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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容這幾日里就不做其他的事情,只專心陪著恬伊瘋玩。當恬伊扔下毛筆時,懷容早把一團彩紙攤到她面前,教她剪出漂亮的窗花。她還與恬伊用圍棋棋子擺出鳥兒,桌椅和各樣東西的輪廓;閑暇沒事,又帶她到禁苑采花,她指著一樣樣開得茂密的花花草草,告訴她這種那種的名字,以及有什么功效等等。恬伊對吟詩作對沒有什么興趣,但卻出奇的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總是纏著懷容帶她到禁苑游玩。
懷容漸漸與恬伊熟絡了,她天天帶著恬伊四處瘋玩,把調皮驕矜的恬伊長公主哄得不亦樂乎。教導師傅看著恬伊抹著胡子嘆氣,道恬伊越來越淘氣了。但是皇上仿佛就喜歡這樣的小公主,這幾日連賞賜她許多稀奇珍貴小玩意,惹得后宮眾人紛紛對淑妃側目。
這日,懷容纏不過,只能又帶著恬伊去禁苑玩。聽恬伊吵著要去湖邊打水漂,懷容無法,只能多帶幾個內侍,就怕長公主失足落水。懷容有些緊張,畢竟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恬伊畢竟是小孩子,小孩子不會保護自己,自然要人多擔心些。禁苑的湖比未央湖小一些,不過都是由脂水河注入的。禁苑的湖鄰接著鳳儀宮和承儀宮的后花園,也算是很方便高位階嬪妃游湖。這里平時人煙稀少,但絕不荒涼。懷容跟著恬伊往前沖,遙遙看見一個瘦削的身影立在湖畔,手里拿著石片正在打水漂。
懷容正疑惑著,突然想起來上次在鳳儀宮的湖畔遇見的那個落寞的皇長子,仿佛就是他這樣的。她突然有些焦急,以恬伊嬌縱的性子,肯定不允許別人在她想做事情的時候與她搶。這該如何是好?皇長子本來就很可憐,既然惠妃不待見他,宮里眾人應該都不待見他才對,何況是眼高的淑妃娘娘的孩子呢?
仿佛沒有看見湖邊站著個人似的,恬伊朝湖邊跑去,推了一把那人:“喂,你怎么在這里?”
“長公主?”皇長子輒溆似乎很是驚訝,但是歡喜之色更是溢于言表,“好久沒看到你,我都已經(jīng)在這里等了你好幾天了?!?p> “也不怕奶娘罵你?!碧褚凉緡佒罩K兮兮的手,“你能投多遠?”
輒溆撓了撓頭,撿起一塊石頭,掂了一掂讓石頭從身側飛了出去。看見石頭劃出去的四個水漂,恬伊鼓起掌來:“真好真好,你有進步啦!”
輒溆靦腆地笑笑,撿起另一塊石頭遞給恬伊。看著恬伊與輒溆如此的熟稔,懷容不由得有一絲驚異。恬伊這樣驕矜的女孩子怎么會與一個不受寵愛的皇子玩得好呢?難道,難道是淑妃的教誨?是了,萬一宮里嬪妃生不出兒子來,今后做皇帝的一定是他了,現(xiàn)在搞好關系,就不愁以后了。再說小孩子嘛,總有自己的一套思想,想和誰玩不想和誰玩誰也管不著,也沒有人去糾結這個問題。
懷容看他們玩得開心,也不禁躍躍欲試了。她本是在江邊長大的,對這類水上的游戲很是熟稔。打水漂自然不在話下。她當即拿了一塊扁平的石頭,輕輕一甩,打了五個漂子。兩個孩子不禁歡呼起來,都躍躍欲試。就這樣,兩個孩子外加懷容又開始新的一輪打水漂比賽。
“恬伊,不要離湖邊那么近,小心別摔下去?!币粋€聽起來很是年輕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雖有些稚嫩,說得卻十分老成。懷容回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粉色大袖長襟襦裙的女子,飛仙髻上戴著繁瑣的金釵與珠花花冠,嬌小的面孔被壓得沉甸甸的。她生得及其水靈,大概十二三歲的樣子,身上穿的不是宮裝,以衣裾的緄邊和樣式看來,倒有些像誥命夫人的朝服。但以她的年紀,應該不是什么誥命夫人,這么說來就應該是郡主、縣主這一級別的人物了。
