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清歡的一句“這都是命”使得兩人之間的氣氛一陣低沉，商闕身邊那無時無刻不在的殺氣更像是脫韁的野馬，像暴風雨天的黑云，沉沉的壓住了半邊的天。
一直到了亢金城的驛站，商闕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跟在清歡身邊默默地走，不離不棄如影隨形。
坐馬車回到邊境的箕水城途中需要花去七天時間，沿途會在系統(tǒng)驛站休息補給，比起自己趕路要來得方便許多。
“商闕?！鼻鍤g垂首坐在馬車上，兩手抓著衣服，“師傅不在那年，你一走就是一年，我很著急也……害怕，紅鱗開玩笑說你不要我了，我信了……”說著，清歡咬住嘴唇，兩手緊緊地握拳，身體竟然也在發(fā)抖。
商闕看著清歡的頭頂，等著清歡的下文。他是知道清歡說的那一年是什么時候，那時突逢劇變，無論是他還是牧上云歌都被弄得措手不及，更何況還未成年的清歡。
從小清歡被被安排在他身邊長大，不僅因為他們的師傅是師兄弟，更因為他和清歡所要面對的將來是何等的相似，所以師傅們是希望他們兩個能夠相互扶持一起去度過那劫難。他還記得當年第一次看到清歡的時候，小小的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尚未斷奶的嬰兒，師叔舉著小小的清歡對眾人說“這是我的傳人”的時候，他還清楚地聽見襁褓中的嬰孩發(fā)出的陣陣笑聲。那時他就在想，要是這個嬰孩明白了經(jīng)后所要面對的一切，會不會害怕呢！所以他決定保護這個小小的存在。
“商商，從我懂事的時候起你就在我的身邊，從來都沒有分開夠。于是我就常常想，師傅說人總是會變的，無論什么都在變，但是你會不會永遠在我身邊呢，永遠不變？我一直這么問自己……后來師傅走了，你也一句話不留的就和牧老大走了，把我一個人扔下……那時我天天坐在山頂看著天邊的浮云，一遍遍地對自己說，你只是出去辦事，和往常一樣只是這一次沒有帶著我，又一遍遍地問自己是不是因為我沒用，所以你要把我扔下了……我就這么想著，紅鱗說我傻，說就是因為我這樣傻所以你就不要我了……我真的怕了……”清歡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頭慢慢靠在商闕堅硬的肩膀上，低垂著眼眸，神情似悲似傷。
商闕身手環(huán)住清歡的肩，下巴頂在清歡的頭上。清歡已經(jīng)不是小時候小小的一個，軟綿綿的，可以躺在他的腿上撒嬌?，F(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不能把清歡整個的塞進懷里了，人大了，人也變了。
這幾年在外，商闕常常在想清歡到底是自己的什么人，是從小養(yǎng)在身邊的妹妹，是并肩作戰(zhàn)的伙伴，是共伴余生的伴侶，是上天賜予的注定是他的理所應當是他的的親人……
“那年我回去，你避著不見我是害怕我不要你？”商闕環(huán)住清歡的腰，問道。
清歡點頭。“不過，后來我想，就是你不要我了，我也要再追上你，把自己拴在你的腰上，讓你再丟不掉我。即使我只會拖你的后腿。”清歡抬頭，眼神堅定地看向商闕，向來漫不經(jīng)心的眼中難得的迸發(fā)出難得強烈的情感，“我對我自己說，這世間所有東西都可以變，就是我與你不可以變！”
商闕蒼茫漆黑的眼眸中漸漸染上暖意，如同清歡小時候一般，將清歡緊緊地抱在懷里，就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松手。清歡勾了勾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歡兒，這是你我的命！”
這是命……
是你我生來必須要直面的命運……
待清歡回到火都的時候已經(jīng)是游戲的十天之后，第二天就是拍賣會，游戲里到處都在談論著這次第二紀首次拍賣會。
牧上云歌從公測時候起就是一個傳奇的存在，仿佛在這個游戲中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在玩家們還在為生計發(fā)愁的時候他已經(jīng)開設了天一閣和系統(tǒng)搶生意，在玩家們對游戲一片茫然的時候他已經(jīng)創(chuàng)辦了《江湖日報》，對游戲里的一切如數(shù)家珍仿佛無所不知。這一次開辦拍賣會，更是讓一群沒秘籍沒武器沒裝備的玩家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并且深深嫉妒著。
