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見侍衛(wèi)們已走遠,當下來到江傲面前急聲道:“安心怎么了?是不是太后又派人對她下手了?”
江傲正從被窩里爬了出來,順手點了那妃子的穴道,聞言一怔,雖然他早就知道趙禎喜歡安心,但是當著他的面表露出如此焦急的模樣還真是第一回,他深深瞧了眼趙禎道:“誰說安心有事了?”
趙禎輕輕吁了口氣,終于放下了心,正待再問,一眼掃見寢宮內(nèi)正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幾個宮女,當下眼神一沉,厲聲道:“你們都下去!此事若是有一點泄露,朕就誅了你們九族!”
幾個宮女連連磕頭,嚇得屁混尿流的慌張去了。江傲此時見趙禎流露出的天子之威,也不禁有些怔怔。
“安心既然沒事,你進宮來做什么?怎么鬧出這么大動靜?”趙禎又問道。
江傲微微一笑道:“去太后宮中盜了件物事!”
趙禎又驚又駭?shù)赝?,他知道太后宮里的防護可比他這個皇帝還要強上幾分,而這江傲,居然去太后那里偷盜物事。
“別那樣瞧著我,我早都說了,若是有心要刺殺你們,早就得手了?!苯燎瞥隽粟w禎心里在想些什么,隨意道。
趙禎又盯了江傲半天,爾后轉(zhuǎn)頭瞧了瞧被點了穴道躺在床榻上一動也不能動但卻滿臉驚恐之色的郭皇后,不禁心下生出一絲疲憊灰心的感覺。自己雖是個皇帝,可是卻一樣要在勢力與陰謀的糾葛中尋隙求生,無能為力的感覺真是太沮喪了。
江傲瞧了瞧趙禎的臉色,道:“我要走啦!”
趙禎已無心去理會江傲了,當下只是點了點頭。
江傲笑道:“謝了,留下的這個爛攤子要你費心了?!闭f罷拱了拱手便閃身出去了。
趙禎面帶苦笑,望著躺在那里一動也不能動的皇后??偛荒軞⒘怂?!好歹也是個皇后,只希望她這回能夠明白些事理,不要隨意將此事張揚出去,否則太后若是以為江傲是自己派去的,只怕——大家的日子就都不好過了。
隨欲居內(nèi)。
司空極與方鄂兩人正在大拍安心馬屁,說是蘭汀新婚暫時沒空來幫安心打理生意上的事情,他們不忍心安心吃苦受累,自告奮勇的想要到蘅蕪苑去幫忙。
安心眼珠子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明知道他們兩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當下也不點破,享受著這兩人殷勤周到的侍候。派他們?nèi)マ渴徳罚磕遣皇敲鲾[著將兩頭狼送進羊群里么?蘅蕪苑進出的可都是小姑娘大媳婦,這兩頭狼一進去,不把人都嚇走才怪。
就在安心被這兩個家伙吵得頭昏腦漲的時候,卓然的身影出現(xiàn)在那邊的小亭里。安心細想了好幾天的事情,總想找卓然問問,于是將司空極與方鄂兩人打發(fā)走,向著卓然那邊走去。
卓然見到安心,只是微微笑著,坐在小亭中感受著吹來的陣陣涼風,風翻飛起他的袍角,獵獵張揚。
“有件事,想問問你。”安心張口便道,與這些朋友沒什么好客套的。那邊丫鬟也跟著送上茶水點心。
卓然仍是微笑著等安心開口。
“就是——”安心想了想,不知要如何表達,半晌道:“江湖中有沒有什么奇人異士?”
卓然沉吟道:“奇人異士很多,你想要找哪方面的?”
安心嘆口氣道:“就是能夠掌握時空的那類人,比如能夠看到未來之類的?!?p> 卓然皺起了眉,不解道:“什么時空?能夠看到未來?算命的?”
