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偷襲者
靠山的小鎮(zhèn)，入夜后普通百姓們睡得早。當(dāng)然，酒樓和青樓除外，而秦母所在的醉仙樓雖不是青樓，但也請了伶人坐陣吹拉彈唱，這個時分，正是觥籌交錯歌舞升平的黃金時期。
位處鎮(zhèn)西的秦家大宅一片寂靜，除了素素的屋里還留著一盞豆油燈火，其他屋里皆是一片暗黑。
今夜，一輪上弦月掛在樹梢，院子里光線很疏淡朦朧，不時有幾朵烏云飄過。
素素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暮春的氣候緣故還是其他，今夜她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心里悶得慌，總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似的。而秦母，應(yīng)該還有一兩個時辰才能散工回家，素素一個人待在屋子里，又不敢出去，只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睜著眼睛想事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zhèn)鱽砬酶穆曧?，素素估摸了一下時間，她還是習(xí)慣用現(xiàn)代時衡量，如此更精確，大約是晚上十一點左右，接近十二點。
奇怪，母親平時這個時候應(yīng)該差不多回來了，今天怎么這么晚還不見回？素素心里那股不好的感覺又涌上來，她干脆披衣起床，站到窗前隔著窗紗望著外面時隱時現(xiàn)的鉤子一樣的月亮發(fā)呆。
院子里有幾排樹，樹葉影影綽綽的，今夜無風(fēng)，又悶又熱。
母親是被什么事情羈絆住了？還是，回來的路上遇到壞人了？不會是上回刀疤臉那群人吧？
素素蹙著眉頭胡思亂想，又在心里祈禱母親平平安安的，突然，外面響起一聲不合時宜的痛哼，接著，便傳來重物摔落地面的悶聲。那聲音在這靜寂的夜里格外的突兀格外的詭異。素素嚇了一跳，趕緊轉(zhuǎn)身吹滅桌上的豆油燈。
“笨蛋，爬個墻也摔成這樣，飯桶，蠢材！”一個男人低啞的罵聲傳進素素的耳朵。雖然已經(jīng)很壓抑，但傳到素素耳朵里時，那種狠厲的感覺半點不減，素素打了個冷戰(zhàn)，這聲音，不正是那天那個指著她們，揚言要將她們母女賣身抵債的刀疤臉嗎？
怎么，不是還有四天？他們這是玩的哪一出？
“大哥，不能怪小弟我，我翻的那段地方纏著好多荊棘，褲子都割破了！”摔倒的那人憋屈的為自己辯解。
“是啊，我們這邊的墻上也有荊棘，滿手都是血刺。”又有人出聲。
“飯桶就是這么倒霉，你們翻墻之前不知道拿棍子挑一下么，活該。閉上你們的鳥嘴，再聲張招來了左鄰右舍的，老子現(xiàn)在就廢了你們！”又是那個低啞的聲音厲聲訓(xùn)斥。
“大哥，還是讓小的們稍安勿躁。由此來看，這秦家人想必有所防備，哥幾個要小心行事?！闭f這話的聲音尖而細，有點陰沉，素素眼前浮現(xiàn)出瘦高個陰陽怪氣的樣子。
“一群飯桶，待會給老子機靈點，再咋咋呼呼的，回頭要你們好看！”
“是，大哥，我們都帶好了麻袋，一有值錢的就往里揣，帶不走的就毀?！?p>“嗯，這還像樣，我就不信這么大的宅遠，從外面看那么氣派，里面會家徒四壁，秦君豪那小子肯定是忽悠咱們，什么七天的期限，我呸！”刀疤臉吐了口唾沫，
說話間，一群人朝著這邊的院子壓過來，月光恰好從烏云里鉆出來，將來人的身影投射在地，張牙舞爪的像一群怪物。
素素耳朵貼在窗邊，將外面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心里乍然如明鏡般透亮，看來，刀疤臉和瘦高個真的要違約，帶人來搗亂了，難怪她今晚一直心神不寧，原來是有根源的。雖然很憤怒，但想想也是，那群人怎么可能講信用？
怎么辦，現(xiàn)在要怎樣應(yīng)付過去？哥哥不在，母親也沒有回家，就算母親回來也是無濟于事。
隨即，外面?zhèn)鱽硪魂囯s亂而急促的腳步聲，沿著院子中的小路邁上屋外的長廊，隨即，長廊那頭傳來門被撬開的咯吱聲。素素急得在屋子里兜圈，她不在乎他們挨個的撬門進去搜刮，因為秦家除了她這屋子里有幾件簡單的家具和半舊的衣物，其他屋子，包括各個秦君豪的，都是空空如也，他們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半毛錢的東西。
如果他們一無所獲，肯定會拿她出氣，一群窮兇極惡的男人回對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做出什么樣的事來？素素不敢想。
屋里有一把砍柴的刀，沖出去跟他們拼了？那無疑是雞蛋撞石頭。
跟他們講道理？那更是對牛彈琴。
電光火石的瞬間，素素腦子里閃過無數(shù)算計，一咬牙，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先溜出去，一方面可以保全自己，二來，正好攔截住母親，省的母親不知情況落入了這群人的手掌。
外面，又傳來刀疤臉壓抑的罵罵咧咧聲，“該死的，一連找了三間屋子，連個屁都沒有！再找不到，老子一把火燒了這空院子！”
那邊，刀疤臉帶著一眾手下，又闖進一間屋子搜刮，這邊，素素以最麻利的速度將這幾日她賺的那幾十文錢揣在貼身的荷包里，眼角余光一瞥，看到墻角的篾竹篩子，那上面平鋪著她這幾日采回來的草藥，其中有兩味她曬干后晚上閑著無事就研磨成了粉末，用大樹葉包著，分別是夾竹桃和蕁麻。
素素嘴角翹起一絲壞笑，恰好前幾日上街采購日用品時，順手買了一些石灰粉回來驅(qū)逐屋里的潮濕，這會子正好派上用場。
素素將夾竹桃粉末全部倒進石灰粉里，攪拌均勻放了一些在窗戶上方，悄無聲息將門拉開一條縫隙，僅僅夠她嬌小的身子鉆出去的縫隙，墊在椅子上將剩下的全部
安置在門上方的門沿上，然后趁著烏云再次遮月，她揣著那包蕁麻粉末溜出了屋子。
右邊，屋檐下站在幾個黑影，應(yīng)該是望風(fēng)的，那邊連接兩院的穿堂里，也有模糊的人影閃動，正好堵住了素素通往前面院子的路徑，不過，素素不怕，她知道她這院子后面掩藏在雜草堆中的墻根，有一個小狗洞。鉆過那個小狗洞，素素照樣可以跑到前面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