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話一說完,門外就傳來了一個聲音道:“這些人攔不住你們,那么再加上我身后這些呢?”
安心一瞧,來人正是蕭樸,身后帶著一大隊人馬。丫丫滴,這老家伙怎么消息這么靈通!安心卻不想想,自己在離蕭府不遠處搞這么大動靜出來,別說蕭樸近在咫尺了,即使離得再遠些,也早有人趕去通風報信了。
興平公主見蕭樸來了,當下皺了皺眉不再言語。
安心鎮(zhèn)定道:“老蕭,你帶這么多士兵來此不怕你家皇帝以為你領兵造反嗎?”
蕭樸目光炯炯地望了安心一眼,也不答話,只顧著叫人將蕭鐸剌扶起上藥包扎。雖然這個兒子總是脾氣暴躁總也替他惹事,但也不能由著他被人欺侮而視若無睹吧!
卓然在安心耳邊輕聲道:“他現(xiàn)下是南院樞密史,手下自然能夠調(diào)動一些兵馬,一會若是打起來,你可要小心跟著我?!?p> “不,你聽我說——”安心瞧了眼四下密密將他們圍起的契丹士兵輕聲道:“一會你自己先脫身出去,再帶人來救我好了。他們要抓的只是我,將蕭鐸剌弄成這副模樣的也是我?,F(xiàn)下我身上一點武功也沒有,只會拖累你,兩個人是逃不出去的,何況還有秀珠母子,我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彼@番話說得聲音極小,稍稍離得遠些便只能瞧見她的嘴唇在上下開合,好在卓然耳力不弱,卻也聽得分明。
卓然當下?lián)u了搖頭道:“要走一塊走,要留一塊留?!?p> 安心這時恨不得拿根小木槌將卓然的腦袋當木魚敲!這個家伙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不開竅起來了?就算他武功再高,帶著三個絲毫不會武藝之人也絕對是逃不出去的!但若只是他自己一人,要想離去卻還是容易的。安心已經(jīng)拖累卓然太多次了,不想這次再害他為自己涉險。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沒柴燒!況且他的身份可比自己重要得多了。
安心急道:“不行——你走——”
卓然堅定地再次搖了搖頭道:“我不會走的?!闭f著寬慰安心道:“沒事的,我們一定可以殺出去?!?p> 安心看了看卓然那執(zhí)著的表情,嘆了口氣。自己真是會拖累人呢,想也能想到卓然他們因為自己的離去難過萬分,現(xiàn)下又遇到這種情況,她真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了。早知道就不該把解藥給了蕭鐸剌,這樣起碼手里還有張王牌。
安心不知該說什么才好,蕭樸卻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向著興平公主恭聲道:“公主在此也瞧見了,是他們這幾個漢人在咱們大遼惹是生非,若是陛下問起,還要公主為老臣美言幾句了!”
興平公主瞧了瞧蕭樸,又偷眼瞧瞧卓然,想走,卻又不想走,猶豫了半日,終是冷哼一聲站在了一旁。
蕭樸將手一揮,四處圍住安心等人的兵士就開始拿武器向他們攻去。安心站在卓然身旁,一手一個拉過秀珠與大傻,喝道:“且慢!這兩個是你們契丹的族人,放他們?nèi)グ?!?p> 蕭樸瞧了瞧秀珠和大傻,斷然道:“勾結敵國之人怎能還算是契丹族人?將他們統(tǒng)統(tǒng)給我拿下!”
卓然輕哼一聲,從腰旁取下打狗棒,遙遙輕點,就將當先攻上來的幾個契丹兵士給點倒了。蕭樸望見他手中的打狗棒晶瑩剔透不似凡品,心下一凜,立刻知曉卓然便是丐幫幫主。但想到如此好的時機,怎能不借此機會殺了丐幫幫主呢,當下一咬牙,催促進攻之聲愈急。
卓然從懷里取出信號彈,手指輕彈便彈上了天空,安心見狀問道:“丐幫還有多少長老在此?”
