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六,大理寺少卿第三子娶親,新娘是新任順天府丞的嫡女,送親隊伍算不上十里紅妝,卻也是一路嗩吶喜慶、熱鬧非凡。與此同時,長陵侯府世子也娶親,新娘是榮國府三小姐。京都眾人皆知,長陵侯世子癡傻,卻不料陳安康騎著高頭大馬去迎親,一路上絲毫看不出什么癡傻的跡象,順順利利將新娘迎回了長陵侯府。
探春坐在轎中,雙手緊張的攥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才揚聲喊著落轎。隨后有喜娘將她攙出了轎子,又往她手里塞了紅綢,探春捏著紅綢掩飾自己心里的緊張??缁鹋?、過馬鞍,探春在喜娘的攙扶下,挺直了脊背走進了禮堂。她隱隱約約能從喜帕下面的縫隙看到陳安康的喜袍衣擺,一蕩一蕩的。
在禮堂站定后,喜娘松開探春的手臂,退了下去。平陽長公主擺擺手,便有司儀唱和道:“一拜天地!”
探春牽著紅綢準備轉(zhuǎn)身拜天地,卻不料紅綢被人扯了一下,便不由自主的驚呼一聲,往旁邊倒去。隨即被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扶住了腰,探春低著頭看著那雙扶在自己腰上的手,臉上微微有些發(fā)燙,心里想到:這便是長陵侯世子了嗎?
“莫怕,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鄙磉吥侨说吐曊f道,聲音有些軟軟糯糯的,煞是好聽。
探春點了點頭,又生怕喜帕滑落,急忙穩(wěn)住脖子。兩人調(diào)整好姿勢,對著皇天后土一拜,再轉(zhuǎn)過身面對兩位高堂,這次很有默契,再沒發(fā)生被扯倒的情況。
“二拜高堂!”禮官再次唱和道。
探春低下頭,可以看到平陽長公主的緞面金絲繡花鞋,華貴異常。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探春坐在新房的床上,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姿態(tài)端莊大方。侍書在旁邊悄悄道:“小姐,姑爺出去喝酒去了,你要不要先吃點兒東西?”
“侍書,房里還有其他人嗎?”探春的聲音有些疲憊,顯得有氣無力。
“沒了,她們都守在門外。”侍書邊說邊從袖口掏出來用帕子包著的幾塊糕點,遞到探春的喜帕下。探春早上只吃了半碗糯米粥,此時已經(jīng)餓得眼花了,捏了塊糕點便往嘴里塞,一連吃了三塊才緩過勁兒來,將侍書手里的糕點推開。
探春掏出帕子,輕輕擦拭了唇角的糕點渣說道:“你也餓壞了,快吃點兒吧?!?p> 侍書跟探春時間久了,自然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客氣,將剩下的糕點吃完了。
“侍書,記得以后不要喊我小姐,免得惹了侯爺同長公主不高興?!碧酱旱吐暦愿赖?。
侍書一愣,低聲答應(yīng)了一聲。這時,門外傳來說話聲,探春尚未聽清楚,喜房的門便被推開了。
“你就是哥哥娶得嫂嫂呀!”陳謠有些好奇的問道。
探春輕笑了一聲:“可是謠妹妹?”在出嫁前,探春打聽過長陵侯府的事情,長陵侯與平陽長公主恩愛和睦,卻唯有一子陳安康,又腦子有些問題,所以平陽長公主做主給長陵侯納了妾,那個侍妾產(chǎn)下一女便撒手人寰了,此后長陵侯拒絕再次納妾。因而,在長陵侯府能稱陳安康為哥哥的,便只有那位庶出的小姐陳謠了。
“聽母親說嫂嫂長得很美,我能看看嫂嫂嗎?”陳謠盯著探春問道,她生母早逝,一直養(yǎng)在平陽長公主身邊,平陽長公主對她又極是溺寵,便養(yǎng)成了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嬌慣性子。
侍書聞言連忙擺手:“這可使不得呀,世子沒有掀喜帕之前,別人是不能看新娘的!”
