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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書

第005回 織劍

相忘書 辭鏡山人 2309 2022-03-08 14:23:58

  第一次親眼目睹江湖仇殺,對鹿淮而言,是行走江湖的初識。日后雖然自己親歷過無數(shù)驚心動魄的比斗,和無數(shù)一流頂尖高手過招,但眼前這一場比斗,在鹿淮心里仍有分量。

  最是難忘相見初。

  湘江雙豪挺劍沖上,一個從左,一個從右,分兩邊向許鏡還夾擊過來。

  隔了幾尺,許鏡還就感到了劍氣驚人,笑道:“瀟湘兩分劍,果真氣勢不凡。”說著一提真氣,身子上躍,兩人劍鋒均是刺空。

  見得許鏡還身子升高,兄弟二人雙劍一交,發(fā)出“錚”地一聲輕鳴,隨即二人使上輕身功夫,持劍躍起,自下而上刺向許鏡還。

  許鏡還身在空中,發(fā)覺劍氣從下涌來,力道雄渾,不禁暗暗喝了聲彩,待得劍氣逼近足底,便伸足一蹬,借著劍氣又上升數(shù)丈。

  這一蹬之間,力道下沖,登時將梁氏兄弟逼下地去。

  那威武大漢祁玉谷對靈音子低聲說道:“道兄,早聞御風郎輕功絕世,想不到竟如此出神入化。先前他自天而降,已是技驚眾人,現(xiàn)在一看,他竟能在半空之中騰挪上升,其中竅門,真如仙法一般?!?p>  一旁岳仲河聽見,一口啐道:“什么仙法,多半是妖法。”

  靈音子道:“若貧道沒猜錯,先前他多半是踏雁而來,待到得此處,方才飛身降下。此時他憑空上升,卻著實猜不透此中門道?!闭f罷眉頭皺成一團。

  梁氏兄弟也沒料到,許鏡還會借著自己的劍氣上躍,也只道他用的是什么邪術(shù)。

  許鏡還身在半空,無法久持,剛才借力躍上數(shù)丈之后,身子便往下降。

  梁氏兄弟站在地上,抬頭仰望,見許鏡還身子下降,當下身形流轉(zhuǎn),繞圓飛奔,劍指向天,布成一個劍圈,只要許鏡還落下,當時便會被長劍刺穿。

  原本許鏡還頭上腳下,徐徐下降,一見下面劍氣縱橫,有如劍樹林立,當即身子一轉(zhuǎn),頭下腳上,迅速墮下。

  旁邊觀望的眾人都自驚疑,驚的是不想許鏡還能在半空倒轉(zhuǎn)身形,疑的是不解許鏡還此舉所為者何。

  只見他快到劍鋒所能及的范圍之內(nèi)時,雙手伸出,左右一分。梁氏兄弟只覺一股勁風刮來,原本二人劍指向天,繞圈奔跑,一被這勁風一掃,手中長劍把持不住,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就要飛了出去一般。

  江湖比武,丟了兵刃無疑是奇恥大辱,梁氏兄弟雖然覺得手里的長劍已經(jīng)不聽使喚,但仍不愿松手,只得死死握住。

  可是許鏡還那一股勁力實在太大,二人阻不住去勢,只得身子隨著長劍,一左一右飛了出去。也就在這時,許鏡還已然落下,手在地上一撐,身子翻轉(zhuǎn),站在當?shù)亍?p>  三人比斗至此,也不過走了三招,三招全是梁氏兄弟進攻,但均被許鏡還輕輕巧巧地化解。

  三擊不中,兄弟二人心下都自氣惱,梁江豪一聲清嘯,叫道:“瀟湘水合,兩匯洞庭!”說罷手中長劍指天向地,劃起圓來。

  那邊梁湘豪也是一樣,長劍劃圓,獵獵生風。

  岳仲河問身邊的靈音子道:“道長,他們是在干嘛?”

