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好笑地看著他一臉尷尬,見他一邊吃,還故意惡狠狠地用眼神威脅她,不覺心情愉悅起來。反而一旁的丹桂卻看傻了眼,她還是頭一回看到顧連昭這么配合,要知道,往常桌子上沒六個以上的菜,顧連昭是不肯吃飯的。現(xiàn)在倒好,連個小菜都沒吃,光是白粥一口一口就吃了一碗。
氣氛出奇的和諧,苒苒舀一勺白粥,吹冷試溫后遞給顧連昭,顧連昭盡管別扭,但還是乖乖地吃下去。連續(xù)兩個半碗見底,苒苒都覺得累了,可顧連昭卻還道想吃。
她皺眉,疑惑地問:“你吃得了那么多嗎?”
顧連昭賭氣回答:“你廢話怎么那么多!”
苒苒無奈,只得再次起身把粥填滿。轉(zhuǎn)念一想,病了那么久,能多吃點東西也是好事,興許她還真是顧連昭的貴人呢。
見苒苒轉(zhuǎn)身,顧連昭沖丹桂使了個眼色,丹桂望了望窗外,一臉無奈地搖搖頭。其實他早在第二碗就已經(jīng)吃不下了,奈何該來的人不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吃下去。
苒苒依舊好聲好氣地哄著:“慢慢來?!本驮谶@時,窗外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清脆的咳嗽剛響起,苒苒只感覺背后被人一撞,一個沒站穩(wěn),端著白粥整個人撲向躺在床上的顧連昭。
她下意識地把碗向著自己,可還是些許濺到顧連昭,滾燙的白粥立刻把她的手給燒紅了。她還沒來得及關(guān)心顧連昭有沒有受傷,就聽到丹桂的尖叫。
顧連昭也跟著哇哇大叫,一把將苒苒推倒在地,“哎呀,你要燙死我!”
一時間,苒苒被嚇愣了,完全不在狀況內(nèi),卻聽到一個急切的腳步奔了過來,連顧連昭都沒顧上看一眼,就沖著苒苒開罵:“你這個賤丫頭,你想干嘛!”
苒苒這才發(fā)現(xiàn),屋里不知何時擠滿了人,其中就有姚氏和跟著丹桂離去卻不見回來的容桂。
“怎么回事?”姚氏睨見屋里亂得一團糟,驚呼了一聲。
“阿娘,好痛!”顧連昭立刻可憐兮兮地對姚氏喊道。
姚氏心疼地奔過去,看著一被子的白粥,還有摔落在地的粥碗,怒瞪了苒苒一眼,對身后的人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們還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去叫大夫!昭兒,快讓阿娘看看燙到哪里了?”
“夫人……”苒苒正要開口,丹桂立刻搶白,一下子跪在姚氏面前,隨聲泣下,好不委屈?!胺蛉耍脊峙静缓?!剛剛少爺說餓,我就端了粥過來,我看著粥太熱,本來想緩一緩,可是苒苒娘子她非要跟我搶,結(jié)果就潑到少爺身上了。嗚嗚嗚……”
苒苒被丹桂無恥地顛倒黑白給氣懵了,又看這姚氏怒發(fā)沖冠的表情,急忙辯解:“不是的,我沒有潑他?!?p> 可當她望向顧連昭,企圖希望顧連昭為她作證時,卻發(fā)現(xiàn)顧連昭心虛地逃開她的視線,把臉埋到姚氏懷里,頓時苒苒心里一片清明。
“阿娘,好痛,嗚嗚,阿娘快把她趕走,我不要見到她!”顧連昭根本不敢正視苒苒的目光,頭一回因為栽贓緊張得直發(fā)抖。
姚氏并不知細情,以為顧連昭是在哭泣,立刻拍桌喊人:“來人,把苒苒給我關(guān)起來!”
兩個彪悍的媳婦子一出來,苒苒心道不好,這徹頭徹尾就是一場陷害,難怪她一進門就心亂不安。妙靈不在,善林媳婦又被支開,在場除了顧連昭就是丹桂,一個想陷害她,一個不打算幫她,這不就是等于給她下死罪嗎。
她急呼了一句:“夫人!”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只大手捂住嘴,兩人合力把她一路拖出來。
苒苒心驚,發(fā)現(xiàn)關(guān)她的小黑屋并不是之前的柴房,好似專門為懲罰而設(shè)置的。黑乎乎的房間里,可視范圍極小,也沒有多余的家具。
她急得站起,又被一個強壯的婦人一把推倒,她扯開嗓子大喊:“你們快放我出去,我沒有潑他,他根本就沒燙到!”
