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兒?”
闕夫人見兒子微擰著眉頭,表情有些嚴肅,不解地問:“是不是皇上他……”
“不是?!标I聿宸頃刻回神,無奈地瞥了母親一眼,搖頭道:“兒子昨兒入宮,并未聽皇上提及此事?!?p> 再者,深宮六院里的那些彎彎繞繞,縱使皇上有心情講,他也委實沒興趣聽。
秦氏見他一副疏離淡漠的態(tài)度,覺得繼續(xù)留在這兒也打探不出什么了,于是跨前一步,欠身致謝道:“勞煩夫人和將軍了。如此,妾身也算是對母親有了個交代?!?p> 闕夫人忙命丫鬟扶住她,佯裝不悅地道:“你我出閣后雖然少了來往,可畢竟姐妹一場,何須如此見外?別說這點小事,就算真需要我出人出力、鼎力相幫,也盡管來找我無妨……”
秦氏聽了,心下一陣羞愧。
她此番前來帶著利用目的,韻芝卻依舊待她如此豪爽大氣,絲毫沒有因為闕家比季家官高權重而瞧不起她。反觀自己,在闕家發(fā)達前,刻意疏遠;闕家發(fā)達后,羨慕嫉妒……
如此一想,秦氏覺得越發(fā)赧于見人,低著頭囁嚅地謝過后,就退下了。
目送秦氏離開,闕夫人感慨地道:“……曾經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如今竟也隔得這么遠了……”
嘆完,抬頭見兒子似是在走神,再聯(lián)想到方才季夫人提及她女兒時兒子略顯異樣的神色,闕夫人似乎從中品出了些什么,不禁帶著調侃的笑意,打趣起自個兒兒子:“怎么?是不是見過季侍郎家的四姑娘了?如何?能擔當將軍夫人的頭銜嗎?”
闕聿宸倏然回神。
心頭閃過一個下意識的回答:何止見過啊,都拆吃入腹了。
“咳咳……”
不過,被母親這一打趣,饒是一向冷靜自持的闕聿宸,此刻的耳根,竟也染上了幾絲紅暈。
“兒子只是想到了那……季四小姐的風評……”
不過僅眨眼功夫,臉上的尬意就被他如數斂下。眺了眼亭前開始彰顯綠意的荷塘,語調淡淡地道:“外界對季夫人疼寵有加的嫡女,評價可不怎么好……”
闕夫人倒是不以為然:“都是人云亦云罷了……想當年,你娘我在嚴馥城的風評也不見得有多好,可你爹還不照樣上門來提親?好不好,旁人說的不算,得眼見為實。何況,眼睛有時候都不見得能看準確,唯有用心體會才成哪……”
闕聿宸聽在耳里,眼底流露不屑,心下冷嗤:在沒著了那丫頭的道之前,他興許還會認同母親的這番見解,不過現在嘛,別被他逮住那丫頭言而無信、信口開河就好……
……
衛(wèi)嫦睜眼躺在床上,盯著頭頂上方的煙羅紗帳,想著從昨晚到現在的種種際遇,心下嘆息陣陣。
真的穿越了呢,還是穿到了自己寫的文里……就是不知,老天爺這是打算讓她永遠留在這里回不去了呢,還是只是讓她來體會一番身為炮灰女配的可憐境遇、過不多久就會讓她回到現實……
可若是真的回不去了,她又該何去何從?
文里設定的季寧歌,因為選了條為世人所不恥的邪路,從此吃盡苦頭不說,也給季家丟盡了顏面。
如今,她既成了季寧歌,自然不會再選這條路。
可就算她從此去邪轉性,十六芳齡就擺在那里。
以大同朝男十八、女十六的婚嫁習俗,正是最為當適的婚配年紀……
腫么破?
衛(wèi)嫦越想越頭疼,躺在床上像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個不停。
忽的,紗帳頂上不知掉下個什么玩意兒,正巧落在額上,嚇了她一跳。忙伸手去摸,卻發(fā)現頭上并沒什么東西。
衛(wèi)嫦覺得奇怪,不由從床上坐了起來,身上身下、被里被外都檢查了一遍,甚至還解開了里衣,可依舊沒找到什么。
這可奇了怪了!她明明感覺到有東西掉自己額上了,憑觸覺應該是個香囊類的小物件,怎么會找不到呢?
衛(wèi)嫦仰頭,檢查了遍紗帳四角系著的香囊掛墜,沒發(fā)現有缺漏的跡象。
“歌兒醒了嗎?”
這時,外間傳來秦氏輕柔的詢問聲。
蝶翠應答:“奴婢剛進去看過,小姐還躺著呢?!?p> 秦氏聽丫鬟這么說,也就沒踏進房里,只吩咐道:“你且收拾收拾,等歌兒一醒,咱們也該告辭回去了?!?p> “是?!钡湟姥酝讼铝?。
衛(wèi)嫦在里頭聽到秦氏說要打道回府了,便不再裝睡。
披上外衣下了床,順便又在床的四周找了一圈,確實沒找見什么玩意兒,還道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也就不去管它了。
來到外間,見秦氏獨坐在八仙桌旁,單手撐著額,不知在想什么,遂問道:“娘,是要回家了么?”
秦氏聽到女兒的聲音,忙回過神,“乖女醒了?怎么也不穿戴齊整了再出來?娘就說不帶個丫鬟出來伺候不行的吧?當時還和娘犯倔來著……瞧瞧現在……哪有半點姑娘家的樣子……這要是讓你爹瞧見,又該怪為娘太寵你了……”
秦氏嘴里念著女兒的嬌懶惰怠,手上卻一絲不茍地替衛(wèi)嫦拾掇整齊了罩紗羅裙。末了,輕輕捏了捏女兒的耳垂:“都十六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般長不大……這要是嫁了人,如何讓為娘放心的下……”
“那女兒就不嫁人,一直陪在娘身邊……”衛(wèi)嫦立馬打狗隨棍上,挽著秦氏的胳膊搖晃著撒起嬌。
秦氏好笑地白了她一眼:“有你這樣的說法嗎?行了,既然醒了就不磨蹭了,娘和闕夫人說過了,過會兒就拜別回家……蝶翠,伺候小姐洗漱……”
“哎!”蝶翠端著一銅盆溫水依言進來,絞了個濕帕子要替衛(wèi)嫦擦臉,衛(wèi)嫦忙接了過去,“我來我來。”
秦氏看著有趣,朝蝶翠擺擺手:“隨她去吧!”
同時,又笑盈盈地問衛(wèi)嫦:“你這究竟是聽進了為娘方才的啰嗦呢,還是和為娘使上性子了?”
衛(wèi)嫦心下哀嘆。
可怪得了誰呢?正是她自己把季寧歌這個人物塑造得如此嬌蠻懶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