回到牧上云歌的竹林，牧上云歌正在竹林里悠哉喝茶，看見清歡和宮湛秋破霧而來，隨手從拿出兩個茶杯，倒上清茶。
“看樣子你們和解了！”牧上云歌聲音依舊清雅溫和，看向兩人的目光中帶上暖意，不再似九天之上的仙人清靜寡欲難以接近。
清歡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這回的確是她的不對，只是這么大的人還要讓人擔心，實在丟臉。
商闕摸摸清歡的頭，看向牧上云歌?！靶∑邉谀阏疹櫫?！”
牧上云歌輕笑：“商闕，小七都這么大了，你可以老媽子畢業(yè)了，這個樣子實在是毀你形象。”
“等哪一天你也做了老媽子時我會把這句話還你的?！鄙剃I回道。
牧上云歌輕撫眉頭，“我沒你的運氣，能夠把小七從小養(yǎng)大?！?p> “恩，我知道！”商闕理所當然的回道。
這位……貌似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這是方寸山的地契?！鼻鍤g把地契遞給牧上云歌，“這次在角木城碰到劍開天下，他的任務似乎和我們的有沖突……”有什么關于游戲的問題，直接問牧上云歌比問游戲官方方便，而且游戲方也不一定有牧上云歌知道的這么詳細。
“這一點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建幫應該有兩個途徑，一種是像小七一樣做類似‘鐵劍遺訓’的任務，最終得到一份門派遺址，在其基礎上建設幫派；還有一種應該是通過官府手段，得到一份有官府賜下的地皮，在上面建設和朝廷聯(lián)系緊密的幫派。劍開天下接到的任務應該是第二種。雖然外面都沒有公布劍開天下的師門，不過據(jù)我所知劍開天下的出生地應該在東方，師從大將軍。估計他是從他的師門接到的任務?！?p> “老實說……”清歡摸摸鼻子，道，“我一直懷疑牧老大你是不是非法入侵了第二紀的主機……”這種基本上除了本人或者游戲方外沒有人知道的消息他都能如數(shù)家珍，這獲取情報的能力實在有些恐怖。
“術業(yè)有專攻！”牧上云歌喝了口清茶，淡然。
清歡摸摸鼻子，怎么她就覺得這句話在諷刺她頭腦簡單只會砍人呢……一定是她的錯覺……
“不過，那個城主都被我們殺了，劍開天下這次算不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清歡幸災樂禍?！澳阒绖﹂_天下的具體任務嗎？”
牧上云歌頓了下端茶的手，回頭看了眼清歡，微合眼眸?！爸?，但是不能告訴你……”
清歡黑線，這人是在一本正經(jīng)地耍她嗎！
“明天你的拍賣會你去湊熱鬧嗎？”雖然已經(jīng)知道答案，但牧上云歌還是問道。
“不了?！鼻鍤g搖頭，“我要回趟師門。”剛收到師門消息，要她盡快回去一趟，估計是和牧上云歌手上那張地契有關。不過，只要一想到那個師門……清歡就感覺一塊大石從天砸下，實在不想回去……
牧上云歌點頭，又對商闕說道：“那，商闕留下幫我吧！”
商闕微微抬眼，看著清歡沒有回答。
牧上云歌撫額輕笑：“你把小七寵上天了。算了……就當是你幫忙的報仇。”牧上云歌執(zhí)起茶壺倒茶，這人就是見不得清歡一點的不高興，按理說這樣性子的人怎么會有這般溫柔，卻全因這人把所有的情感全傾注在了清歡身上。
“說起來，小七，劍開天下的任務和你的那個鐵劍遺訓的任務內(nèi)容差不多，都是調(diào)查當年發(fā)生的事情，不過你們算是私聘的殺手而劍開天下則是官派的欽差大臣，不過你和商闕殺了城主倒也算是幫了劍開天下一個大忙，讓他查起當年那些陳芝麻舊事容易了許多?！?p> “也就是說劍開天下的任務也完成了？那么他也將得到一塊地皮？”
“哪那么容易，狀元還要十年寒窗，拿到封地豈是這么一個小任務能得來的，只是離劍開天下成功不遠了?！?p> 清歡輕笑，“我倒是有點喜歡劍開天下這人了，有趣的很。對自己這么狠，想必對別人會更狠吧……”
牧上云歌搖頭沒有回答。
從很久以前牧上云歌就常常擔心，一旦當清歡識得了情滋味商闕要何去何從。商闕身為人的全部情感都傾注在清歡的身上，從小到大一點一滴毫無保留，親情友情愛情，所有的一切，商闕將自己能給的全都給了清歡。對于商闕而言，清歡是他融化于血脈里的骨肉，早已和他糅合在一起，再難分離更不能分離。
而清歡，對于清歡來說商闕是兄是父是此生不可分離的親人，但其中包含著哪些情，清歡不知道，商闕不知道，而他牧上云歌就更加不知道了。
牧上云歌常常想，哪天商闕會不會因清歡而瘋狂而絕望……
“那我先走了?！鼻鍤g喝干凈茶杯里的水站起來說道，“牧老大到時你別忘了把錢寄給我，便秘秋那份你想辦法給他送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