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章邯就欣賞這樣有膽氣的勇士!”出乎傅戈的意料,也出乎周圍所有人的料想,章邯哈哈大笑,自戰(zhàn)車上飛身而下,他的動作熟練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也沒有王公貴族的那些花花架子。
章邯大步流星來到傅戈和司馬亮面前,先是拔劍挑落牛筋索,然后沖著傅戈大聲道:“勇者無懼,只有真正的大秦軍人才能做到,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沒有什么可以形容傅戈此時的心情,面對傅戈近乎無禮的挑釁,章邯不僅沒有動怒,反而親自下馬為傅戈兩人松綁,說話也是充滿了尊重,僅是這份氣度就足讓傅戈折服了。
傅戈整了整戰(zhàn)袍,從懷中掏出一面旌旗,然后單膝跪下,道:“大秦南方邊防軍臨洮部正卒傅戈向大將軍報到!”說罷,傅戈向章邯展開了已是千創(chuàng)百孔的戰(zhàn)旗,上面還繡著龍飛鳳舞的‘蒙’字。
這面旌旗一直戰(zhàn)斗在蒙平將軍身邊,在臨撤入內(nèi)城的時候由隊長保管著,后來,就在傅戈決意反出城池的一刻,隊長又將它交給了傅戈。
章邯一臉凝重的接過染血的旌旗,他的目光里充滿了哀痛,這面戰(zhàn)旗到了傅戈的手里只意味著一件事,臨洮部的校尉蒙平已經(jīng)戰(zhàn)死,從章邯的神情里傅戈看得出來那不是裝出來的。
“傅戈,臨洮部還有多少幸存的士兵,你去集中起來,然后把他們帶來見我!另外,等到進了內(nèi)城,我會讓軍需官重新訂做一面旌旗?!闭潞贿呎f著,一邊小心的將破損的旌旗交還給傅戈。
對于戰(zhàn)死沙場的同伴,生還者能給予的只有最崇高的敬意。
“是。大將軍!”傅戈大聲應(yīng)允著,翻身跳躍上一名親兵牽來的戰(zhàn)馬向戰(zhàn)場馳騁而去。這一刻,傅戈已顧不上再和司馬亮打招呼,章邯的話讓傅戈萌生了新的夢想與渴望,精通戰(zhàn)事的章邯不會不明白守住滎陽的意義,而且,在章邯的話里似乎還流露出了收留傅戈他們這支無主客軍的意思。
還有沒有活著的同伴?傅戈一點也沒有把握。
昨晚一戰(zhàn),跟隨傅戈和司馬亮的七十余士兵全部陣亡,他們?nèi)际敲鎸χ鴶橙说瓜碌?,他們永遠(yuǎn)值得傅戈驕傲。
不過,在傅戈他們吸引了叛軍注意力之后,外圍的壓力會小很多,只要戰(zhàn)術(shù)對頭的話,應(yīng)該能支撐到援軍到來的一刻。
傅戈擔(dān)心的還有,會不會有同伴象自己的遭遇一樣,被急于邀功的秦軍誤殺。
還好,清點的結(jié)果終于讓傅戈長出了一口氣,包括司馬亮手下的郡兵在內(nèi),幸存活著的士兵一共五百一十六人,有接近一半的士兵陣亡了,相比而言,南方軍死傷要少一些,戰(zhàn)死的郡兵中有許多是存了死志上陣的,他們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打算。
最讓傅戈痛心的是隊長的死,心系妻兒的他本可以留在城里的,但在最后關(guān)頭,他還是做出了軍人的決定,就在傅戈拼力撕殺的時候,隊長帶領(lǐng)的一支小隊也在伏襲叛軍巡邏隊的時候反被包圍,結(jié)果為了掩護同伴撤退,隊長被亂箭射死。
當(dāng)傅戈找到他的尸體的時候,傅戈只看到他的前胸上,有四、五支利箭釘在那里,其中一支更是從身前貫穿至背后,隊長的身體已經(jīng)成了一個活射靶,血液還在涌泉般從創(chuàng)口和眼鼻中噴出,凝結(jié)成河。
在隊長的懷里,傅戈找到了一個刻著小男孩容貌的木雕。
這個木雕上的孩子,就是隊長的骨肉。
“報告——!”當(dāng)傅戈再一次來到小山上時,傅戈意外的看到了郡守李由正趾高氣揚從章邯的中軍帳里出來。
這個狗官,流血流汗賣命的時候不見他!
邀功行賞的時候倒是不落下。
“你們這群長著反骨的賤種,竟敢違抗我的命令,我——,我叫你們一個個到酈山做苦役去!”李由頓足垂胸,指著傅戈等人破口大罵。
顯然,他已經(jīng)知悉了昨晚傅戈等人的行動,若不是顧及這里的章邯的軍營,恐怕他會立即叫來兵士將傅戈他們投入大牢。
“李郡守,酈山路途遙遠(yuǎn),押送多有不便,我看這些人年輕力壯,正是佐戰(zhàn)之材,不如納入我軍中效力為好!”帳門開啟,章邯已卸了鎧甲,穿著一身輕便的襦袍走了出來,在他身后,赫然站著司馬亮。
章邯的話雖然客客氣氣,但卻透著無容質(zhì)疑的威嚴(yán),他是解救滎陽的大功臣,也是大秦軍隊的實際統(tǒng)帥,就算李由的父親是丞相李斯,也得給已成大秦國支柱的章邯這個面子。
聽到章邯發(fā)話,李由面紅耳赤,心中有鬼的他急忙躬身應(yīng)道:“大將軍既有意,愚侄自當(dāng)照辦就是!”章邯與李斯同殿為官,勉強算得上同輩,李由打桿往這邊靠謙稱‘愚侄’雖然令人不齒,但好歹仗著父親這座靠山也挽回了一點點顏面。
在章邯與李由說話的同時,傅戈他們一直保持著端正的姿式肅然站立,這是一個軍人應(yīng)有的素養(yǎng)。
至于李由的狂吠,傅戈他們抱以最輕蔑的譏笑。
待李由離開之后,章邯先命左右安頓好傅戈們中的一些傷兵,然后破例將傅戈請進了大帳。
“傅戈,你的事跡司馬亮都跟我講了,真是好樣的。我大秦有你這樣出色的軍人,擊垮叛軍指日可待!”章邯暢懷大笑著,向傅戈投來欣賞的目光。
“大將軍過獎了!”傅戈從容的躬身行過軍禮,短時間內(nèi)擊垮叛軍,傅戈可沒有章邯這么樂觀,大秦的根基早在始皇帝在位時就腐朽了,叛軍之所以能形成群起呼應(yīng)的勢力,主要還是秦國的茍政讓百姓無法再活下去了。
反抗固然是死,不反抗也是死路一條。
單單依靠武力鎮(zhèn)壓就算能一時撲滅叛軍,也無法根除國家的種種弊癥。
“大軍接下來還有無數(shù)的大仗要打,我身邊也需要你這樣的勇士,從現(xiàn)在起,你就不再是一個正卒,而是一名秦國軍侯了!”章邯正了正傅戈的衣襟,道。在正卒與軍侯之間,足足跨越了伍、什、隊、屯四個等級,依照大秦軍功爵的設(shè)置,軍侯的爵制屬于第四級不更,這標(biāo)志著由低爵位向高爵位的質(zh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