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中,趙云憤怒地看著自己的妹妹,眼神中的厲芒似乎隨時會爆發(fā)出來,在他邊上,滿是尸體,有敵人的,也有黑旗軍的袍澤。趙雨傻傻地,她木然地看著一地尸體,慢慢地抬起了頭,看向了一臉怒容的哥哥,哥哥的槍下,那個烏恒的少年還在痛苦地扭動,喉嚨里低沉地嘶吼著,因為她的愚蠢,他們被烏恒的騎兵給伏擊了,若不是她執(zhí)意要收留那個烏恒的少年,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她的親兵,那個淳樸的年輕人為了替他擋住那少年的致命一刀,死去了,這全都是她的錯!
“哥?”“啪!”趙云重重地一巴掌打在了妹妹的臉上,他從小到大,一直都很疼愛這個妹妹,但是今天他卻再也無法原諒這個妹妹的任性,更加無法原諒他自己,因為他面前這個任性的女子,五百黑旗軍士兵,那些充滿朝氣,充滿熱忱,和他理想中一樣的樸實軍人就這樣毫無意義地戰(zhàn)死了。
趙云,拖著趙雨,拉到了那些因她而死去的戰(zhàn)士遺體前,“你看著,他們是因為你而死去的,因為你所謂的仁慈,再看看他們,他們是你的麾下,因為對你的信任,他們當初不顧其他人的反對,站在了你這一邊,但是你帶給他們的是什么,是死亡,而且是毫無意義的死亡,你對得起他們嗎!”
“哥哥,不要?!壁w雨掙扎著,不想去看那些滿是血污的臉龐,但是趙云無情地拉掉了她的手,讓她面對著這一切因她而起的殘酷卻又毫無意義的畫面。周圍的士兵沉默著看著這一切,他們沒人上前,因為那是她的錯,她必需自己去面對,去承擔,哪怕她是女人,也一樣。
“殺了他。”趙云拉著趙雨到了那個烏恒的少年面前,一柄劍扔在了地上,“一切因她和你而起,現(xiàn)在就由你來終結這一切?!壁w云的聲音冷到了極點。
趙雨無比錯愕地看著那個從小最疼她的二哥,眼神中滿是不解震驚,恐怖,但她還是顫悠悠地拾起了那柄劍,走到了那個烏恒的少年面前,看向了那雙漂亮的眸子,因為這雙眸子,她救下了這個逃跑的少年,因為害怕那些鮮卑斥候會在歸途上殺了他,她把他留在了身邊,不顧任何人的反對,包括她的二哥,最疼她的二哥。
趙雨木然地把劍刺了下去,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刺下去的,但是她看著那雙眸子慢慢地變得黯淡下去,整個人精神恍惚,終于她又看向了趙云,卻發(fā)現(xiàn)他那個二哥眼里還是那樣的憤怒,那樣的悲哀,于是她橫起了劍,那么多的人因她而死,就讓她用自己的命來還吧。
‘?!囊宦暎w雨的劍掉在了地上,出手的是趙云,紅色的槍纓在風中飛揚著,迷離了她的眼,她看不出她二哥此時是怎樣的眼神,然后她緩緩地倒了下去,趙云救了她的命,但是那一劍還是劃開了她的脖子?!斑@件事。我日后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壁w云抱起了倒在地上的妹妹。那些黑旗軍的士兵沒有做聲,這不是誰的錯,沙場亡命,本就是軍人的歸宿,只是他們的兄弟本不用死去的。
“二十年,是一個使命的終結,恍眼間,再起了烽煙,只為奪回華夏的榮耀,上弦月,勾起對家的思念,想不起,離開的時間,征途萬里,只為延續(xù)華夏的文明,點起戰(zhàn)火時,為我奏起悲壯的歌曲,黎明破曉前,大地上是不朽的容顏,什么樣的勇氣,讓我不顧一切,什么樣的力量,堅守我的諾言,是永恒的戰(zhàn)士宿命,只為了華夏不滅的火焰!”
