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心與局勢
林榛滿足的放下了筷子，對自己的廚藝表示滿意。
看著廚房里黑著臉洗碗的溫小桃，林榛心頭莫名有些暢快。
果然這個世界上除了老爹，只有身邊這個坐在輪椅上懶洋洋的剔著牙的二師兄能治得了這瘋丫頭。
從小到大師兄弟四個就跟著胡建國學(xué)習(xí)，雖然年齡有差距，但四個孩子之間從未有過隔閡。
每當(dāng)胡建國有任務(wù)需要出差一段時間的時候，都會安排入門較早的許瑞豪和張沐之領(lǐng)著兩個師弟師妹學(xué)習(xí)。
林榛喜歡跟著大師兄研習(xí)軍事謀略和戰(zhàn)場指揮，溫小桃則更喜歡跟著二師兄練習(xí)格斗與超能力運用，還有就是到處闖禍。
張沐之在鉆研某種槍械構(gòu)造時最是安靜，就捧著本兵器圖解坐在許瑞豪林榛旁邊仔細(xì)研究。
每每看到三個人坐在那里不言不語專心看書，溫小桃心里又高興又難過，難過的是沒人陪她玩了，高興的是沒人限制她玩了。
所以每當(dāng)這個時候左鄰右舍的花花草草、瓜果蔬菜和晾衣架子紛紛遭了災(zāi)，控制不好身體機能強化的溫小桃到處亂蹦亂跳，一會刮倒隔壁王奶奶的晾衣架，一會跳到李大爺?shù)牟藞@子里摔個倒栽蔥。
胡建國在京都的住所是局里統(tǒng)一安排的，左鄰右舍都是超能管理局退下來的老人及家屬，對這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女孩倒是大度的很，從沒有人跑到胡建國那去告狀。
但胡建國每次知道這瘋丫頭又闖了禍少不了給她一頓胖揍，還連帶著一臉茫然的張沐之一起揍。
不甘心又背黑鍋又吃啞巴虧的張沐之每次挨完揍都要把這個小師妹拎出來再揍一頓，兩個人在院子里打的有來有回，胡建國看見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現(xiàn)在張沐之溫小桃兄妹倆一個比一個能打，不得不說跟小時候的放養(yǎng)多多少少沾點關(guān)系。
張沐之半個月前婉拒了蔡俊朋安排的住所，選擇住到林榛家的客臥。
林榛也很高興二哥能來自己家住，一部分原因是想跟二哥繼續(xù)探討超能力有關(guān)的問題，還有一部分是樓上那個蹭飯鬼終于有人能管管了。
那天在超能管理局散會之后，林榛每天除了訓(xùn)練就是回家做飯，跟張沐之探討超能力的運用以及話術(shù)和微表情分析。
林榛通過細(xì)節(jié)觀察和連續(xù)發(fā)問揪出內(nèi)奸也是憑著之前跟張沐之學(xué)過一點話術(shù)和心理學(xué)，碰到趙纓婕這個菜鳥剛剛好輕松拿下。
此時此刻不同于正在認(rèn)真講解微表情心理分析的張沐之和興致勃勃聽課的林榛，在廚房刷碗的溫小桃一點也不開心。
本來溫小桃計劃拉著二哥去自己家，幫自己收拾收拾堆積如山的鞋子包包，再把自己的臥室掛滿最喜歡的琉璃燈，然后再哭個窮讓二哥提供點經(jīng)濟贊助。
可惜小算盤打的噼啪響的溫小桃在一開始就慘遭滑鐵盧。
剛推開溫小桃家門的張沐之被眼前堆放的小山一樣的鞋包震撼到無以復(fù)加。罵了一句這他娘哪有地方下腳，說完扭頭就走，溫小桃的計劃還沒來得開始實施就夭折了。
對這個二哥溫小桃可以說是又愛又恨，愛的是二哥把自己當(dāng)親妹妹一樣寵溺又護短，恨的是二哥把自己當(dāng)親妹妹一樣呼來喝去。
偏偏說的話還有理有據(jù)沒法反駁，譬如“我一個殘疾人你忍心讓我刷碗？”、“你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二哥？”和“我大老遠(yuǎn)的過來是客人，哪有客人干活的道理？”