安心一個頭變成兩個大,你怎樣才能讓一個古代人明白時空是什么意思?穿越又是什么意思?哪怕這個古代人再優(yōu)秀再聰明,也不可能想見。她理了理思路,接著道:“如果說一個來自別的朝代的人,不小心到了宋朝,那有沒有法子將他送回原來的朝代?”
卓然聞言目光灼灼地望著安心,看得她心下一陣小虛,當下只得“嘿嘿”陪笑兩聲。卓然就那樣望了安心半日,終于收回了目光,道:“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想來也不會有人能夠知道送那人回去的方法,但是奇門遁甲方面的陣法,卻與你說的什么時空有點類似的道理?!?p> 奇門遁甲?安心皺著眉想了半日,越想?yún)s越是神情開朗,竟隱隱帶著喜色。是呀,雖然自己不明白奇門遁甲到底是怎么運用的,但是很多方面的小說里都有寫到,好像都是利用空間或是視覺的錯覺來運行的。既然有相通之處,那也許可以從中找到回去的辦法?想到回去,安心眼眸中一陣光亮,這對她來說,已經(jīng)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愿望了,但若是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吧!想到這里,安心又瞧了瞧卓然,唉,這些朋友卻是她舍不得離開的。安心苦笑著,連八字都還沒一撇就先想著要道別了,還是別多想了,或許只能是個希望罷了。
卓然見安心坐在那里忽喜忽憂,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是柔聲道:“奇門遁甲不是容易會的,放眼整個江湖,大概也只有數(shù)十年前的碧波島主獨孤寒能夠稱得上精通了。只是不知道這種前輩現(xiàn)下可還活著。”
“碧波島主獨孤寒?”怎么又是這個家伙?安心不解道:“他當真那么厲害么?碧波島圖事件已經(jīng)惹得很多人眼紅了,可我知道這都是假的。誰知道這老怪物現(xiàn)下躲在哪個海島上?!?p> 卓然緩緩搖了搖頭道:“謠言也不會空穴來風,想畢是這世上當真有那東西,又或者抓著碧波島的誘惑力設的圈套。但無論如何,獨孤寒不容小窺。”
“你見過他么?”安心好奇道。這個獨孤寒到底有什么可怕,為啥大家對他的武功是又貪又怕。
“沒有,他消失在江湖都已好幾十年了。多半人都猜測他已死了?!弊咳缓攘丝诓璧溃骸叭缛舨皇沁@樣,又有誰敢去碧波島犯險?”
“鬼知道江湖中人都在貪圖些什么!武功高了又能如何,還不如舒舒服服吃飽喝足睡大覺!”安心伸了個懶腰嘟囔道。她自己對練武不感興趣,想當然的認為別人也應該不感興趣才是正理。
卓然只是覺得有趣地盯著她。
安心又道:“既然這老家伙好幾十年沒在江湖中露面了,他定然是不想讓人找見他,這碧波島圖想必不是他繪的。別人不知他在哪,自然也繪不出這圖。說來說去都是子烏虛有之事?!闭f畢又道:“能不能幫我找?guī)讉€別的精通奇門遁甲之人?”
卓然凝神想了想道:“別的人,都談不上精通的。你為何定要找這樣的人?碧波島圖——”說著想了想道:“也許是獨孤寒自己繪的也說不定,他那個碧波島在海外難找不說,就連島上也是遍布奇門陣法,沒有圖是進不去的。想來獨孤寒武功如此高,定是不會甘心將那一身絕學帶到九泉之下,也許是想收個智勇雙全的徒弟才留下的圖也說不定?!?p> 安心嗤之以鼻道:“能找到他的人智勇倒是雙全了,可是貪嗔卻也犯盡了?!?p> 卓然笑道:“那又如何,他又不是佛家子弟,想必不在意這些?!?p> 安心嘆口氣不語,想要找法子回到現(xiàn)代可真是件飄渺的事情。誰知道在現(xiàn)代,自己還有沒有身體裝這個靈魂呢!
卓然望著她若有所思,探問道:“那個來自別的朝代的人,想必是你自己吧!”
