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07:50海城市重案組
詢問室
“武主任,你想自己說還是我來幫你說?”石靈韻雙目如炬,像個屢經(jīng)風(fēng)霜的獵人。
“我沒什么可說的,石隊長,而且我可以發(fā)誓,我絕沒有犯罪?!蔽涮m顯得異常沉著。
“好,武主任,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只好代勞了?!笔`韻呷了一口茶水,“事情應(yīng)該要從26年前說起,對于本案涉及的每一個人來說,那一年都應(yīng)該是刻骨銘心的,那一年,你失去了愛人,而喬泰失去了父親,同樣,張格水也是在那一年被進了福利院。其實,對于這個巧合我早就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我實在是太過大意了,這一切的悲劇,均源于那次26年前的見義勇為事件,真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啊,對不對?武主任?”石靈韻突然問道,見武蘭默不作聲,便有繼續(xù)講道,“我想,您之前一定也從未想到過張格水竟然就是您愛人當(dāng)初所救下的那個孩子,而且是這個孩子在關(guān)鍵時刻救父心切,恩將仇報,是你愛人意外身亡,因為當(dāng)時孩子只有三歲,媒體處于對他的保護一直沒有公開他的真實姓名,二十幾年后你當(dāng)然無法認(rèn)出,更何況這些年來您一直有甚于緊張的工作,而喬泰則不一樣,這個當(dāng)年只有四歲的孩子卻因為父親的離世而迫不得已的隨母親去了鄉(xiāng)下,或許,他那刻骨的仇恨源于家人一遍一遍的反復(fù)烙印,他們告訴他,他本該屬于繁華的城市,本該接受更好的教育,本該過更好的生活,有更好的未來,是一個恩將仇報的孩子斷送了它的一切,長大以后,他開始四處尋找,當(dāng)然,他到底是如何找到和確認(rèn)張格水的,我們不得而知,但是我想那必定是一段漫長而痛苦的過程。終于,他找到了,隨后,他便利用自己對汽車了如指掌的有時策劃了這起交通事故,不過這起事故所造成的巨大傷亡損失卻出乎他的意料,他很后悔,也很害怕,但他卻將之轉(zhuǎn)化成為對張格水更大的仇恨,他認(rèn)為這一切都是張格水一手造成的,張格水才是罪魁禍?zhǔn)祝?,他又預(yù)謀實施了第二次行兇,潛入醫(yī)院,幸好被我們的同志即使發(fā)現(xiàn),才得以制止?!?p> “或許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武蘭終于開口了,“可這一切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已沒有策劃,而沒有參與,我并沒有做任何觸犯法律的事情?!?p> “不錯,你確實沒有觸犯法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剛剛晚到十分鐘,如果那針青霉素注射到張格水的體內(nèi),那么,武主任,您又會說什么?您不會對我們說自己一時大意忘掉了張格水青霉素過敏吧?!?p> 武蘭不出意外的,再次恢復(fù)沉默。
“我一直不明白喬泰墜樓錢的那番話的意思,他說‘求求你,他不能活著’,甚至我們已經(jīng)認(rèn)定這只是他神志不清的胡言亂語,知道我們徹底掌握你們的淵源,才真正想通,那番話并不是胡言亂語,更不是對我們同志所說,而是對你說的,當(dāng)時你同樣在場,她在臨終前不止一次的央求你,央求你幫他,央求你替他完成自己的復(fù)仇計劃,因為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只有你和他站在一邊的,我想,喬泰的跳樓自殺很大程度上是不希望我們順藤摸瓜,掌握這段塵封多年的往事,從而更好的保護你,鑒于喬泰能知道你的身份,我想,在這之前你們一定是有過謀面的,不過喬泰臉上的黑痣非常容易辨認(rèn),能夠認(rèn)出他也不是難事,而喬泰也絕然不會像你提及自己的具體預(yù)謀和計劃,因為多一個人知道只會增加他的風(fēng)險而不會有任何益處,所以我想,知道我們自車庫錄像中提取到喬泰的照片,拿給你辨認(rèn)之后,你才逐漸想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說的,沒錯吧,武主任?”