種種說辭噎的溫小桃啞口無言，自家老林又是一副看熱鬧的神色沒有半點幫自己說話的意思，溫小桃就只能把嘴噘的老高不情不愿的去洗碗。
距離開會敲訂行動方案已經(jīng)過去了半個月，明天就是金家的宴會了，林榛三人每天不管怎么打鬧都會抽出半天時間梳理行動方案，查缺補漏完善行動細(xì)節(jié)。
在宴會開始的前一天，應(yīng)溫小桃要求，林大廚被迫要做一頓“砍頭飯”，要求有魚有肉有湯有酒。
林榛無奈留下行動不便的二師兄，帶著溫小桃去東海大市場采購食材。
正當(dāng)溫小桃在小吃攤前與林榛斗智斗勇的時候，呆在家里的張沐之嘆了口氣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在徐慧美的治療下張沐之的腰傷已無大礙，只是秉持著傷筋動骨一百天的原則，以及為了在師弟家蹭吃蹭喝不刷碗才始終坐在輪椅上。
張沐之翻身上樓，走進(jìn)師妹的豬窩，一邊挽袖子一邊嘟囔著死丫頭你老公都不管你還得你二哥給你擦屁股，邊抱怨著邊開始收拾滿屋子的鞋包。
直到晚上吃完“砍頭飯”，溫小桃上樓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家已經(jīng)被收拾的整整齊齊，大量的鞋包都分門別類的擺放在嶄新的貨架上，臥室也掛滿了溫小桃最喜歡的橘老頭琉璃燈，黃色的燈光把整個房間照的暖洋洋的。
于是飯后在廚房刷碗的那個身影變得格外的賣力……
到了晚上溫小桃因為吃的太飽上樓睡覺去了，張沐之林榛師兄弟兩個在客廳里坐著喝茶聊著天。
在調(diào)侃了林榛幾句單身狗之后，張沐之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放下了茶杯問了一句：
“這次行動你覺得成功率有多高？”
林榛想了想：“如果說行動計劃和分工我覺得沒問題，就是在夜不眠的情報方面……”
“太簡略了，而且蔡局長的計劃有點粗糙?！睆堛逯f出了林榛想說的后半句。
林榛沉默的摩挲著手里的茶杯，腦海里快速回憶蔡俊朋的行動計劃：張沐之扮演蔡俊朋的兒子，溫小桃扮演女兒，林榛則扮演女婿，三人隨蔡俊朋一起進(jìn)入金湖山莊參加宴會。
行動部一隊和四隊提前混入酒店分散于廚房、保潔、門僮等職位伺機而動，宴會開始后按照建筑結(jié)構(gòu)圖從地下潛入湖底。
確認(rèn)夜不眠組織之后，二隊三隊開啟清剿行動。
計劃可以說簡單粗暴，細(xì)枝末節(jié)處蔡俊朋只字不提，這也是林榛有點詫異的地方。
“換個角度，想想原因，人心啊師弟。”
張沐之倒是不緊不慢，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微笑看著小師弟。
林榛捧著茶杯，開始回想自己對計劃的認(rèn)識與理解有無疏漏，按理來講蔡局長做事向來認(rèn)真仔細(xì)，這次計劃制定的簡單粗暴確實有違他平時的風(fēng)格，但是原因出在哪里呢？
張沐之看著師弟皺著眉頭不言語，心里也猜到林榛并沒能站在其他層面思考，于是喝了口茶淡淡的說出了他的猜測。
“為什么不信任他？他可是在總部都掛名的?！?p> 鄭大州疑惑的問蔡俊朋。
蔡俊朋關(guān)上了辦公室的燈，壓低了聲音對鄭大州說：
“原因你不必管，你只要記住，你們這次行動你們四隊最危險，讓手下的弟兄都機靈點兒，若非必要別拼命?！?p> 鄭大州臉上還是不可置信：“蔡局，你得說明白啊，我們四隊怎么成最危險的了？”
