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那么平息了,盧野也回去繼續(xù)當他的羅密歐,可是朱麗葉不是我。我再沒去探過班,每次只是把飯盒放在他的車籃里就出來。不是擔心那一幕會重演,經(jīng)過那次的事,盧野也心知肚明,不會再讓所謂的“誤會”發(fā)生了。我也不想再多出無謂的事來,加上盧野的排練越來越緊張,我要見他完全可以在私下。盧野大概知道我心所想,默默地配合著。我則安心的去做自己的角色是——小穆的第三條腿。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個角色我也做到了頭。
“小穆!”我驚喜的叫到,嘴巴張的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自己站在了病房臨街的窗口前!
小穆聞聲回頭,看到門口我那副夸張的吃驚模樣笑了:“不認識我了?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我?!?p> 我一步一步的挪到窗戶邊上,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嘴巴還沒顧得上合攏。“你怎么過來的?爬的??”
他聽見后哭笑不得:“大小姐,你的思維能恢復(fù)到正常人類的嗎?”
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后,用手捏捏他的腿問到:“腿傷好了嗎?可以自己走了嗎?不疼了嗎?昨天還要人攙著怎么今天就可以自己走了,怎么會這么快呢?”
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雙手把我低下去的臉頰扶起:“這么多問題叫我怎么回答?”我用胳膊拂下他的手:“我是認真的,有叫醫(yī)生來嗎?”
“還用叫什么醫(yī)生,我站起來了不是好事嗎?”
“可你腿上的傷?”我擔心的問。
“沒有大問題,也不礙走路的事,只是還稍微有點疼,再過段時間傷口長長就好了?!?p> “你可真大膽,沒個人在屋里就敢自己挪動,就算感覺沒事了也不行啊,萬一一不小心摔倒了,嚴重了怎么辦!”看他沒事,我才小小的埋怨到。
“我有分寸,都養(yǎng)了那么久了早就沒事了。”
“這次就算了,沒有下次了記住了嗎,下次一定要有人在身邊才能自己走這么遠。”
“知道了?!蔽疫@才舒了一口氣,也把臉轉(zhuǎn)向窗戶,照例是平淡無奇的車水馬龍。
“你那么認真地站在這里看什么呢?”
“新鮮?!?p> “???有什么新鮮的,每天都是這樣?!蔽艺f。
“在一個地方悶久了就會覺得外邊的一切都是新鮮的?!?p> 我呵呵的笑起來:“說的好像是你在坐牢一樣!”
平常的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后來竟一語成讖。
“還不如坐牢呢,起碼坐牢還能常常勞動勞動筋骨?!?p> “嗯,別牢騷了,你馬上呀就能‘出獄’啦。我先許下一頓大餐,等你出院時給你慶祝慶祝怎么樣?”
“一言為定?!?p> 我舉起他的右手,拉了一個勾:“一言為定!”陽光溫柔的照在我們的臉上,風(fēng)一點都不寒。
最美的人間四月天,到了。
那天,在學(xué)校的門口,看見阿曼坐在自行車上,一只腳支著地,在和誰聊著什么。走近一看,和她聊天的那個男的是我從來沒見過的,年紀在25歲左右,頭發(fā)上翹著,不像是學(xué)生,怎么看怎么覺得是個不良青年。由于阿曼是背對著我的,所以那個男的先看到了我,阿曼看到他一直盯著她的身后看才扭了頭。“阿寄,”她看到我高興的從車子上下來,并支住車撐:“你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叫陳塞,塞北的塞,是我在外邊做兼職的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我朝他點頭笑笑?!斑@是我的好姐妹,云寄,彩云的云,寄托的寄?!彼中χ盐医榻B給陳塞,陳塞也只是很禮貌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給人的感覺是他很沉默,不是那么容易近人。
“好了,我們以后再聊吧,我要和阿寄去上課了?!?p> “好吧,我走了。”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你是怎么認識他的?知道他是什么人嗎?”我有點擔心的問阿曼,總覺得那人怪怪的。
“他呀,咱們剛開學(xué)的時候我在飯店認識的。那時候我在飯店做兼職服務(wù)員,有個客人脾氣特別不好,還不老實動手動腳的,是他看見后幫我教訓(xùn)了那人一頓,要不然說不定我就吃虧了?!?p> “怎么也沒聽你說過?”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也知道我學(xué)校外邊的朋友也挺多的。”她說的倒也是,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我看著他怪怪的,你知道他在哪兒上學(xué)或者上班呢嗎?”