秀目瞟到輒溆,她的眼里出現(xiàn)一絲嫌惡,轉眸又看見懷容。這個宮女雖然面生,但看來應該是長公主的侍女,她皺眉嚴厲地斥責道:“你怎么照顧長公主的?帶她來這么危險的地方玩,還和不知道誰家的孩子混在一起,成何體統(tǒng)?”懷容知道這人定是怠慢不得的,但她對輒溆的態(tài)度讓懷容有些不爽。她上前福身道:“回主子,奴婢會保護好長公主的,您不用擔心。奴婢沒有讓長公主和什么野孩子混在一起,這是皇長子輒溆。”
樂琳郡主自然知道這是皇長子,那孩子她雖然看不起,但畢竟也是皇子,也不是她可以慢待的。吃了個小虧,她有些不甘心,故作威嚴問道:“你這個婢子怎么說話這么沒規(guī)矩?是新來的吧,定是還沒有被好好調教過。”
在主子面前,宮女自然都是理虧的。懷容低頭應了一聲,由著恬伊掙脫自己的手,撲向那人懷里。樂琳郡主牽著她臟兮兮的小手,撫了撫恬伊雜亂沾著汗水和泥灰的頭發(fā),柔柔勸道:“以后可不要這么瘋玩了,不然就不像公主了哦。”
恬伊歪著腦袋,甜甜道:“樂琳姐姐,恬伊這幾日好開心呢。你怎么這么久都不來看我?”
“父王這幾日忙著給我找婆家,真是麻煩,都脫不開身?!睒妨湛ぶ鬣洁斓馈K钱斀袷ド系娜宥柾醯呐畠?,皇上親封的郡主,享食邑三百戶,象征著不凡的地位。愿意結親的貴族幾乎是萬人空巷,可她似乎對結婚的事情不感興趣,再加上定陽王也要對招贅駙馬的事情斟酌再三,弄得她心煩得很。她的母親是淑妃娘娘的表姐,所以從小就很喜歡往宮里跑,與恬伊長公主關系很好,在宮里也很有人緣。
懷容邁著碎步,低頭跟著樂琳郡主和恬伊長公主一路走回承元宮。淑妃娘娘出去游湖了,棠薇迎著樂琳與恬伊進了內殿,仿佛很熟絡的樣子??磥順妨湛ぶ骱瓦@承元宮的人已經(jīng)很是熟習,早不被當成外人了。
見棠薇示意她上茶,懷容忙端上茶盞。樂琳本來與恬伊聊得很開心,看見懷容要往自己的茶盞里倒茶,忙用尖尖的手指掩住杯子,斜了她一眼道:“我不喝不認識的宮婢倒的水。”
“回郡主,奴婢倒的不是水,是棠薇姐沏好的茶?!睉讶莸椭^,謙恭地說,心里卻暗暗較著勁,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老和主子犯沖?這樣可不好,玩不好會把自己小命玩完的。
樂琳郡主冷笑一聲,正想說話,卻聽恬伊長公主“啊喲”一聲,原來是不小心把茶水潑在自己的衣服上。這茶水是晾好溫度的,不是很燙,所以懷容不是那么緊張。她掏出繡帕,輕輕拭去恬伊袖口和手腕的水漬,柔聲道:“怎地這么不小心?”
恬伊撇撇嘴:“你們不要吵了嘛,都是自己人?!睉讶萦行┖蠡谧约旱拿笆Вp柔地給恬伊拭去水漬,手腕卻被樂琳郡主涂著蔻丹的纖纖玉指扣住。樂琳郡主“咦”了一聲,道:“這手藝倒是熟悉,是雙面刺繡,技藝十分高超的繡女才能做出來??隙ú皇悄憷C的吧?!?p> 懷容任她拿去帕子,想了想道:“回郡主,這個帕子是奴婢在尚衣局跟著手藝高超的繡女學的。奴婢跟她學習了幾日,這個帕子是她起的頭,奴婢依著她指示做的?!?p> 樂琳郡主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瞟了她一眼,隨即道:“看出是你做的了,選料不錯,針腳卻不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