看著鄭大州一臉費解的看著他，蔡俊朋無力的靠在座椅上，哀嘆還是跟聰明人打交道省心省力。
那天散會后蔡俊朋起身準(zhǔn)備走的時候，目光正好與張局長投來的詢問眼神碰上，蔡俊朋也是沒想到僅憑著這么一會的功夫自己的顧慮就被看出來了。
沖著張沐之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張局長心領(lǐng)神會轉(zhuǎn)身推著輪椅離開了。
蔡俊朋余光瞥到林隊長捧著行動計劃書皺著眉頭，心里清楚一隊?wèi)?yīng)該能意識到這次行動的特殊性與不確定性了。
而現(xiàn)在眼前的四隊隊長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計劃里刻意避開了交叉配合分組與進(jìn)攻時點安排，還在追問原因。
蔡俊朋無奈開始給這個不開竅的老手下講述自己計劃簡陋的原因。
“蔡局不相信高科長？為什么？”
林榛聽完張沐之的猜測表示不能理解。
張沐之晃了晃茶杯，對林榛解釋道：“目前你們青城的夜不眠信息都是高達(dá)明提供的，記住我說的是他一個人提供的，甚至現(xiàn)在官網(wǎng)上公示的夜不眠信息也是他提供的。
雖然審訊過程中有其他成員在場記錄，但高達(dá)明的致幻能力至今沒人能看破，幻境中具體的場景是否真如他所匯報的那樣我們無法證實，難聽點說就是一面之詞，所以他的信息不能百分百相信。
不僅是青城，其他城市的局長多少都會對這次行動持謹(jǐn)慎態(tài)度。”
張沐之看林榛眉頭緊蹙，于是換了個方式解釋：
“或者這樣講，這種全國性的大范圍清剿行動，一旦高達(dá)明提供的信息有誤，說嚴(yán)重點一旦他叛變，提供的信息都是夜不眠故意泄露給我們的，那這次行動就變質(zhì)了，不再是局里清剿夜不眠組織……”
“而是夜不眠反清剿超能管理局！”
想通其中關(guān)鍵的林榛毛骨悚然，低頭沉默不語。
張沐之倒是悠哉：“所以這半個月咱們?nèi)齻€打磨細(xì)節(jié)完善計劃也是以防萬一，如果真的出現(xiàn)那種情況也能有個對策。”
看著小師弟板著的臉，張沐之大概也猜得到他的心思，笑著安慰他說：
“不用總反思自己，你在隊長這個崗位上已經(jīng)做到最好了，只是職位視角限制了你的思考。習(xí)慣了服從命令之后總要跳出來的嘛！怎么樣，不考慮考慮升個職拓寬一下視野？”
林榛有些猶豫，不論是這次跟二哥分析行動計劃或是平時與大哥的交談，林榛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視野和層次的局限性。
以自己的功勛和嘉獎倒是足夠升任正科級，但是那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張沐之剛想說話，懷里的手機鈴聲響起。拿出手機一看，臉上馬上綻放出菊花般燦爛的笑容：
“哎老婆，沒鬼混，真沒有！在我弟家喝茶呢。嗯嗯，嗯嗯，是是是都聽您的。我沒看！到這邊我連母蚊子都沒看一眼！這不是有全天下最好看的老婆了嘛！哎我郵的特產(chǎn)你收到了沒？”
看著跟嫂子匯報情況的二哥，林榛笑了笑起身走到陽臺，順手關(guān)上了陽臺門給二哥留了私人空間，自己就趴在花架旁邊呆呆的看著月亮。
一個腦袋突然從樓上垂了下來，一頭長發(fā)散著隨風(fēng)微微擺動。
溫小桃睡眼朦朧：
“老林，我剛才睡著做夢了，夢里全是你做的菜。”
林榛微笑著抬了抬手，樓側(cè)的爬山虎伸過來一株，把溫小桃女鬼一樣的散發(fā)束了起來。