黎明前的黑暗中,沖天的火光映紅了天際,所有的人單膝跪著,吟唱著那征人之歌,他們的袍澤將先他們而去,去陪伴蒼天之上的偉大祖先,他們這些還活著的人要繼續(xù)向前,向前,直到將一切征服。
趙云,帶著這些懷著必勝信念的戰(zhàn)士去復仇了,趙雨也去了,她沉默得就像是一座冰峰,原本的英武變成了煞氣。那個伏擊他們的部落派出了所有的男人,想去抵抗這支已經(jīng)陷入了執(zhí)念的軍隊,但是結果是全軍覆沒,被斬首五千,余者盡皆投降。
“夠了?!壁w云握住了趙雨的槍,“仗已經(jīng)打完了,他們投降了?!笨粗殉裳说拿妹?,趙云輕聲道?!按蛲炅?,打完了嗎?!壁w雨喃喃道,手松了下來?!澳闶莻€合格的軍人了,小雨?!壁w云抱住了自己的妹妹,低聲道?!斑@場仗完了,我們可以回家了?!薄盎丶??!薄笆堑模丶?,回我們的家?!壁w云靜靜道,回去后他要向主公請罪,因為他的錯,枉死了那么多人,若是當初他能堅持,他們就不會中伏,那五百弟兄就不用死,而這些烏恒人也不用因為他們的怒火而在戰(zhàn)場上被殺死,一切都是他的錯,不關他妹妹的事,所有的一切都該由他來承擔。
烏恒的王庭,塌頓的臉陰沉沉的,他不時地在大帳內(nèi)急噪地走來走去,現(xiàn)在是他該做決定的時候了,從周圍部落覆滅的情況來看,二十萬黑旗軍幾乎傾巢而出,不然的話,那些中小部落不會陷落得如此之快,柳城,曹操就在那里,身邊的士兵并不多,正是他率鐵騎滅之的大好時機,但是他猶豫了,因為他秘密派去勸說檀石槐背叛的使者被送了回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外加一支折斷了的箭,鮮卑已經(jīng)鐵了心的加入了漢人之中,他要面對的是曹操和檀石槐這兩個可怕的對手。他原來的壯志在這樣的壓力面前似乎也變得不堪重負了,但是他是塌頓,烏恒的大王,他沒理由去逃避他的命運。
曹操要滅他的族,他能做的只是反抗,要他投降,像檀石槐那樣對曹操俯首稱臣,像狗一樣地搖尾乞憐,他塌頓做不到,這一刻他做出了決定,同時也決定了烏恒所有人的命運。這場戰(zhàn)爭,從一開始就注定是不對等的,終局早就已經(jīng)決定,只是曹操給了塌頓一個希望,一個看似能夠打敗他的希望,不為別的,他只是希望能夠少死一點人,這聽上去似乎很矛盾,其實這一切都只是為了他的那個理想,殺戮是罪,無論任何理由都不能掩飾這一點,但是漢人想要生存,就必須要有犧牲,在治亂的循環(huán)中不斷地內(nèi)耗就是漢人為了生存而做出的犧牲,因為他知道,所以他想打破這個宿命般的輪回,但是那需要更多的犧牲,而他是漢人,所以他只能將那犧牲轉嫁到異族頭上。
所以,他是個自私的人,一個自私的漢人,同時他也是罪人,發(fā)動戰(zhàn)爭的目的只是為了奴隸,他需要那些奴隸來建造他理想中的帝國,也許他欺騙了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但是他已經(jīng)不想去考慮對與錯,那都是后人的事,他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將一切按照他的意思進行下去,直到終結。
塌頓帶著十萬鐵騎出擊的同時,已經(jīng)冷靜下來的他留給了他的兒子一句話,或者說是遺囑,如果半個月后他還沒回來,那么就帶著所有的人向曹操投降,永遠都不要再提烏恒這兩個字。他選擇了拼死一搏,同時也給烏恒留下了最后正確的選擇。
塌頓出發(fā)后的第三天,北塞的雪突然下得大了起來,忙著整頓俘虜?shù)牡漤f他們被困在了烏恒的領地內(nèi),他們已無法趕回柳城,曹操和塌頓之間的戰(zhàn)斗變成了均勢,五萬黑旗軍加四萬鮮卑騎兵和塌頓的十萬鐵騎正好旗鼓相當,不分上下。
看著天空中無有窮盡般的鵝毛大雪,曹操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擔憂,這樣的天氣,斥候已經(jīng)毫無用處了,躲在暗處的塌頓騎兵隨時可能會襲擊柳城。“主公,按您的意思,所有的人都撤到了柳城。另外,冰城已經(jīng)筑造完成,以烏恒的攻城之術,他們根本無法突破的。”戲志才似乎明白曹操的心思似的?!澳蔷秃?,士兵們怎么樣,士氣如何?”“主公放心,大家的士氣依然高昂,只要主公在,我北庭的軍人永遠都不會敗。”“志才,塌頓是存了死志而來的,對烏恒的士兵來講,這是關系到他們部族命運的一戰(zhàn),所以他們一定會拼死力戰(zhàn),而我們只能選擇接戰(zhàn)。”曹操沉吟了起來。
“主公,我們大可以拖死他們?!睉蛑静挪⒉煌獠懿俚南敕?,在他看來和烏恒打騎兵戰(zhàn)是無謂的做法,憑借堅硬的冰城,他們完全可以把烏恒人拖死在城墻下面?!爸静?,這里不是中原,城池對蠻族而言,并不是非攻不可的?!辈懿佥p笑了起來,“塌頓來這里,只是為了我。我若避而不戰(zhàn),若是換做了你,你會怎么辦,傻乎乎地在滑溜的冰城下等死嗎?”