  靈音子道:“這是瀟湘兩分劍中的絕招,兩人畫圓分劍,如若撒網(wǎng),一旦兩張劍網(wǎng)會合,敵人就如網(wǎng)中魚,甕中鱉,只能坐以待斃。好比兩條江河,匯成洞庭,待得洞庭水合,所有魚蝦龜蟹,盡納于底?!?p>  就這說話的當口,梁氏兄弟的劍網(wǎng)已經(jīng)織成,只見衰草紛飛,漫天遍野都是劍影,鳥飛不進,鼠竄不出,許鏡還被包裹在劍網(wǎng)里,已經(jīng)看不見人影,不知道是何情形。

  梁氏兄弟見劍網(wǎng)織成,心下暗喜,忽覺劍網(wǎng)內(nèi)有勁力外凸,知道是許鏡還奮力抵抗,往外發(fā)力,于是運起真氣,不斷往里擠壓,有如打漁已滿,拉纖收網(wǎng)。

  眼看劍網(wǎng)越收越小,許鏡還愈發(fā)困難,多半兇多吉少,岳仲河一干人等,盡皆露出喜色。

  突然一聲尖利的聲音從劍網(wǎng)里傳出,只見一道渾濁白光從劍網(wǎng)中射出,打破了一個缺口。

  梁氏兄弟一驚,正待補上打破的劍網(wǎng)缺口,忽見劍網(wǎng)里四面八方射出白光,將一張劍網(wǎng)沖得支離破碎。

  那些射出的勁氣四下沖散,其中一道直直沖向靈音子。

  靈音子見那勁氣來得兇狠,連忙側(cè)身閃避,勁氣貼著自己鬢邊射過。

  就這一瞬間的接觸,靈音子發(fā)覺勁氣并非直直射來,而是旋轉(zhuǎn)著向前發(fā)散,微一轉(zhuǎn)念,立時醒悟,提聲叫道:“梁氏昆仲當心,這是‘颶風劍指’,勁呈螺旋之勢,有如裂鉆!”

  梁氏兄弟聽到,心想劍網(wǎng)竟是被指勁生生鉆開,不禁又驚又氣,雖說劍網(wǎng)已破,但方才收網(wǎng)之時,二人漸漸逼近許鏡還,待得劍網(wǎng)破裂,已然貼到許鏡還身邊。

  當下二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挺劍刺向許鏡還。

  許鏡還以颶風劍指破了瀟湘兩分劍劍網(wǎng),正欲還擊,只見自己全身上下,已經(jīng)布滿了劍尖。

  微一分辨,只見梁湘豪站在身前,劍劍刺向自己的任脈諸穴,身后劍風凌厲,梁江豪已經(jīng)將自己背后督脈諸穴盡收劍下。

  原來是以劍刺穴之法!

  許鏡還看出門道,雙手指間劍氣大盛,不攻敵人,而是將自己身周包裹了起來。

  霎時間,許鏡還身周的一道道劍氣交錯縱橫,漸漸也匯成了一張劍網(wǎng)。

  梁氏兄弟見許鏡還變招,當下挺劍快攻,劍如寒星,刺入許鏡還周身劍網(wǎng)。

  只聽得“錚錚錚”一陣金屬之聲,梁氏兄弟虎口巨震,長劍幾欲脫手。

  許鏡還其實是從梁氏兄弟發(fā)劍網(wǎng)中瞧出妙處,依樣畫葫蘆,將颶風劍指發(fā)揮到了極致,周身被流通的劍氣環(huán)繞著,不管雙豪的劍鋒如何強攻,也攻不入周身的氣圈。

  梁氏兄弟見許鏡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反倒為難住自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梁湘豪叫道:“御風郎,你拾人劍道,不算英雄!”

  許鏡還笑道:“拾人劍道?那你可就少見多怪了,我倒叫你瞧瞧,這是誰的劍道!”

  說著潛運內(nèi)息,將周身氣流飛散開來,積蓄已久的劍氣突然激射而出,氣勢有如弓箭連發(fā),梁氏兄弟只覺勁風逼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跌出,狠狠摔在了地上。

  眾人驚呼,連忙搶上,只見二人周身多處都被劍氣割傷,鮮血流出,染紅了衣衫,忙將二人抬到一邊包裹傷口。

  湘江雙豪行走江湖以來,從未遭此大敗,不由得又怒又愧。

  許鏡還瞧在眼里,哈哈大笑,神色間透露出一股豪氣。

  就是這一瞬間,靈音子一愕,望著許鏡還大笑的神情,嘴里喃喃念道:“好像,好像啊……”

  此時靈音子臉上,出現(xiàn)了驚懼的神情,那個讓他又敬又懼了半生的神情,再一次在眼前出現(xiàn),仿佛勾起了他心里那無窮的往事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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