“我也問過他一次,他說早就不上學(xué)了,工作也不定,干不長就換了,我也就沒在問。怎么了?”我也說不出來什么地方不對勁,可能是我接觸的社會上的人不多的緣故。
“沒什么,隨便問問。”我說,“你覺得他人怎么樣?”
“挺好的,我有許多兼職還是他給找的呢。”阿曼笑著回答道。我一聽就更覺得不對勁了:“他自己都沒個穩(wěn)定的工作,怎么能給你介紹活呢?”阿曼不以為然:“他在社會上闖蕩了這么久肯定認識不少人,找個兼職算什么,又不是長期工?!币灿械览恚R上就到了教室,我們就撇開了陳塞。
期末將近,這個學(xué)年,除了自己的功課要操心之外,還多了兩個人的:養(yǎng)病的小穆,排劇的盧野。要是放平常,我才懶得擔心他們呢,但這次情況有點特殊,尤其是小穆,一個學(xué)期都沒去聽課全靠自己看書,讓人放不下心來。馬上是雙休日了,下學(xué)后去找小穆的同學(xué)借了筆記,這學(xué)期他的任務(wù)還不少,光考試課就有五門,所以我抱了五本厚厚的筆記外加自己的文學(xué)理論書到醫(yī)院。別人看到我都忍不住多瞅兩眼,哪有人會抱一摞書去醫(yī)院呢!我迅速的穿過他們詫異的眼線,進了電梯。
走到病房的時候胳膊差點折了。“哎呦,搞什么啊你們,這么多門考試!我們最多的時候才四門?!狈畔聲揖烷_始嘚嘚。小穆靠著墻坐著,拿著筆正在書上專心的算題。聽見我的抱怨他抬起頭,一臉委屈:“這不該是我的臺詞嗎?我都沒說什么。”
“我是替你擔心啊,這么多門課,看的過來嗎?”
“還可以吧?!钡拇_比我有魄力,要是我早就焦頭爛額了,他還能這么淡定。心態(tài)好也是個優(yōu)點,我想。走到小穆身邊看了看他手上的書,密密麻麻的算式,看的我頭疼?!斑@么靠著坐久了會不會難受?我還是扶你去桌子邊坐著吧,正好我們兩個一起復(fù)習(xí),比對著出效率?!?p> “嗯,還真覺得腿有點麻了?!卑研藕?,我攙起小穆,扶著他坐到了桌子邊,把那摞筆記也推過去給他:“什么時候能看完哪,這么厚,真替你上愁?!毙∧麓蜷_一本筆記看了兩眼說:“這些我都弄明白了,真正要抄的筆記并沒有多少?!?p> “那更好了?!蔽艺f,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寬我的心才故意這么說。我也打開書看起來,文學(xué)理論是最讓人頭疼的一科,那些枯燥乏味又難以理解的純理論性東西就像幾千年前的甲骨文一樣不招人待見。才看了不到十分鐘,就完全看不下去了。手托著腮,思緒跑到了九霄云外。一眼瞄到小穆,他在全神貫注的復(fù)習(xí)、抄寫筆記。一直沒理過的頭發(fā)稍稍顯長,少了些野氣多了點文藝。額頭上還纏著一塊白紗,至今都沒拆。那是最嚴重的一處傷口,我清楚的記得,那一天這個傷口在肆意的流血,毫不留情的掠奪著小穆的生機。我記得那個傷口很深,不知道拆除紗布后會不會留下一道疤。是角度的緣故還是什么,他的臉看上去更加瘦削了,但是也更加堅毅了,任誰經(jīng)歷這么一場生死較量都會大不同從前。注意到我一直在盯著他看,一抬頭與我四目相對。
“怎么了?”他問。
“沒什么,想你頭上的傷什么時候好?!彼α?,“上學(xué)期是誰說我不會挑時間抓緊復(fù)習(xí)的?你怎么也犯這種低級錯誤了?傷口總是會長好的,又不礙吃不礙喝的,讓它慢慢恢復(fù)去吧?!?p> 我“嗯”了一聲,把目光重新掃射在“甲骨文”上,過目就忘,一邊用眼鏡在走字,另一邊用心在想:盧野現(xiàn)在做什么呢?在復(fù)習(xí)功課?在排練話劇,和蘇藝彤一起?
人啊,閑暇時間不能太多,一多就容易胡思亂想,一胡思亂想就容易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