“我會揮軍直接入北庭?!毕攵紱]想,戲志才就道,隨后他就愕然了,然后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如果塌頓真地帶領那十萬鐵騎去北庭,那后果,主公真是太瘋狂了,塌頓一定會來,這種推斷根本完全是建立在感覺基礎上的,這!“志才,你知不知道你和奉孝的區(qū)別在哪里?”看著一臉古怪神色的戲志才,曹操自語了起來,“你和奉孝是完全兩種風格的謀士,你是從事上推斷一切,得出最佳的戰(zhàn)略,力圖從一開始就打倒別人,而奉孝與你相反,他喜歡揣摩人心,喜歡從對手的性格上找出弱點加以利用,如果今天是奉孝在這里,他絕不會驚訝我這樣的做法。”“主公?”“不用多想,我只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夠在不擅長的方面上有所進步而已。”曹操拍了拍戲志才的肩膀,讓擅長隨軍型的郭嘉留在冀州本來就是為了鍛煉那個還年輕的鬼才,今后的帝國格局,他需要很多能夠獨當一面的人才。
“檀公,覺得塌頓會在那里呢?”和檀石槐在一起,曹操很自然地談到了塌頓?!爸鞴?,我們草原上的人一向最推崇狼,因為狼最堅忍,只要是被狼群盯上的,只有至死方休,塌頓便是一頭狼,我想他已經(jīng)到了,他現(xiàn)在應該就躲在某個地方,等待著機會。”“塌頓算得上是一個人物,這樣的天氣他依舊敢?guī)к姸鴣?,只是可惜他的失敗已?jīng)注定了?!睂⑴S椭瞥傻南灎T放在了地圖上柳城的位置,然后看著那陰影,曹操嘆道,“燈下黑?!笨粗堑貓D上被蠟燭所遮的黑影,檀石槐思索了一下,臉上露出了驚服之色,他并不知道超越這個時代的見識讓曹操很容易就猜到己方的盲區(qū),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找到了塌頓藏身的地方,現(xiàn)在就該是他們出招了。
曹操帶著黑騎營出擊了,既然知道了塌頓的所在,他也該去見見這個敵人,這是他對敵人的尊敬,更是一種自信和霸氣,和他同去的還有檀石槐以及鮮卑的三百銳騎,他們騎的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馬,速度耐力都極其強悍。
漫天的飛雪中,曹操他們很快就到了塌頓藏身的地方,一個山谷,一個可以遮擋風雪的山谷,在遇到烏恒的斥候時,曹操他們沒有絲毫的動作,而是任他們回去報信。一千三百騎想對付十萬騎兵,他不是瘋子,這次來只是為了打擊烏恒人的士氣,他要的是奴隸,死掉的烏恒人一點價值都沒有,而那些烏恒人無疑是抱著死戰(zhàn)之心來的,他現(xiàn)在就要磨掉他們的銳氣和死戰(zhàn)之志。
曹操他們遮擋在了狹窄的谷口,打仗,從戰(zhàn)術角度上講,地利是第一要素,現(xiàn)在無疑是他們占據(jù)著地利,在這個狹窄的谷口,就算烏恒人想跟他們打,在人數(shù)上他們也占不到優(yōu)勢。
不過那些烏恒人沒有莽撞地跟他們混戰(zhàn),而是吹起了聚兵號角,曹操亦沒有打算進攻的意思,殺些小角色并沒有任何意義,他要打擊烏恒人的士氣,就要先擊敗他們的王,塌頓,擒賊先擒王,在這個時代,士氣無疑是戰(zhàn)爭中很重要的一個因素,在某些時候,甚至是最重要的!
塌頓沒有選擇,他必須去山谷口迎戰(zhàn),不光是為了他自己的尊嚴,同時他也要證明曹操和黑騎營并不是不可戰(zhàn)勝的神話,雖然他的鐵騎士氣很高,但是曹操那已如傳說一般的戰(zhàn)績依然對他們有著不小的影響,有的時候,這微小的影響足以崩毀一切,塌頓帶著自己的王庭鐵衛(wèi)出戰(zhàn)了,等待他的也許是榮耀,但更多的可能只是失敗和恥辱,黑騎營是從北庭軍中千里挑一而得,他們大多數(shù)是曹操本家子弟,從小時侯起就接受了家族最嚴格的訓練,至于那些非曹氏和夏侯家的軍士,更是從北庭各處選拔出來的強兵,他們的實力只強不差,這樣的千人騎軍堪稱是這個時代最強的騎兵隊,能夠戰(zhàn)勝他們的同等存在,幾乎沒有。塌頓的命運似乎已經(jīng)被決定了!
(明天可能要上架了,冰風也不知道該怎么說,雖然很想一直這樣寫下去,但是生活總是現(xiàn)實而無奈的,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那些不是VIP的朋友如果以后有空的話,能夠回來看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