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ňo趕慢趕還是晚了,對不住大家?。?p> 車駕疾馳,夜幕中但見一線煙塵滾滾,車駕四周也有侍衛(wèi)隨行,雖然并不顯山露水,但仍可見朱聞的體貼入微。
疏真略微挑開些簾幕,略帶冷意的風掠過她的發(fā)鬢,四周颯颯,高山殘雪鏡湖在她眼前一一閃過,只化為黑黢陰霾,激越愛憎宛如天上云絮,在月輪的陰影中穿行。
多久了,沒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這名字……她咬住唇,雪白面龐越發(fā)不見血色,眉間浮起一道凄然微笑——
“為什么……要讓我再聽到這個名字呢?”
她對著虛空問道,身邊僅有冷月如霜,遠處隱隱是胡笳嗚咽——那是欲哭難言的孤寂。
風逐漸大了起來,馬車突然一晃,頓時停了下來,外間一片馬嘶人沸,在暗夜中聽來,顯得格外驚心。
風聲中夾雜了怪異的聲響,鳴鏑一般尖利——那是箭矢撕裂之音!
疏真黑眸一凝,瞬間現(xiàn)出犀利之冷,她下意識地伸手腰間,要拔出佩劍——然而滿手空蕩,卻提醒了她目前的處境,下一瞬,只聽奪奪之聲連作,精工特制的車壁竟不能擋,箭尖力透而入,森然寒光乍現(xiàn)!
外間的廝殺聲四起,疏真半伏在車中,靜靜聽著一切動靜。
凄厲慘叫聲逐漸歇止,簾幕輕晃,有鮮血飛濺而入,滴上了她的裙幅,只見簾幕一挑,松明的火光隨即亮起,橘紅火舌投射而入,帶著張牙舞爪的猙獰——
四下稀稀落落站著些人,有一人探身前來,略微一照,見是一名女子,立刻“咦”一聲,奇道:“聞侯竟不在車中!”
他身后好似有人低聲咒罵了一句什么,疏真聽不真切,好似是什么“老賊酋“,“消息有假”,隨即此人吩咐道:“既是他的姬妾,就地殺了!”
“不過一個女人,值得你這般大驚小怪?”近前那人哼笑道,好似全身都松懈下來,朝著車中伸出手,涎笑道:“倒偏要瞧瞧是怎樣的美人兒……”
他大手伸入,毫不費力地拽住了那纖弱瑟縮的手腕,正要拖曳而出——
珠光一現(xiàn),熱血飛逝!下一瞬,一道寒芒在他咽下穿透,倏然即沒。
他喉頭咯咯作響,卻偏說不出一句來,雙目怒睜之下,滿是不敢置信。
疏真奮力一抽,帶血的琉璃珠簪從他咽下最軟處抽出,在火光下,顯出五彩詭譎的光芒——
她縱身一跌,趁著死者背對眾人,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從車上翻滾落地,順著斜坡轱轆而下。
這不過是幾瞬幾落,卻已是生死之間!
刺客們終于如夢初醒,帶頭一人怒不可遏,抽出兵刃就直追而下。
月光清冷,利刃的寒光越來越近,疏真一邊發(fā)足疾奔,一邊竭力調(diào)動真元,無奈丹田仍是空蕩劇痛,她的一顆心沉下來,腦中卻是越發(fā)冷靜——
難道今日真要葬身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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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灘邊滿是石子,被水沖得光滑無比,原本潔白晶瑩,如今卻滿染血跡,遠處,喊殺聲卻是逐漸停歇,旌旗也在風中時隱時現(xiàn)。
朱聞收回長槍,早有人上前將半凝固的紫黑血污擦拭,他毫不在意地接過絹帕,凈了面,卻不脫甲胄,只是凝目往向東北角。
“我軍氣勢如虹,正在長驅(qū)直入……”
一旁的隨軍幕僚笑著指點道。
朱聞理也不理,只是冷眼凝視那一片,但見旌旗亂搖,四下煙塵鮮血齊飛,卻是越發(fā)遠去。
他瞇眼看了半晌,斷然道:“鳴金收兵?!?p> 什么?!
眾人聽得真切,簡直不能相信,幕僚訥訥道:“君侯,何不趁勝追擊?”
“追什么?趕上那顏族那老賊酋,隨后在前面的渾風谷被兩側(cè)山脊上的伏兵殺個精光?!”
朱聞冷笑道,眼中煞意冷銳,森然之下,宛如修羅再世,他瞥了一眼眾人,笑容不帶一絲溫度,“你們下次再說這種蠢話,就自行去前鋒營報到?!?p> 他側(cè)過頭,一頭長發(fā)在風中蒼藍冷凜,伸手接過羊皮圖卷,略一思索,在右下一點,“如果我所料不差,那顏族長真正的藏身之地,大概在這里——我跟他打交道這么些年,這般怕死遠遁的秉性,倒是深深領教到了?!?p> ****
山坡之上,殘雪尤在,新綠已生,卻已被踐踏得不成樣子——一棵矮樹之下,一道纖瘦身影背倚樹干,正持著搶來的長劍,與四五人對峙。
疏真連續(xù)咳著,全身凝滯,簡直要癱軟下來,但手中長劍仍是絲毫不動,月光下雪刃映紅——那是它前任主人的鮮血。
四五人腳步盤旋,逐漸圍上,頭領見又亡一人,心中怒火更盛——眾人追下時,又一人見她柔弱之姿,腳步虛浮,便大膽上前擒人,卻不料大意之下,又被近身反噬。
這番正主沒有殺成,折損在侍衛(wèi)手上的倒有一半,又被這女子莫名殺了兩人,回去稟給上頭,自己會是什么樣的下場?!
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zhàn),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卻更添煩躁,怒喝道:“一齊圍上去!”
瞬間便見雪刃紛飛,力道萬鈞。暴風驟雨一般的攻勢下,卻見那柄染血長劍險險避開刺客們,顫巍巍,好似有心無意的,竟又刺中一人!
慘叫聲又起,半張臉滿是血污,雖然沒有刺穿頭顱,卻也讓人重傷痛號!
疏真喘息著,只覺得胸中煩惡欲嘔,幾乎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她側(cè)身一避,對方的刀劍仍是刺中了她右臂,頓時血流如注。
沒有任何內(nèi)力,單憑絕妙劍招與之周旋,果然仍是不行……她心中電閃,只覺得眼前一陣發(fā)黑。
左肩又是一陣劇痛,她眼前已然開始模糊,奮力刺出的劍卻仍是果斷冷厲。
好似又刺中了什么人……血的艷色從眼前掠過……她的呼吸逐漸急促,身形搖搖欲墜,天上的明月帶著銀白的冷光,在她的眼中扭曲破碎。
眼前的冥黑越發(fā)深了,死亡的藤蔓仿佛從黃泉中蜿蜒伸出,逐漸將她卷入、收緊。即使再銳利的寶劍,也割不開眼前那無邊無盡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