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娘停下筆。
“月娘啊。”她慢慢說道,“最近她倒是挺熱鬧?!?p> “是啊?!卑⒔鹫f道,“奴婢看,少夫人她終于醒過神來..”
周姨娘笑了。
“她…”她搖頭說道,一面繼續(xù)提筆抄寫經(jīng)書,“她醒過嗎?我怎么覺得她從進咱們家,就嚇得沒睡過,何談醒來?”
想到少夫人的樣子,阿金也有些無話可說。
“我早就說過,這種出身的孩子,底子骨子里都是壞了的,除非洗經(jīng)伐髓,否則是扶不起來,老夫人偏偏不聽,真是跟別人說的那樣鬼迷了心竅一般,竟然還做出求圣旨定姻緣的事,我知道在成哥的親事上,老夫人定然不會讓那賤婦好過,但這做的也太過了,何止那賤婦不好過,我們又占得什么好處?”周姨娘慢慢說道,說曾經(jīng)想到如今,已經(jīng)抄了三年佛經(jīng)的心境還是亂了,落筆微抖。
她口中輕輕松松的說出賊婦這個稱呼,阿金神色淡然,還微微的點點頭。
“一個乞兒!一個乞兒!無父無母無親無靠,除了狠狠的打了那賊婦一耳光,自己也是傷了手,讓那賊婦在她死后瘋了似的報復(fù),逼得我們措手不及無力還手,如果當(dāng)初聽了我的話,挑個好的給成哥兒,也不至于我現(xiàn)在落到這個境地…..”周姨娘吐了口氣,放下筆,神情帶著幾分憤恨,“你知道今年的年禮那賊婦給我們周家送的什么嗎?老夫人才去了三年,她就敢這么做了,哥哥捎信來沖我發(fā)脾氣,我又有什么辦法,難道我不想嗎?難道我不想像老夫人在的那時候一般風(fēng)光嗎?”
阿金倒了杯茶端過來。
“姨奶奶,小心你的身子?!彼吐晞竦?。
周姨娘閉上眼緩了緩情緒,吃了口茶吐出一口氣。
“我這身子沒事,我不僅要比那賊婦多得侯爺?shù)那?,比她多生養(yǎng)了兒女,還要比她晚死,我一定會把身子養(yǎng)的好好的,我一定要看著她先死…”她緩緩說道,面上露出一絲笑。
“姨奶奶,我覺得少夫人這次不一樣了?!卑⒔鹜A艘豢蹋€是開口說道,“不管怎么說,她也是老夫人親自定下的人,在這府里要論起來,是姨奶奶您可以親近的,更何況,她的位子在那里,您忘了,老夫人當(dāng)初將管家的牌子是直接放到她手里的,只待她成親三日后就撒手全部給她的,然后由姨奶奶您扶持著,只是沒想到到底老夫人那樣突然,少夫人她又哭的死去活來的變成那樣,姨奶奶怎么說她也不聽,這才被大夫人抓住了機會拿過了管家權(quán)….”
周姨娘的手攥緊了茶杯,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在她手里跟在一個死人手里有什么區(qū)別?”她說道。
“可是這次少夫人做的很好。”阿金說道,“現(xiàn)如今全府里都知道少夫人她走了遭黃泉道,而且是老夫人親手推她回來的,老夫人既然讓她回來了,那自然是要她當(dāng)家主事。”
周姨娘手轉(zhuǎn)著茶杯,聽著她的話,也不由一笑。
“說起來,還真是,”她看著阿金笑道,“這丫頭竟然會玩出這么一招,說起來荒唐,但無可否認越是荒唐傳開的越快,大家印象也更深…”
“是吧,”阿金笑道,“還有,痛痛快快干凈利索的教訓(xùn)了一個丫頭幾個婆子,溜的周婆子和蘇婆子都驚訝的不得了,大夫人嘴上不說,暗地里還是將府里查了遍,這還是說忌諱了?說到底,要是少夫人想要管家,她還真就不太好辦了。”
“都三年了,晚了?!敝芤棠镉挠恼f道。
“姨奶奶,不晚,三年了,雖然老夫人的人被大夫人換的換攆的攆收服的收服,但也何嘗不是讓咱們看的清楚,哪些是真正能用的,哪些是墻頭草而已,如今那些還想著老夫人的人,只要少夫人一聲喚,她們必定死心塌地。”
“那賊婦嫁過來雖然十八年了,但被老夫人壓得死死的,就著三年而已,她縱然看似握住了侯府的大權(quán),但不過是移栽的樹兒,根兒淺,那風(fēng)兒如果厲害些的話….”周姨娘慢慢說道,神情變幻。
“是啊,所以,您看,奴婢是不是往秋桐院走一走?也好看看少夫人的口風(fēng)?!卑⒔饐柕馈?p> 周姨娘沒有說話沉默一刻。
“還是罷了?!彼罱K說道,再次提起筆,“看看再說吧,你看著點那邊,但不可妄動,免得咱們臺子搭起來,結(jié)果戲子嗓子啞了,那到時候可就是咱們被晾在臺上了?!?p> 也是,想想少夫人一貫的性子,還真有這個可能,阿金嘆口氣。
“是奴婢太急躁了。”她說道。
“不急,慢慢來,耗了這么久了,還在乎這一天兩天的?!敝芤棠锖φf道。
阿金不再說話,安靜的研墨,桌案上裊裊而起的佛香在屋子里彌散開來。
六月的天很是悶熱,尤其是當(dāng)阿如看到院子里燃起的炭火時,更是覺得身上的汗唰的就下來。
阿如正有些興奮又激動的從齊悅手里接過燒烤工作。
“….有明火了澆點水..”齊悅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坐下,搖著小扇子,指揮著。
這邊阿如手忙腳亂但是滿臉笑的將各色食物放在鐵絲蒙上,因為動作不純熟,不是被燒到手放在嘴里吮吸。
“阿如,我烤好了,你來嘗嘗?!饼R悅看到阿如,笑著招呼道,一面指了指旁邊小石桌上擺著的吃食。
“…冬天下雪的時候家里的小姐們也玩過這個...”阿如笑著走過來幾步說道,不過那時候都是廚娘在忙碌,小丫頭們都不會去動手的,更別提她們這等丫鬟。
“我們倒是夏天更愛吃這個….”齊悅隨口說道,自己在醫(yī)院旁租了一套房子,有露天的小平臺,夏天不上夜班的時候,同事好友們都喜歡聚在她這里,吃吃喝喝抱怨工作的繁重病人的不聽話領(lǐng)導(dǎo)的八卦…..