武蘭抬起頭,詫異的望著石靈韻,許久之后,輕嘆一聲,卻沒有開口講話。
“武主任,實話實說,我實在沒有想到您真的會聽從喬泰的瘋話,去害張格水。您救死扶傷一輩子,到頭來怎么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就動了殺人的念頭呢,您說自己沒有觸犯法律,可是您明明認(rèn)出了兇手卻對我們隱瞞事實,甚至在我們已經(jīng)找到您時,你還叮囑護士小于去為張格水注射青霉素,如果不是林小如恰好在場,如果不是護士小于恰好提到處方上的青霉素,那么,武主任,現(xiàn)在我們談話的方式和所面對的問題就完全不一樣了,為了一段舊恨而不計后果的去奪取張格水的性命,武主任,您竟完全不顧自己女兒的幸福?!?p> “我確實錯了,真的”武蘭終于開口了,“整整26年,其實我早已忘掉了仇和恨,我在心底已經(jīng)默認(rèn)了自己的命運,漫長的26年間,我的生活只有工作,日子充實,緊張而又平靜,可是喬泰突然出現(xiàn)了,我在小區(qū)門口碰到他,只一眼便認(rèn)出了這個孩子,當(dāng)我表明身份之后,他告訴我他已經(jīng)查到了那個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那個孩子,他就要報仇了,我看到他滿臉的興奮和激動,雖然我已在追問那孩子在哪兒,叫什么,他卻只字不提,而我,當(dāng)時竟然糊涂到?jīng)]有勸他冷靜一下,不要感情用事,一句都沒有?!?p> “武主任,你真是太糊涂了”,石靈韻說話間長吁短嘆。
“是啊,簡直是鬼迷心竅,如果我當(dāng)時能夠和孩子坐下來好好談?wù)?,或許他也不會如此一意孤行,鑄成大錯?!?p> “所以,當(dāng)喬泰墜樓身亡之后,您背負(fù)了沉重的自責(zé)和悔恨?!?p> “沒錯,我覺得,在某個角度上講,正是我害了他,畢竟在我眼中,他還是個孩子,我的耳邊一直是喬泰的聲音,終日不散,他哭喊著,求求你,求求你……我想,正是這種愧疚使我失去了理智,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將格水當(dāng)自己的親生兒子,我們一家的生活也非常幸福,我……真是鬼迷心竅了,格水當(dāng)初只有三歲,又有什么道理去對他苦苦相逼呢?”武蘭說著緊閉雙眼,喃喃道,“這真是一場噩夢啊……”
“武主任,既然您已經(jīng)想清楚了,那我們就放心了”,石靈韻輕松一笑,長舒一口氣道,“這件事情我們會為您保密,據(jù)對不會讓您女兒和女婿知道,我想您是最好也將這個秘密永遠(yuǎn)的隱藏下去,您的愛人若是泉下有知,也會欣慰的,千萬不要再給小兩口平添煩惱,生活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又何必再去苦苦計較那些過去的恩怨呢?”
“謝謝,我會的?!?p> 半個月后。
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總是那么明亮,武蘭和女兒一左一右,攙扶著大病初愈的張格水走出海城市人民醫(yī)院。
“媽,我自己送格水回去就可以了,您回去上班吧?!?p> “不了,再也不用上班了?!蔽涮m微笑著望著女兒。
“怎么?”林小如滿面疑云,但片刻之后卻突然興奮的跳了起來?!皨?,您申請離休了?是不是?媽?”
“對,而且已經(jīng)獲批了,媽以后啊,就安心在家等著抱孫子嘍~”
林小如聞言猛的撇開張格水,蹭的跑到武蘭面前,立正敬禮,一本正經(jīng)道,“媽,我代表張格水同志向您鄭重承諾,在傳宗接代著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wù)面前,我們一定不辭辛苦,兢兢業(yè)業(yè),勇往直前!”
一家人頓時笑得前仰后合。
AM09:37海城市重案組組上辦公室
石靈韻無意間瞥到桌上的報紙,注意到報上一個大大的標(biāo)題,她拿起來,只見上面寫著“十幾載刻苦鉆研無悔付出,白血病防治終有重大突破―記本市著名醫(yī)療工作者武蘭和她的R-血球蛋白?!?p> 放下報紙,明亮的笑容像花兒一樣綻放在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