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尚君平時除在學校的課，也有一些兼職。陳將家的大部分生意上的法務都寫齊尚君的名字，陳將有次勾著齊尚君的肩膀笑道：“我爸對你比對我還親，說你比我更清楚我家有幾個作坊。”。齊尚君只當是陳將開玩笑。
陳將有個哥們兒在公安，做經(jīng)偵，早年要找個顧問，陳將給找的，是齊尚君的大學室友。后來這個室友出國做博士后再沒有回國，齊尚君便自己做起了顧問，隔幾個月便去一次公安局。年剛過完，齊尚君就接到了電話。
風和日麗，萬里無云，總結：天氣不錯，心情也不錯。齊尚君停完車，松開安全帶的時候，透過八百度的眼鏡，老遠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女孩子穿了一間白色襯衣，牛仔褲，體態(tài)上看，健身痕跡明顯，腿部線條很漂亮。女孩從人行道上推著一輛共享單車，紅燈閃起之前到達馬路邊，找了個地方將車停好。拿紙巾擦了擦手，包了嘴里的口香糖扔垃圾桶，拐進公安局大門，還順帶跟保安打了個招呼。動作連貫，一氣呵成，看的出來是常來。
陳將從后備箱拿了兩大箱子年貨，抬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齊尚君沒挪窩，還在車上。他敲了敲駕駛室的車窗：“喂，大哥，下來搭把手?。 保R尚君下了車，陳將見他眼神往前飄，拍了拍他肩膀問：“看什么呢？”，齊尚君說看貓。
兩人抬了箱子進大門，不一會兒從大樓里跑出來三個小年輕并一個中年人，幾個人接了他們手里的東西，一路往里走。齊尚君有一間臨時辦公室，資料堆了大半個桌子，兩三個人還在陸續(xù)進進出出搬檔案袋。人群里混著一個熟臉，齊尚君轉頭問剛才的中年人，中隊長葛明?！斑@也是你們的人？沒見過?！?，姜米雪離得遠，站在桌子前數(shù)檔案袋。葛明說不是，“那是我?guī)熋?，大頭介紹過來的，碩士，來實習。”，大頭是陳將的小明，葛明是安同知的第一屆碩士研究生，安同知門下的學生都管他叫大師兄，師妹一說算是名正言順，不過這碩士一說卻無從談起。齊尚君知道她扯謊，也沒多說什么。
姜米雪起身的時候嘴里還嘟囔著檔案數(shù)，一掃眼看見前門處站著幾個人，陳將靠在桌子上和一個坐著的女警官聊天，葛明笑著和她打招呼，齊尚君兩手插兜，眼神冷漠。她一時間想的問題和齊尚君剛在大門口看見她時是同一個：“這貨在這兒干嘛？”。
姜米雪拍了拍手朝前門走過去，想著她還有事兒忙，打完招呼就撤。
葛明介紹完人，姜米雪和齊尚君倆人還很友好互說了句您好，握手的姿態(tài)很是禮貌恭敬。陳將始終沒注意到這邊，故也沒人拆穿。葛明見齊尚君心情不錯，有意推薦自己師妹，便加了一句：“哦對，你不是要找一個既懂法又懂計算機和會計的助手？我?guī)熋?。聰明又能干，雙學位是計算機和審計，碩士學法，英文又好，我看我們這兒屬她最合適了?！?，葛明這話是對齊尚君說的，齊尚君看了一眼姜米雪，后者大概是被突然的安排驚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本能地拒絕：“我就學些皮毛，也不是很懂。”，學法一辭糊弄葛明倒是可以，在齊尚君面前就有些牽強，她不想惹麻煩，被他當面說蠢那就真是丟臉丟大發(fā)了，她不想在齊尚君面前丟人。
齊尚君卻看著她微微笑了下，又朝葛明笑著說道：“那多謝了?！?。
這算是…答應了？
姜米雪滿腦子漿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看葛明很開心，也沒說什么。
午間吃飯的時候，姜米雪推說有事兒要晚一些，實際上是不想跟齊尚君這個討厭鬼一起吃飯。
陳將靠著房門，站在她辦公室門口說沒事兒，“我們等你。”，這話里的“我們”包括了齊尚君。
姜米雪透過玻璃看見齊尚君在辦公室外的沙發(fā)上看手機，怎么看都像個乖孩子，可姜米雪知道，要不是陳將在這兒，他早走了，還能等她一起吃飯？高貴的齊教授，才不和其貌不揚的人一起共進午餐。
