入屋內,許諾便聽到李嬤嬤急急地敲門:“娘子,娘子,神醫(yī)來了?!?p> 許諾莞爾一笑,李嬤嬤恐怕不是急著叫自己去母親那邊,而是想先過去看著吧。
“嬤嬤,我剛才去了凈房,你先替我過去,我稍后就來?!?p> 李嬤嬤得了話,不再敲門,在屋外囑咐到:“春棠,你侍候娘子稍后再過來,我先去映誠院看看情況。夜里天涼,給娘子加一件披風。”聲音越來越遠,顯然是邊走邊說的。
許諾暗笑,手上動作卻很快,將男裝匕首麻繩一股腦藏起來,一切弄妥當后,才喚了春棠進來給她更衣梳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