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號頂層飛廬上,劉琦等人在聽得甘寧憤慨道來后,才知他放棄大有前途的錦帆賊不做,跑來洞庭水軍被鄧義招安,其實存的就是借機(jī)查明真相、為好兄弟曾泰報仇的念頭。
而鄧義也是因為清楚知道他的用心,才敢將這匪名不小的水賊收至帳下、還委以親兵戊字營都尉重任。
在鄧義的暗中支持下,甘寧這幾年明察暗訪、百般打探,雖說也摸出了一些線索指向施襄和韓玄,但中間的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和直接證據(jù)卻一直沒能掌握,直到這次在潛江拿下施襄的心腹親兵都統(tǒng)郭勇后一番審問,才算是最終真相大白。
白螺灣離洞庭水軍營寨不過十余里,說話間,五牙樓船伏波號如水上山岳般隨波而下,其速疾如奔馬,拐過一道大彎后,大江北岸顯出一片寬闊的河灣,那里桅帆如林、背山臨水,正是洞庭水軍大寨所在。
此時鄧義暗中傳令甘寧,讓他往大寨去行事。甘寧方才一番真情流露,此時尚面色赤紅、胸口起伏不定,他強壓下心中的激蕩澎湃,先行告退而去,而劉琦等人則群聚于伏波艦頂層飛廬,俯瞰眺望,欣賞大寨之巍峨氣派。
但見此寨依山傍水、半水半陸,綿延數(shù)里,氣象非常。水寨內(nèi)大船在外、小船在內(nèi)、門徑分明、出入有度,而旱寨依山勢而立、三面環(huán)水、旌旗招展、易守難攻。
眾人看后,皆大覺不凡,連向來眼高于頂?shù)镍P雛龐統(tǒng)看后都不禁暗暗與劉封贊道:“此寨既得地利,又有人和,隱隱顯龍盤虎踞之勢,鄧子孝遂顯驕狂,但不失善治軍之名也!”
劉封聽罷,亦深以為是,心中對鄧義又平添了幾分敬意。
說話間,寨內(nèi)早有哨船前來相迎,引伏波號駛?cè)胨溃宦反┬兄坶g,穩(wěn)穩(wěn)停靠在深入水面數(shù)十米的長橋碼頭邊,而后下錨停泊、舷梯放穩(wěn),鄧義方才引劉琦眾人下得船來,同往山邊旱寨而去。
待到大帳,鄧義先請劉琦等人各自落座,再命人擂鼓升帳。戰(zhàn)鼓隆隆之際,寨中各處皆奔走不休,唯鄧義本人不動聲色,杵長劍面南而立,三通鼓后,營中大小軍將除副統(tǒng)領(lǐng)施襄與親兵營都尉甘寧外,皆齊齊列于帳中。
眾軍將中有未隨行同去白螺灣的,認(rèn)出了劉琦身份,不禁大感詫異,雖有心詢問,但鄧統(tǒng)領(lǐng)一言不發(fā),居中而立,雙目微閉,臉色陰沉,誰又敢胡亂說話?彼時帳中雖然擠滿了活人,卻如停尸房般死寂一片,個個大氣都不敢出。
少頃,帳外又是一陣喧囂,甘寧掀開轅簾,大步入內(nèi),身后緊跟數(shù)名戊字營軍卒,將一名的中年男人挾持進(jìn)賬。
只見此人身高七尺、錦衣緞巾,面如冠玉、相貌堂堂,但眉眼中卻隱有一絲陰毒之意,正乃洞庭水軍副統(tǒng)領(lǐng)、樓船校尉施襄是也。