卓然輕聲道:“五六個。”
安心心下略定,也不再顧及什么,只是想著拼命,從懷里掏出她那些毒粉毒藥就四下里亂撒。
那些契丹兵士看見蕭鐸剌中毒的模樣早都知道這女子“妖法”厲害,當下不太敢靠安心太近,是以倒給了卓然一絲喘息的機會。每見他打狗棒四下里點、撥、挑、刺,總有幾個契丹兵士就此倒下。蕭樸看得連連皺眉不已,嘴里以契丹話呼喝道:“先抓住那兩個勾結敵國的叛徒!”
此言一出,形勢立變。安心原本就沒有武功,只是靠著毒藥厲害勉強支持,卓然可以抵擋上來攻擊他的兵士卻無法周全地保護好在猛攻之下左支右絀的秀珠母子。大傻呵呵怒叫著,揮舞著他的拳頭,但是他雖然力大,卻絲毫不懂打斗之訣竅,三兩下之后,便被一個契丹兵士以刀柄狠狠敲了一下,痛得齜牙咧嘴開始大哭。
興平公主見如此形勢,卓然等人早晚成為蕭樸的階下囚,當下喝道:“住手!”
蕭樸眉頭一皺,望向興平公主道:“怎么?公主想要放了這些人?”
興平公主咬咬牙道:“今日暫且放他們走!”
蕭樸還未答話,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哪里都沒找到你,原來卻躲在這里看人家打架!”
眾人轉頭一瞧,卻是夏國公李元昊,一個光頭油光锃亮,耳朵上戴著沉重的環(huán)飾,一張笑臉陰森森地有些嚇人,此時正帶著些侍衛(wèi)向著這邊踱了過來。
興平公主一見李元昊,禁不住心下一陣驚顫,半晌道:“你怎么來了?”
“我這個做丈夫的放心不下你,自然是要來瞧瞧,怎么?見到我你不高興么?”李元昊陰陰地道。
“見過夏國公?!笔挊阍谂孕辛藗€禮。他知道目前夏國在李元昊的手中被治理得越來越昌盛強大,隱隱有與遼國并肩之意,是以還不敢得罪了他。
“免了!”李元昊擺了擺手,瞧了瞧安心等人幾眼道:“這些是什么人???怎么我這興平公主反倒要替他們說話?”
“回夏國公,這些都是遼國的奸細!我也不知公主為何要放過他們?!崩钤慌c興平公主之間夫妻不合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了,蕭樸自然不會忘了在這個時候進點讒言。
“是么?”李元昊又瞅了安心幾眼道:“那個女子長得還不錯,這么嬌嬌弱弱的漢人女子也會是奸細么?”說著又瞧了瞧另幾人道:“倒是他們很像。不如將他們都抓起來,那個漢人女子讓我?guī)ё吆昧??!崩钤灰幌蛞院蒙雒綍r在夏國見了長得略為周正的女子都不會放過。安心現(xiàn)下雖然化了妝,外表只是清秀而已。但夏國地處偏僻,少有妙齡的漢人女子,更何況漢人女子別有一番嬌弱的情韻,是以李元昊一見到安心,不禁心下暗喜,他才不會管合不合適,直接便開口討要。
“這……”蕭樸猶豫了,他心下原本首先要抓的便是安心,雖然此時多了一個丐幫幫主,但他一個也不想放過。
“這什么?就這么說定了!”李元昊壓根不理會蕭樸,滿意地瞧著安心點了點頭道:“打呀!你們!還愣著干嘛?小心些,別傷了那個女子?!?p> 興平公主在一旁見到李元昊如此模樣,早都緊咬著下唇不敢再置一詞。她心里雖然萬分厭惡李元昊,但平日被打罵得慣了,是以絕不敢開口反駁他的話,否則回去又是一頓好打。
安心雖然聽不懂他們在那里用契丹語說些什么,但李元昊那目光讓她感覺一陣惡心想吐。蕭鐸剌盯她的目光雖然也讓她很不舒服,但好歹他的目光里還有一絲半點的柔情。而李元昊的目光赤裸裸地讓人覺得好變態(tài)。
契丹兵士在蕭樸的無奈示意下又開始強攻起來,但明顯安心一點危險也沒有遇到,倒是秀珠母子身上已被刀槍劃破了許多道口子,簡直遍體鱗傷。安心在旁看得憤怒不己,卻苦于沒有武功,只得在他們危急的關頭拿自己的身子去擋,而那些契丹兵士一看到安心過來,將要碰到她身上的刀槍立刻收回,倒也算是解了秀珠母子不少致命的危險。
卓然愈打愈心里生氣,看到李元昊那張得意洋洋的猥瑣臉龐就更是覺得討厭,當下長聲高嘯起來。嘯聲如驚蟄般張揚開來,一波追著一波愈嘯愈高,身邊靠近他的契丹兵士有幾個已被震得耳膜生疼,而安心也趕緊以手堵住了耳朵——她現(xiàn)下可經(jīng)不起這樣的嘯聲。
這時只聽幾個蒼老的聲音七嘴八舌道——“幫主,你沒事吧?”“遼狗!居然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漢!”更有人厲聲喝道——“他奶奶的!讓老夫沖進去殺他一陣再說!”
