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之中,殘月高懸。
明倫堂正前方早已枯死古樹枝頭開出了一朵朵嬌艷的紅花。
原本糾纏在一起粗壯根須,此時變成一條條蠕動的碧綠觸須,質(zhì)感粘膩而濕潤,如同反光的泥鰍。
幾道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打破了院中的寧靜。
白宇拉著主仆兩人跑出了明倫堂,在看到枯樹變化后,不由的停了下來。
饒是他已經(jīng)有心里準備,著實也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驚詫之際,先前的灰袍文士從樹后轉(zhuǎn)了出來。
此時他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柔笑,一雙妖氣森森的眸子卻有些木訥。
頭頂?shù)募t花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通體幽紅的油紙傘。
油紙傘輕輕晃動,文士身后的殷紅的樹冠似是受到感召一般也跟著晃動,同時大批蝴蝶從從樹冠之上飛下,圍著油紙傘翩翩起舞。
“下個月是夫人的生日,這傘她會喜歡嗎?”
文士抬頭看向樹冠,似乎實在自言自語。
這話說的前言不搭后語,一般人聽來肯定是一頭霧水。
但白宇卻不同。
有了白老爹日記作為參考,他已經(jīng)有些眉目了。
眼前的人應(yīng)該是白老爹少年時的先生,后來不知道什么緣故,死在這學(xué)堂中。
又因為一縷執(zhí)念不肯離去,長久徘徊在這里,久而久之就讓這里有了鬧鬼的傳聞。
以至于這里逐漸被荒廢。
思緒起伏之間,頭上傳來一陣刺痛,似乎有針扎。
精神為之一振,眼前的場景發(fā)生了駭人的變化。
鮮紅的樹冠和碧綠的觸手仍在
可在樹下擎?zhèn)愕娜逖拍凶雍杖换饕活^上身好似腐尸,下身是數(shù)十條翠綠的觸手的怪物。
觸手上的瘡口內(nèi)好小溪似的,不斷流出乳黃色的膿液。
臉上,胸腹處鑲嵌著十幾顆半開半張,顫抖晃動的眼珠。
手上的那把紅傘更是詭異,撐開的傘面薄如蟬翼好似嬰兒粉嫩的皮膚一般,邊緣處更滲出殷紅的鮮血。。
底下的傘骨焦黑發(fā)脆,碰觸之下掉落無數(shù)黑渣。
圍繞在傘周圍的蝴蝶更是各自化作吱吱亂叫的紅色蟲豸,啃食著傘骨上掉落的黑渣。
整個畫面,吵鬧又和諧,同時也充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若非他昨天見識過野店中的群妖啖食人肉的恐怖場景,恐怖當場就要叫出聲來。
可是白宇雖然沉得住氣,但身邊的鐘瑜兩人可沒見過這個場面。
小廝更是當場就嚇地哭出聲來。
“少爺,這是妖怪?。 ?p> 頃刻間,十幾顆眼珠同時睜開。
文士瞬間恢復(fù)成人形,在睜眼的同時,兇暴可怕的氣息如潮水般爆發(fā)。
“你說誰是妖!”陰鷙獰戾的嗓音中蘊含著無盡的怨恨。
隨即他輕轉(zhuǎn)紅傘,四周風(fēng)聲大作如夜鬼哽咽。
刷~
白宇臉上多了一道傷口,溫?zé)岬孽r血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
這是什么情況!
他下意識地低頭,發(fā)現(xiàn)地上出現(xiàn)了一道突兀的刀痕。
難道是風(fēng)?
風(fēng)來無影去無蹤,如果對方真的可以操縱風(fēng)進行攻擊,自己可以說完全沒有招架之力。
刷刷刷~
白宇身上又多幾道深淺不一的深痕。
這么下去早晚會被凌遲。
“你怎么沒有死!”
文士咒罵聲傳來。
白宇向著罵聲傳來的地方,揮刀便砍。
手腕卡頓,看似空砍的寒夜刀明顯感受到了阻力。
可眉角再次多一道傷痕。
還是不行嗎?
即使把風(fēng)刃砍斷依舊不能阻止它的攻勢嗎?
幾個念頭在腦海中浮起,他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怎么辦?”出言詢問正是鐘瑜。
他比白宇好不了多少,確切的說是比白宇還慘。
他披頭散發(fā),用來束發(fā)的玉簪早已被打的不知道那里去了。
寬大的衣袍也被切成了爛布條,周身上下傷痕累累,萬幸都是些皮外傷而已,并沒有傷到筋骨。
白宇回頭看了眼狼狽的鐘瑜,心情好像沒有那么郁悶了。
隨即眸光一轉(zhuǎn),發(fā)現(xiàn)了完好無損的小廝,微微一愣。
“你怎么沒事?”