“你再跟鬼一樣吊著說話晚上我該做噩夢了?！?p> “明兒又演戲又打架，你和二哥也早點歇著?！?p> “知道了，你接著睡吧?！?p> 溫小桃想了想咧嘴一笑：
“那晚安啦老公！”
說完把頭縮回了樓上。
林榛無奈搖了搖頭，望著天上的月亮，沒什么睡意。
如果真的可以上一個臺階開拓眼界沒什么不好，可如果自己調(diào)任他處，沒有溫小桃陪著自己，那生活該多無趣啊！
在陽臺上吹了半天夜風(fēng)，林榛還是決定完成這次任務(wù)再說，到時候再想個辦法把這傻姑娘跟自己一起調(diào)走。
“冬小姐，你們夜不眠就只給我派了一個大夫？你們什么意思？”
金湖山莊總經(jīng)理辦公室內(nèi)一個矮胖的中年人正打著電話。
“三當(dāng)家的，你這么說可就有點不識趣了。何醫(yī)生可是給我們組長做檢查的專職大夫，這次要不是你們賓客太雜我們也不會把他派給你?！?p> 電話另一頭一個女聲悠悠的回答道。
“這次超自然能源開發(fā)是你們提出來的，明晚全城的人都在關(guān)注這場宴會，保不齊那些官方的人會過來探查，你們不出人協(xié)助治安，難道只憑那幾個安保公司？”
中年人語氣里夾雜著憤怒。
仿佛自知理虧，電話里的女人沉默了一下，半晌后才無奈說道：
“我們最多再給你派八個伙計上去幫忙，再多免談?！?p> “九個！少一個就取消合作！”說完中年人就掛斷了電話。
“三爺，我們自己找的安保公司就有三個，幾百個訓(xùn)練有素的保安人員，還有兩隊雇傭兵，夜不眠那邊一共就給我們十個人，是否考慮下他們的合作誠意？”
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從陰影里走出，對著窗前的中年人恭敬的問道。
“他們那十個人就能頂我們的三家安保公司了?！?p> 金家三當(dāng)家語氣里沒了剛剛的強硬，多了幾分疲憊。
“不管怎樣，能多爭取幾個人總是好的。借著這次娜娜的生日宴我們至少要把王家拉進(jìn)來，對夜不眠和我們自己都有好處，再多商談幾個業(yè)務(wù)伙伴也算錦上添花。”
“那官方的人如果混進(jìn)來……”管家老者遲疑出聲。
“那也是沖著夜不眠來的，與我們無關(guān)，讓夜不眠的人自己處理。如果夜不眠被滅了那我們直接放棄這個項目，壁虎斷尾罷了?！?p> 金三爺擺了擺手，老者躬身后隱入黑暗中。
“希望明晚可以順利吧……”
“冬姐，金家又想搞幺蛾子？”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青年坐在一張巨大的電子地圖前，看見身旁的女子放下了電話，漫不經(jīng)心的問道。
“不放心唄，總怕超能管理局對他們金家下手，真是沒遠(yuǎn)見。一會讓老劉帶著新收的小家伙們上去鎮(zhèn)場子去。”
女子一身辣妹裝嚼著泡泡糖：“只要我們實驗成功，我們將改變世界的格局！那時候管什么金家銀家，全世界的能源都在我們手里！”
看著電子地圖上的諸多紅點，女子的語氣從激昂轉(zhuǎn)為惱火：
“狙如還沒找到嗎？！”
青年縮了縮腦袋小聲回答道：“還沒……這只狙如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也找不到?！?p> 被稱為冬姐的女子捂著額頭煩躁不已：
“風(fēng)生獸已經(jīng)丟了，組長這兩天心情本來就不好，要是狙如也抓不到，那咱們可就要被南山組的那些咸魚嘲笑好一陣子了！趕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