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雨村和趙希然現(xiàn)在完全不在意是走是留。反正武力值夠高了,死不了就行。更何況,就算是出去,他們現(xiàn)在除了藍海城,還能去哪兒?出去也是被人追殺,還不如就好好呆在這兒。
看著與自己越來越近的六翼火鳥群,桑榆夸張地大叫著。然而,就在他和火鳥群相撞的那一刻,他原本綿長凄厲的叫聲瞬間變作了驚喜的大叫:“啊……遺、遺跡!”
“遺跡”二字一出,在場的人立即轉眼,順著桑榆的眼光瞧過去。這一看可不得了——前方鳥群的來處,一個金色的光團向外放射著光芒,將那片天空染得金光燦爛。
等飛梭飛得進了,才發(fā)現(xiàn)那東西原來是個小圓洞。瞧著模樣,還是在半空之中開出來的結界。簡而言之,此處空間有了裂口,破碎了。
桑榆向來喜歡收集奇聞怪談,在看到這光團的一瞬間就有了猜測。傳聞,在大能遺跡出世之前,某些地方總會出現(xiàn)一些破碎的空間。這些破碎空間突然出現(xiàn)的原因,眾人不得而知。可是,這空間的出現(xiàn)不僅是遺跡出世的信號,還是通往遺跡的捷徑。
這些突然出現(xiàn)的空間通道,雖然不一定能夠到達遺跡的中心,但進去的人總能得到一些好處?;蛟S是一些奇遇,或許是寶貝,又或許撞了大運,得到了遺跡的傳承也說不定。
桑榆看到這東西之后,第一個想的便是沖進去,然后爭取得到一些好東西。這世上有什么東西是不能賣的?
這修仙界有三十年沒出過寶貝了,如果現(xiàn)在有新東西出現(xiàn),還不知道會被人搶成什么樣。若是他這次進去,帶出了寶貝,那自然是好;但若是什么都沒得到,他也可以將這事攥寫成書,或者找房山別院的人編成話本去演。他畢竟是從商的,遇到什么事,總先想著賺錢的。
所以,當飛梭漸漸靠近那空間的時候,桑榆便立即將心中的想法提了出來:“我看這兒是某個遺跡出世之前,出現(xiàn)的空間通道。若是進去,或許又能的一份奇遇。師兄,怎樣?要不要去跑一趟?”
他盯著陳雨村,眼睛發(fā)亮。只看他這模樣,陳雨村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他現(xiàn)在對遺跡這東西的感覺,可真不怎么好。藍傲天讓他來滅了這清風門,不就是因為步轂遺跡出世嗎?
一想到這,他不禁有了個猜想:眼前這個空間通道,是不是正通往了步轂遺跡?
他是迫不得已,才同意回到藍家,做藍七少的。說到底,藍七少這名頭也只是好聽罷了,并沒有什么特別。若非他陳雨村有了修仙天賦,被檢測出是天靈根,藍家的人真的愿意將他收回去?
更何況,在他這一代,叫陳雨村的,并不止他一個。是的,他作為私生子,連有自己獨特名字的資格都沒有,甚至叫藍傲天大手一揮,就給了他們這一輩所有的私生子定了名——陳雨村。
真是諷刺!
當初,他剛進清風門的時候,父親找上了門,并且指名要清虛做他陳雨村的師父。他當時原本是歡喜的。
他恨父親,就是因為直到母親因為瘟疫去世,他都沒有出現(xiàn)。后來,聽說父親來找他,他也歡喜了一陣。他想著,以前父親沒出現(xiàn),是不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或者,他是被什么事情牽絆住了呢?他當時雖然小,但總聽說,貧困的散修在這世界上,其實是很難混的。
母親也曾經告訴過他,父親是個很溫柔,很重情的好人。
他相信,母親的話是不會錯的。
可是,當他被父親帶回藍家,親眼見過自家爺爺,藍傲天。他對父親有了清楚地認識之后,他不禁為母親感到不值。她等了一輩子,等的卻是這樣一個紈绔子弟。這藍海城城主藍傲天的第七子,為藍家立下不朽功勛的藍琦,家中雖無妻室,在外卻又幾多私生子。
藍傲天對他并不重視,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只是吩咐藍琦,給他安排個住處。
那時,他在藍府受盡白眼。但是,他心中還是渴望著,渴望著父親會多照顧他一些。畢竟,他長到七歲了,父親還找到了他。若非父親一直在找,怎么會知道他在清風門呢?
可是,他還是想錯了。父親藍琦并沒有對他多加關心,甚至將他安頓在后院之后就沒再管他。對他,藍琦甚至比對自己其余私生子更加不如。他這才看清了父親的真面目,遇到問題也不再期待父親來搭救他。
后來,等他年滿八歲,正式拜在清虛門下之時,父親站在清癯峰頂,第一次和他說了許多話。他說,許多事,只要在世家之中,都是身不由己。
這話,他可不懂,也不想懂,他只當作父親的借口。因為父親告訴他:藍家向來不承認私生子的存在。若是有私生子想入藍家族譜,必須為藍家立下大功。沒有入族譜的孩子,只能以長輩賜下的代名在這修仙界行走。
在他這一代,藍傲天賜下的代名便是,陳雨村。
他向來不想管這些彎彎繞繞的事情,即使自己名為陳雨村,他也從來沒想過要為藍家做事。直到一百年前的那天,他受招回到藍海城藍家。藍傲天以他母親的名譽為要挾,讓他潛入清風門,努力擠進清風門高層,并且盡可能多地獲取情報。
他對師父向來尊敬,盡管他每年能見到師父的機會并不多??墒?,背叛師門這等等欺師滅祖的大師,他卻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來的。藍傲天第一次向他提出這事,他立即便否決了。
然而,誰會知道,世事無常竟然是真呢?
他在藍家的時候,無意之中闖進了父親的密室。說來,父親出外云游已經很久,他的密室卻叫人時時打掃。闖進去純屬無心??墒牵热贿M來了,他也很是好奇。
他當時不過十七八歲,正是叛逆的年紀。知道有些事本不該做,卻偏要去試一試??墒悄兀烤驮谒礀|西的時候,無意觸碰了什么機關,他竟然發(fā)現(xiàn)了一條密道。順著密道,他一直走下去,卻走到了自己小時候生活的村子。
或許,這地方應該說得更清楚些——他出了密道,所見是個破敗已久的小屋。這屋子的布局擺設卻叫他很是熟悉。他開了門走出去,卻見闊別十年的家依舊立在當處。
它還是那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只是房頂?shù)拿┎菹∠÷渎涞?,看著已經是糟了許久的風吹了。他走上前去,還能感受到墻壁上殘留的加固以及驅寒的法術。
一瞬,在腦中封存已久的記憶立即涌了上來:他幼時穿著薄薄的一層破衣裳,在外頭蹦了好一會兒,本想將自己的身子弄暖,卻仍舊冷得發(fā)抖,回到家卻瞬間就暖了起來;他門家的房子看著搖搖欲墜地,但村頭的房子被大風吹垮幾次,他們家這房子仍舊屹立不倒;他總是羨慕別人家的菜又香肉又多,但一年到頭,他和娘親日子雖然拮據(jù),卻還是沒有餓到挖草根嚼樹皮的時候……
娘親總說老天開眼,每每提到這些小事,眼里總會有感動。他當時不懂,卻在看到這密道的時候,瞬間明白了什么。
一時,淚如雨下。
娘親,我懂你為何說父親是個溫柔、重情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