可是婦人哪里會放過她,這兩人都是往日里替姚氏跑外的人,今日碰巧是進府辦事才跟了過來。早就聽說顧連昭聘了個窮酸丫頭當童養(yǎng)媳,聽著姚氏的口氣,對這個媳婦也很不滿意。如今撞上苒苒犯錯,姚氏親自下命,兩人自然不放過為主子解決麻煩的機會。
其中一個走過去,一把捏住苒苒的小臉,兇神惡煞地說道:“你這個賤丫頭,真當自己是少夫人。啊呸!我可告訴你,就算請了村宴,少爺不認的話,你依舊是個下賤的野丫頭。哎呀,你踢我!”
自從被劉媽媽刮了一耳光,苒苒心中就對這個惡婦人憤憤不平,心里還想著怎么跟劉媽媽討回來,沒想到就有一個送上來。
今日連續(xù)被顧連昭主仆幾個辱罵,苒苒心里本就不爽,可多少看在顧連昭是她的小丈夫份上,沒予計較??墒沁B一個粗鄙的仆婦都這般對她,她可沒那么客氣還受著,伸腿用力踹了她一下,怒聲道:“給我閉嘴!”
沒想過苒苒會反抗,力氣雖小,可是氣勢不小,一時間仆婦愣了一下,晃了一會神才又罵道:“脾氣倒不小,看我怎么治你。”
看著兩人膀圓臂粗,苒苒偷偷咽了咽口水,這兩人的手勁可不比劉媽媽小,要是一人刮她一耳光,難不保她不會被打聾了。要是更狠一點,掐一把,擰一把,只怕她這小身板也不夠蹂躪。
想到這里不由得把顧連昭狠狠地咒罵一頓,虧自己剛剛還好心喂了他兩碗粥,居然翻臉不認人。苒苒心里暗道:顧連昭,你給我等著,不收拾你,我就跟你姓!
突然想著姚氏對顧老夫人的忌憚,苒苒仿佛看到了希望,她硬氣揚聲道:“你敢打我試試,回頭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你覺得她會幫你還是幫我?”
果然,一聽到顧老夫人,兩人的動作同時頓住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敢動手。苒苒暗自感激顧老夫人的威望,心想著要是能逃過一劫,回去一定早晚替顧老夫人念幾遍阿彌陀佛保平安。
可到底是長年在外行走的人,兩人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如今她們是得了姚氏的命令,上面自有姚氏替她們擺平,就算沒有姚氏,公認燙傷顧家大少爺,她們教訓一番,控怕顧老夫人也不能說句不是。
一人給對方使了個眼色后,冷笑道:“你以為搬出老夫人我就沒辦法治你了?來人,把門口的水缸給我扛進來!”
這一喊話,苒苒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沒想到她們會出這么一招。
很快在外候著的人很快就搬來一個大水缸,里面滿滿的井水頓時讓整個屋子清涼了起來。沒等她躲起來,一瓢冷水當頭而下,潑得她措手不及,頭發(fā)也被沖亂了。冰冷的水珠沿著發(fā)梢滑入衣內(nèi),把她整個都抖機靈了。
倆婦人看著苒苒像落湯雞似的,頓時哈哈大笑:“不打是吧,可以??!我還怕在你臉上留痕,落了證據(jù)。這水可是昨夜剛從井里挑出來的,霜了一夜,你就好好受著吧。”
這三月天,山里的河流還沒完全解凍,井水本就冰冷,更何況露天霜了一夜。苒苒是經(jīng)歷過河水的冰冷,想到那陣子不停歇的喝藥,心里早有陰影,瞪著那缸井水,整個人都嚇傻了。
“給我潑!整缸都潑干凈了,看她還敢不敢嘴硬!”婦人惡狠狠地道。
“你個潑婦,噗噗噗,咳咳……”苒苒一開聲,又一瓢井水傾倒而下,嗆得她直咳嗽。
“哈哈哈哈,走,咱們?nèi)シ蛉四抢镱I(lǐng)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