安心尷尬一笑,早知道這樣幼稚的比喻會讓卓然看出破綻的,是以也沒有被識破的驚慌,只是笑道:“你不怕?你不認為我犯了癔癥在胡說八道?”
卓然搖頭道:“我一直感覺你并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總是讓人捉摸不透。雖然此事太過離奇蹊蹺,可我還是相信你?!?p> 安心忍不住一把握住卓然的手,激動道:“謝謝你!”這是她在宋朝第一次對人吐露自己的來歷,可是卓然卻相信她!毫無保留地相信她!若是換了別人對她說這樣的事情,她是一定不會相信的,相比之下,這份信任就如此難得而珍貴。
安心憋了好久的心事,正想要對卓然一一吐露,這時就聽見一個老頭的聲音笑道:“小娃娃們在這里談情說愛的也不避人!”
安心轉(zhuǎn)頭一瞧,卻是江傲與盜俠雙圣三人。說話的正是范文棠,劉鳳鳴笑吟吟地看著她,江傲的那張臉卻繃得很緊,嘴唇抿成一道線。安心笑笑不以為意,她又不是宋朝的人,哪來那么保守的道德觀念。至于江傲,安心搖搖頭,誰知道這個家伙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們一直都只是朋友關系,她既然不干涉他的自由,江傲自然也不能干涉她的自由。卓然一向沉穩(wěn)平靜,別人怎么瞧他,對他可沒什么影響,仍是溫和地笑著。
安心笑道:“三位倒是有興致,大白天裝神弄鬼的突然出現(xiàn)在人面前嚇人?!?p> 范文棠冷哼一聲道:“小娃娃,找你商量點事?!?p> “什么事?”安心倒是很好奇他們這幾天都去做啥了,先聽聽再說,至于幫不幫,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夫要一艘大船!你能幫老夫弄到么?”范文棠沉吟道。
安心微微一笑道:“你要船做什么?出海么?”
范文棠點點頭,雖然也有別的法子弄船,但直接來找安心還是個不錯的選擇,因為她手段高明,辦起事來效率驚人。
“我好像與你不太熟吧?我可是很會記仇的哦!上回你把我拎來擲去的仇我還沒報呢!”安心嘆口氣,拈起塊桂花千層糕就輕輕咬了一口。自己的確是很會記仇的,得罪過她的人也別想好受。管他是誰咧,是江傲的師傅卻又如何!
“你——”范文棠焦躁的性子又犯了,胡子一翹一翹煞是好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這小丫頭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這時風塵三俠與慕容兄妹也找了來,見這里如此熱鬧都不禁大呼有趣。司空極甚至還想上前拽拽范文棠的胡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居然生氣的時候會根根倒立哎!
范文棠既不能與安心動手,又擱不下面子,氣的滿地團團打轉(zhuǎn),半晌怒道:“不幫就不幫,我們走,想別的法子去!”
他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安心忽道:“你要去的地方有沒有好處可撈?”
范文棠不理會,繼續(xù)往前走。劉鳳鳴倒是站在原地笑吟吟望著安心,瞧她還有什么話要說。
“不理我?架子真大!那么——”安心好整以暇地向著風塵三俠與慕容兄妹眼睛亮閃閃道:“我們來下棋吧!我又發(fā)明了一種很好玩的飛行棋哦!讓那些傻子滿世界去找船好了!且看那些船出不出得了海!”她倒也不是空言威脅,憑著她與趙禎的關系,只要禁令各處市舶司不許讓范文棠的船出海便了。他武功再高,又怎能與朝廷作對?安心覺得小小的出了一口氣,心情舒爽無比。
范文棠聞言忽地止了步,轉(zhuǎn)過身來——這小丫頭居然威脅他!他自然也知道安心有這個能力,但讓他在一個小女子面前低頭卻也還真辦不到,怔了半晌,忽然呵呵笑道:“那老夫帶著你一塊去!”說著就要上來抓安心。有了這個人質(zhì),總可以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