伸手要將院子里的燈點亮的阿如微微停了下。
“少夫人,你嘗嘗這個行了吧?!卑⒑门e著一串豆腐高興的沖齊悅喊道。
齊悅探身接過。
“嗯,不錯,少放點鹽..肉該翻面了…小心點…”
阿好嘶嘶吸著涼氣,把手指再次放進嘴里,卻是笑個不停。
“這個不是圖吃,就是圖個樂?!饼R悅笑著又躺回美人榻上。
夜色朦朧,星辰點點。
這樣的夜空在城市時很少見了,還是來到大青山后,有幸常常見到。
只是沒想到,再次看這相同的星空,卻是兩個時空。
齊悅將手枕在脖子下,望著夜空,不知道自己的親人朋友們此時在做什么,是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中,還是繼續(xù)日復(fù)一日的生活,此時或者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或者交接班開始查房,或者呼朋喚友開始夜生活。
而這曾經(jīng)熟悉的一切,都與她無關(guān)了,她就像孤零零的坐在大熒幕前,看著里面熱鬧繁華卻無法觸及。
阿如收回視線,接著逐一點亮院子里的燈籠。
忽的響起了敲門聲,打斷了阿好的笑聲,齊悅的魂游天外。
秋桐院很少有訪客,也就這段因為齊悅和阿好總愛倒騰吃的,門前吸引了一些小丫頭,但那只不過是一群最低等的粗使丫頭。
“阿好,阿好?!遍T外響起一個清脆的女聲。
“是彩娟?!卑⑷缏牫鰜砹?,說道,有些驚異。
“彩娟是誰?”齊悅隨口問道。
阿好剛要張口,門外有人替她答了。
“我是三少爺院里的彩娟?!迸曊f道,一面再次輕聲叩門。
定西侯有四個兒子,齊悅點點頭,便不再理會了,接著躺下來搖著小扇子看星星。
“彩娟,你怎么來了?”阿如上前開門。
齊悅側(cè)眼看了,見是一個跟阿好差不多身材的丫頭站在門口,卻并沒有邁步進來。
“還能怎么著,被香味勾來的唄…?!辈示晷χf道,話說一半,才忽的看到齊悅坐在院子里,借著燈光星光,見那女子姿態(tài)慵懶,如果不是身前的小扇子搖著,她都要以為是睡著了。
“少夫人…”她喊道,矮下身子施禮。
齊悅沒有動,搖著扇子沖她笑了笑。
“可是要嘗嘗阿好的手藝?”她笑道。
“阿好的手藝如今很有盛名了?!辈示晷@湊趣。
正拿起兩串肉串的阿好得意的笑了。
“是少夫人教的….”她張口就要說。
阿如咳了一聲。
“這個送給你吃吧?!卑⒑寐榱锏难氏铝宋凑f完的話,為了掩飾一般幾步過來將手中的肉串遞給她。
彩娟笑著接過來。
“那我不客氣了,我就是為這個來的,剛好經(jīng)過,聞到香味就走不動了?!彼Φ?,一面沖齊悅再次施禮,“少夫人別笑我饞嘴吃?!?p> “能吃愛吃才是大福氣呢?!饼R悅笑道,坐起身來,“阿如,將這個茄子大蒜還有雞翅給拿去都嘗嘗?!?p> “那真是多謝少夫人了?!辈示晷χ┒Y說道。
“真是便宜你了,這可是我們少夫人親自烤…”阿好有些不舍的說道,話沒說完又被阿如打斷了。
“少夫人開口賞了人,你別想發(fā)懶,再給少夫人烤一些去就好了?!卑⑷缧Φ?。
阿好有些訕訕的點頭。
彩娟笑著沒說話,接過阿如遞來的一把串兒,再次道謝便轉(zhuǎn)身走開了。
她小碎步的很快走到不遠處的大樹下,走近了才看到樹蔭里站著一個人影。
“少爺?!辈示甑吐晢镜?。
常云起站在樹影了視線還落在秋桐院,大門正在關(guān)上,遮住了那個已經(jīng)有些陌生的女子身影。
?。?p> 見到好些從別處而來新讀者,謝謝你們,希行一直不夠好,缺點多,但請相信,我一直努力做好,努力要寫讓你們看了舒服愉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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