甘寧顧藐而視,隨便拱了拱手,朗聲謂道:“好叫鄧統(tǒng)領(lǐng)和諸位同僚得知,末將方才奉命去請施校尉來此議事,在轅門處遇見施校尉神色慌張,不聽勸阻,執(zhí)意要離營出走。末將軍命在身,又是粗人一個,情急之下,只能用強,不當(dāng)之處,還請大人見諒?!?p> 施襄已然被軍卒們推搡上前,踉蹌欲倒,好不容易才站穩(wěn)身子,用手扶正緞巾,訕笑謂道:“不妨事,不妨事,畢竟是為公事嘛。施某因家中有事,急著趕回潛江,言語間頗有些唐突,也請興霸多多見諒?!?p> 原來施襄從歸營軍卒處聞得伏波號從白螺灣歸來,立刻明白大事不妙,知謀算劉琦之陰謀已然敗露,遂急急收拾行裝,欲出逃回襄陽。然鄧義何許人也,早算到這點,故而船方靠岸,便立遣甘寧前去,在轅門處將施襄截下。
見該到的人都已到齊,鄧義也不啰嗦,直接先請劉琦與眾軍將相見,待見禮畢,其雙眼微瞇,厲聲謂道:“好叫諸位得知,今日擂鼓升帳,只因少將軍來我大寨拜會途中,險些殞命在白螺灣內(nèi),而下手的竟是我洞庭水軍所部丙字營與丁字營!來人,將兩營都尉朱厲、郝都押入帳中!”
此言一出,帳內(nèi)自是嘩然一片,真不知道也好、假不知道也罷,都義憤填膺、極為政治正確的齊聲唾罵朱厲、郝都。軍中都知二人乃副統(tǒng)領(lǐng)施襄親信軍將,再結(jié)合方才之事,有腦子靈光者已猜施襄今日必有不測,皆悄然移步遠(yuǎn)離,數(shù)息功夫竟將施襄隔開一圈空地來,越發(fā)顯得施襄呆立原地、神情惶恐不安。
說話間,軍卒已將朱厲、郝都帶入帳內(nèi),二人雖未綁縛,但皆已去甲解兵,那丁字營都尉郝都一進(jìn)帳門,立刻跪拜在地,連連叩首求饒,口中告饒稱自己只知聽命而行,并不知樓船乃少將軍劉琦乘坐,否則萬死亦不敢如此行事。而丙字營都尉朱厲目有死志,陰郁而立,顯然心腹部下薛碌的無情背叛對他打擊很大。
鄧義看著兩人,依舊杵劍不語,良久之后,看郝都頭上都已叩得血跡斑斑,他方才扭頭斜眼看向神色慌張的施襄,冷笑謂道:“這兩位都算是施校尉的親近部下,依您之見,該如何處置方才合適?”
施襄作為洞庭水軍中職位僅次于鄧義的所在,仗著這些年和諸蔡走得***日里耀武揚威、不可一世,連鄧義都不大放在眼里??纱藭r自知大難臨頭,已然面如死灰,汗如漿下,只能強作鎮(zhèn)定,怒目圓睜,厲聲喝罵道:“如何處置?哼!哼哼!少將軍乃漢室宗親,帝胄血脈,你們這兩個豬狗一般的東西,竟然膽大包天,敢動謀害的心思!不處以極刑,又如何能以儆效尤!來人啊,把他們都給拖出去斬了!”
話音落處,現(xiàn)場卻一片沉默,此時此刻,又哪里會有人理他。
“無恥,太無恥!”倒是叩頭叩得滿頭血的郝都聞聲暴怒,當(dāng)即抬起頭來,指著施襄大聲嚷嚷道:“施大人,施襄!做人不能這般不要臉啊,今日可是你派我和朱厲去的,說是剿滅水賊,讓朱厲主攻,我守在外圍。當(dāng)發(fā)現(xiàn)沖出來的是少將軍時,我可半句口令都沒敢下。明明是你借刀殺人,謀害少將軍,怎么這會還好意思反過來怪是我們動了心思呢?這一點朱厲可以作證!對吧,朱都尉,朱都尉?朱厲?哎喲喂,您這時候怎么啞巴了?倒是說句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