小廝頭搖的像個撥浪鼓。
“我也不知道,反正只要那妖怪一轉(zhuǎn)紅傘,我就能看到七八個盤子一樣的東西飛來,躲開就好了?!?p> “難道你能看到風(fēng)?”
話音剛落,文士再次轉(zhuǎn)動動紅傘,小廝拉著白宇向后跨了一步。
剛剛他站著的地方多了一道風(fēng)痕。
看到這一幕白宇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似乎是打定了主意。
“你們兩個盡量遠離此地,我護不了你們兩個。”
言罷,縱身前躍,在落地一瞬間,腳下白光一現(xiàn),一個閃著白光的法陣赫然出現(xiàn)。
獲得御風(fēng)之力加持的白宇,對風(fēng)的感知更加敏銳,眼前出現(xiàn)了無數(shù)氣流漩渦。
于此同時文士再次旋轉(zhuǎn)紅傘,風(fēng)中再次傳出厲鬼哽咽之聲。
……
數(shù)到圓盤形狀的風(fēng)刃,突破白宇眼前的氣流漩渦向他襲來。
擁有御風(fēng)能力的他靈巧無比,雖然風(fēng)刃來勢迅猛但都被他輕巧躲開。
旋即向?qū)Ψ綌爻鲆坏叮瑯右坏里L(fēng)刃送出,文士被劃破衣袖。
“你怎么還不死!”文士歇斯底里的大叫
白宇嘴角上揚,連綿不絕的刀勢如接連不斷的浪頭一般。
文士被逼連連后退,凌厲風(fēng)刃不但打散了頭發(fā),更給他身上留下無數(shù)傷痕,一時間污血橫流。
眼看就要斬到對方脖子之際,異變橫生。
枯樹中伸出幾根粗大的觸手橫亙在兩人中間,同時伸出無數(shù)細小的枝蔓組成一堵“釘墻”以黑云壓城之勢向他壓來。
藤蔓寒光閃爍,釘墻快似風(fēng)雷,一息之間便到了他頭頂。
只要多遲疑一秒,腦袋立刻就會被派到腔子中。
白宇向后仰倒,憑著御風(fēng)之力向后一滑。
沉重的“釘墻”砸落,大地為之一顫,煙塵四起。
“這回總死了吧!”
文士咧開了嘴,盡顯張狂。
“夫人,小姐我為你們報仇了,凡是說咱們是妖的人都得死?!?p> 文士披頭散發(fā)地恣意狂笑,盡顯瘋魔之態(tài)。
忽然,他瞳孔猛然收縮,眸中映出了一道驚鴻般的寒芒。
“?。 蔽氖恳宦晳K叫,右臂被齊齊斬去。
白宇也不拖沓,順勢斬向?qū)Ψ讲弊印?p> 文士強忍劇痛轉(zhuǎn)動紅傘,白宇趕緊后撤,可還是晚了一步,胳膊上又添了一道傷口。
“一道傷換你一條胳膊,我不虧?!卑子钐蛄颂蚋蓾淖齑健?p> 文士捂著傷口,發(fā)出了野獸般嘶吼,頭上青筋暴起,傷口生出無數(shù)蠕動肉芽,片刻間便止住了血。
“混蛋,忘恩負義的東西?!?p> 他怒罵一句,一口鮮血噴到紅傘上。
看似滿是漏洞的紅傘竟沒有讓一滴血落地,不止如此它還吸引著地上的鮮血向自己靠攏。
“你的傘也沒什么來不起的神通,雖然可以釋放數(shù)道無形的風(fēng)刃,但每次釋放都要等上一段時間,雞肋。”
話音剛落,文士再次轉(zhuǎn)動紅傘。
白宇笑了笑,自己有御風(fēng)之力的加持,這無形風(fēng)刃的最大威脅也解除了。
剛要躲閃,腦海中警鈴大作,內(nèi)心深處憑空生出徹骨的冰寒,就像是被絕世大兇盯上一般。
白宇瞬間把五感放到極致,明悟了當前的情況。
自己儼然已經(jīng)陷入的死地。
無數(shù)風(fēng)刃悄無聲息地從氣流漩渦中鉆出,如狩獵的狼群一般把自己團團圍住,只等頭狼一聲令下便發(fā)起最后的總攻。
忽然,白宇眼前的升起一團紅芒。
待紅芒褪去后,一顆嬰兒拳頭般大小的赤紅眼球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