陳謠似乎有些不樂意:“我又不是外人……”
侍書苦笑,這又不是外人不外人的問題,這是禮數(shù)的問題呀。探春知曉侍書不能再多說陳謠,便接過了話:“天色也不早了,謠妹妹不妨先回去休息,待明日拜見了侯爺和長公主,我再去同你玩??珊??”
陳謠悶悶不樂道:“那我先回去了,嫂嫂記得要找我來玩耍?!?p> 送走了陳謠,侍書松了口氣,忍不住抱怨道:“這位庶出的小姐,真真缺少禮數(shù)?!?p> 探春低喝了一聲:“侍書,謹言慎行,要知道禍從口出。長陵侯府不同于榮國府,你要多看多聽,但是切莫多言!”
侍書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言。探春已經(jīng)全身疲憊了,眼睛酸澀異常,便靠在床幃欄桿上假寐,卻不料真的就睡著了,最終是侍書將她喊起來的。
“夫人,世子已經(jīng)到院子了,馬上就進房了?!笔虝吐暤?。
探春一個激靈就給嚇清醒了,端直了身子,又恢復(fù)了端莊的坐姿。門“哐啷”一聲被推開了,陳安康顯然已經(jīng)有些醉意了,腳步都有些虛浮。
“請世子爺挑起新娘的喜帕!”旁邊的喜娘遞上來一柄喜秤。
陳安康乖乖拿起喜秤,將探春的喜帕挑起來放在床上。探春半含羞的低垂著頭,臉上的胭脂在紅燭的照耀下顯得異常明艷動人。
“妹妹好生漂亮!”陳安康笑嘻嘻的說道,然后一屁股坐在探春身邊,驚了探春一跳,“喝完合巹酒,你就是我媳婦兒了?!闭f罷端起一杯酒。
探春心中思忖著,果真如林家姐姐所言,這長陵侯世子哪里像個傻子,分明就是個風流浪蕩子。咬了咬唇,探春端起另一杯酒,同陳安康手臂交纏,飲下了合巹酒。隨后,一室的丫鬟們都退下了,屋子里唯有探春同陳安康并排坐在床邊。
“林家妹妹說你生得美,果真沒說錯?!标惏部敌ξ纳焓窒肴ツ筇酱旱哪?。
探春何嘗同男子有過這般接觸,羞得急忙將頭轉(zhuǎn)開,避開陳安康的手。隨即又一想,自己如今已經(jīng)嫁給了他,是他的妻子,又如何能拒絕他的親近。遂一時間僵在那里,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陳安康倒也不在意,再一次伸手摟住探春的腰,兩人齊齊倒在了床上,滿床的花生桂圓咯的探春渾身疼,又不敢喊出聲,只楚楚可憐的望著陳安康。
陳安康有些疑惑:“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探春帶著委屈小聲道:“床上的桂圓和花生壓到我了,疼……”
陳安康有些心疼的給探春揉揉后背,嘟囔道:“下次疼了就說出來,別一聲不吭的。好了,我要睡覺了?!闭f罷,陳安康將探春推開,把床上的桂圓花生掃到角落,脫了外衣,將錦被拉開便倒頭睡了。
探春看著這一幕幕,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出嫁前,趙姨娘給她講過洞房花燭、閨房之趣,老太太也遣了婆子教導(dǎo)她,可是如今陳安康都睡下了,讓她如何是好?探春雖說要強,可到底是姑娘家臉皮薄,見陳安康安分睡下,心中戒備松了很多,甚至有些慶幸陳安康乖乖睡了。遂將鳳冠取下來,卸了首飾,脫掉嫁衣,睡在了床邊,與陳安康之間隔得距離足足可以放一張小炕桌。
兩人都是累了一天,沒多久便睡著了,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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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放假回家就懶散了……居然到現(xiàn)在才寫完這一章,我懺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