安心抬頭一望,見領頭而來的正是她在余杭郡內(nèi)破廟中見過的郝老長,不禁心下一喜,知道他武功了得,這次來了這幾個援軍,就可望殺出重圍了!當下歡喜叫道:“郝長老,快來這里,我支持不住了!”
那郝長老已是年過六旬之人,白發(fā)蒼蒼卻是踔厲風發(fā)、斗志昂揚的模樣,一見安心喚他,當下手中爛銀雙鉤舞動得更急了,那幾個朝他沖過去的契丹兵士倒霉之極,還未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便一人脖上挨了一鉤見閻羅王去了。
卓然高聲喝道:“擒賊先擒王!”他方才早想閃身出去將蕭樸或是李元昊拎一個回來當人質(zhì)了,可惜因為要照顧安心這幾個不會武功之人分身不開。此時見丐幫長老都已到了,精神一震,出言提醒道。
丐幫中劉長老與那興平公主離得最近,早都瞧出她身份不凡,不管三七二十一,沖上前去就先兩拳砸暈了攔在他身前的兩個侍衛(wèi),一把將興平公主拖到了面前,點了她的穴道,以手扼住她的脖子道:“統(tǒng)統(tǒng)都給老子住手!”
李元昊見自己妻子被捉,反倒輕聲冷笑一聲,嘴角一撇,不置一詞。蕭樸卻沒他那般輕松自在了,好歹這也是大遼的一位公主,又是當今遼主的御姐,怎能眼睜睜看著不救?何況這次事端因他而起,若是被人借機告上一狀,死罪可免,活罪卻也難逃。當下高聲道:“住手!都住手!”說著向那劉長老道:“放了公主!我饒你們?nèi)チT!”
“繼續(xù)打!別停??!”別人都還未開口,李元昊在旁一臉興致勃勃地叫道:“怎能為了一個女人而束手就擒?傳出去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蕭樸心下暗罵李元昊狼子野心,他早都看興平公主不順眼了,現(xiàn)下巴不得她快點死了算了。他是夏國公,即使公主出事,這罪也怪不到他的頭上,黑鍋卻要自己來背。這次說什么也不能再聽他的了,只當沒有聽見,一疊聲叫著劉長老快點放了公主。
借著契丹兵士猶豫不決之時,卓然已然殺出重圍,護著安心等人與丐幫長老們匯集在了一處。心下略定,向著蕭樸道:“暫且煩勞大遼公主隨著我們走一遭,等出了城便放她回來!”
蕭樸怒道:“我怎能信你?你們漢人一向出爾反爾!”
卓然還未開口,蕭鐸剌此時剛剛緩過氣來,怒叫道:“絕不能放了那個漢人女子出城!阿主!你快叫人將他們拿下!”
只聽得“??!”的一聲慘叫,郝長老手里的銀鉤已少了一把,正正巧巧擲到蕭鐸剌的下身,鉤破了他的皮肉,頓時血流不止。
安心忍不住輕笑一聲,別過臉去——郝長老也太狠了。
蕭樸眼見自己兒子被傷成這樣,頓時紅了眼,再不管什么興平公主興安公主了,親自撥出了佩刀,指揮著契丹兵士們向著安心等人沖去,狂怒道:“殺!殺了這些宋豬,一個活口都別給我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