三個人去了一個小飯館。陳將吃面，姜米雪吃粉，齊尚君看了看菜單點了一份和姜米雪一樣的，并在將菜單推給服務員的時候說“不要辣?！?，對面的姜米雪聞言補了一句：“特辣”，齊尚君看了她一眼，看不出內(nèi)容來。
吃過飯齊尚君結賬的時候姜米雪在門口等他，“陳將呢？”齊尚君問道，“他去買水?！苯籽╇S意道，齊尚君知道她把人支開的。
姜米雪緊接著說：“我過幾天會找個理由跟明哥說的。”
齊尚君側過頭問她：“說什么？”
姜米雪不喜歡光，拿手擋了一下，半抬著頭看他：“就是助理的事情。”
齊尚君也看著她：“你不愿意？”
姜米雪大腦有些宕機，他站在光里皮膚著實很白很滑很緊實的樣子，眼睛盯著人看的時候有種溫柔的大狗狗的感覺，她本來要說是，話到嘴邊成了：“我怕你不愿意?！?p> 齊尚君微微笑了下：“沒事兒，我說過會教你。況且…你放心，我不會拖欠你助理費的?！?p> 齊尚君姿態(tài)一直很高，他有這個資本，如果不是被姜米雪知道他評價自己又丑又笨，大概姜米雪也不會這么反感他的高姿態(tài)。
姜米雪聽完他的理由，有些后悔，她就該在葛明面前拒絕他，美色誤國啊。
齊尚君比了個手勢：“一個月五千。”，姜米雪：“八千吧，好歹我也是個博士?！保三R尚君開價的時候姜米雪心想人要熱愛工作，熱愛事業(yè)，雖然老板是個顏狗還說我丑，但：who cares？我又不嫁給他。
齊尚君看著她笑意加深：“葛明跟我說你是碩士，五千是碩士的價，博士的話，我可以從學校另找。”
姜米雪想起來自己瞎編的胡話，“七千，友情價。”
齊尚君笑著回問了她一句：“葛明知道你說謊了嗎？”，算是自動終結了議價過程，默認了這個價格。
姜米雪瞇著眼睛問道:“你要挾我？”
齊尚君搖了搖頭：“只是好意提醒你，下次你可以說自己是研究生，博士和碩士都是研究生，那樣不算是說假話?！?，他停了一下，姜米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他似乎微低了下頭，像是很關注她的反應，“這樣你可以在表白的時候更理直氣壯一點?！?p> 姜米雪半邊臉有些紅，曬的，擰著眉道：“我沒說要表白。”
齊尚君從她臉上看出一絲的混亂，笑了下：“你當著他的面都沒說不愿意做我的助理，怎么？因為是他先提議的，所以不想博了他的面子，這算不算是…博美人一笑？”
姜米雪說不是：“我當時沒想好?！?。
齊尚君顯然不信。
“葛明那個款的的確很招你這樣的小姑娘喜歡，不過，我看他好像對你沒什么特別的意思?！?，齊尚君很為姜米雪考慮的樣子，“再說，他年紀大了，不適合你?！?p> 姜米雪不想跟這人討論這個問題：“我說了我沒要表白?！?p> 齊尚君看著她執(zhí)拗且急眼的表情，笑著哦了一聲：“你知不知道你跟個透明人一樣？說話做事都太直接，有什么全在臉上。小孩子沖勁兒嘛倒是足了，但是做事情要靠這兒，不是靠這兒?！?，齊尚君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指了指自己嘴，“多動動腦子，沒人喜歡像頭牛一樣橫沖直撞的笨傻黑?！?p> 什么玩意兒？！什么牛？！
齊尚君應該慶幸姜米雪的特長里不包括武術。
此刻她只是在心里衡量著七千一個月的外快和逞口舌之快哪個更劃算，還沒有意識主動考慮醫(yī)藥費的問題。
姜米雪選了第一個選項，還是那句老話，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她皺著眉張了張嘴，深吸了一口氣，憋出一個沒什么笑意的笑容來，顯得盡量得體，“多謝齊老師指教，您說的橫沖直撞我記住了，我會改的。至于…我喜歡誰，誰喜歡我這件事情我會妥善處理，不勞煩您掛心?！?，她學著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建議道：“哦對了，您要是有閑工夫，不防讀一讀教師守則，里面有一些規(guī)則，想必對您的事業(yè)會很有幫助。您會感興趣的?！?，齊尚君沒太明白這句話，但姜米雪扭過頭，朝著陳將的方向揮手并走了過去，他也就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