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指定的那家川味館,甚至不是本市川菜館中最高檔的川系酒家,不過能開在鬧市區(qū),其本身實力定然不俗,至于菜色、口味,更是勿庸置疑。所以這兒不管從周一到周末,總是人聲鼎沸,晚間不接受預訂。
楚歌一行三人決定到這里的時間已偏晚,照理說是絕對不可能訂到座位,只是尹拓一個電話打過來,不到半小時,就給他們讓出了一個包廂,風景位置最佳的包廂。
一行三人穿過熱火朝天的大堂,貔貅好奇地左看右看,而大堂里注意到這三個人的食客們,也無不以熱烈的眼光打量著他。楚歌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心里很有點受傷,這家伙帥得也太沒道理了吧,讓她一個女生走在旁邊,被滿世界無視……就算有三成眼光不是圍繞貔貅,可也不是對著她的,人家都在看尹拓,另一名帥哥!而且是身穿世界名牌的帥哥!至于她,一兩個女子目光極其偶然掃過,充滿了不屑:就這么位貌不驚人的姑娘,居然和兩大帥哥同行,這世上美女都死光啦!
三人走進包廂,燈光比外面更加璀璨,布置極為精妙。這是全店位置及裝修最好的包廂。
貔貅實在餓慘了,桌面上放了幾樣餐前小菜,他一屁股落座,就抱到面前狂吃。
楚歌忍著笑,示意點餐小姐先離開:“一會叫你?!?p> 她隨隨便便地翻了下菜單,雖然是川味館,不過還是有不少海鮮,她笑著道:“喂,你吃不吃海鮮?海里的東西?”
貔貅埋頭猛吃,不屑一顧地回答:“為什么不吃?”
“好歹是你同類吧,”楚歌搔搔頭發(fā),“真的吃?”
“你是靈異者對不對?”
楚歌眨了眨眼睛,糊涂了一下之后約摸猜到對方的意思,道:“沒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成為靈異者,換言之海中生物也不可能只只修煉成精?!?p> “這當然,”貔貅滿不在乎道,“就算修煉成精,彼此等級相差太遠,我想吃為什么不能吃,好比有些法術高明的妖怪喜歡吃人。”
楚歌忍不住翻起白眼,把菜單丟給了尹拓:“你點吧?!?p> 尹拓在動腦筋,貔貅差不多把餐前點快報銷光了,楚歌獨獨沒事,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打開了遮住視線的窗簾。
外面的燈海陡然撲入眼簾,與包廂里近乎奪目的光芒比較起來,外面的燈光不算什么,然而,密密麻麻,似海洋一般層層鋪瀉出去,而且這海洋也是活動的,無數呼嘯來去的車輛,即是大海之中騰躍的波浪,令得夜空下的燈海,輝煌而又富有活力。
楚歌的眼睛并沒注意看著那些燈,而是停駐于某個地方,被層層燈光包圍起來的一個……暗角。
貔貅咽下最后一塊蜜制蘿卜干,八葷八素十六個小碟子,這家川味館用如此之高的級別擺起餐前點,大概也算前所未有,但對貔貅而言,還不夠塞他牙縫的。三下兩下往嘴里倒完了他又擺出好奇寶寶的姿態(tài)鉆到楚歌身邊:“在看什么呢?”
語聲突止,臉色瞬時嚴峻起來,目光復雜無比地盯住前方。楚歌看看他,不作聲。
半晌,貔貅冷冷的語音響起:“到這里吃飯,就為了瞧這個?”
那是九龍柱。
巨大而高聳的九龍柱,其上是高架,其下是車流,當中則是極為龐大的一個基座,將它包圍起來,在它身周時刻不停經過的人流和車流,無法稍稍接近。九龍柱除了鱗彩逼真的九龍雕刻以外,并無其他裝飾,更沒有在其上掛滿紅紅綠綠塵世中的燈彩,所以它僅是沉默地矗立,任由外圍的燈光,打在柱子上,泛泛一圈銀白暈光,愈發(fā)增強了它的神秘性。
S市人們早已習慣了這個龐大的建筑物,行色匆匆,誰也不曾抬頭多看一眼。然而,對貔貅來說,這種感覺……非常不好受。
不久之前,他就躺在那個下面,任憑普通人類在他頭上來往踐踏,他那高傲而巨大的頭顱,被那根龍柱壓得死死的,憤怒得喘不過氣來。
“你倒底想干什么?”貔貅壓低了聲音,神色已經很不善了。
楚歌微笑道:“別激動?!?p> “哼!”
“我不會害你。”
這句話收到一定成效,貔貅冷靜了一些,但還是憤憤然地瞪著楚歌。
楚歌不由分說,把他拉回位子上,尹拓的菜點得差不多了,這時候各色冷熱正在川流不息地端上來。貔貅雖說很是憤怒,美食當前,抵不住誘惑,很快做了個明智決定:先吃,后發(fā)火。
尹拓要了一紅一白兩種酒,小姐倒進高腳玻璃杯,白酒只那么一小盅,貔貅撇了眼,拿起來一口喝干,冷冷道:“不夠?!?p> 尹拓笑著示意把一整瓶都放到他跟著,貔貅仰頭喝個不停。楚歌擔心道:“喂,你可別來借酒澆愁那套把戲,我記得你們那會兒沒烈酒的,喝的慣?”
貔貅一口氣灌了半瓶,才以看著白癡的憐憫神色看著她:“人間沒有,天上海里都有。”
“……”
楚歌無語,小姐則是耳朵微微一暈,仿佛聽見什么不可思議的話,一晃神,又記不起來。
尹拓拿眼神優(yōu)雅地追殺他倆:拜托人前講得含蓄些,他可沒興趣老是幫他們來收拾戰(zhàn)場,動用尹家的勢力抹平口出荒誕不經之言而造成的超級大波瀾。處在這種顧慮下,他早早地把幾位小姐都趕了出去,就連本該站在一邊服侍倒酒的那位也請了出去。
貔貅專注于進攻面前的一大盤熱炒蝦仁,暫時顧不上講話。楚歌倒笑起來:“那些蝦兵蟹將要是見了,不知道會不會痛恨你謀害他們的子孫后代?!?p> 貔貅:“痛恨?他們感到光榮還來不及?!?p> 楚歌搖頭嘆道:“話說,你們這種,唔,成了神也是動物,和我們人就是不一樣,人從來不以為自己有多高多低三六九等。”
“才怪!”貔貅嗤之以鼻,“隋末朱粲,以食人為生,底下一個部隊都是。非不能食,胸中藏惡不敢泄之,明明就是無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