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這商人就已追求利益為目的，聽聞這般的奇跡，況且那兩家商戶套用鋪面一事，對于他們而言也是格外的新鮮。想要追問其中實情，也是商人本性所致，無可厚非。
只是，鄭氏兄妹倆都不愿太過張揚，這等之事自然是閉口不提。
就是姑母身邊的心腹之人，也都是看著他兄妹二人，一路行辛苦走來的，對待此樁更是警惕萬分！正因如此，兄妹倆的屢次外出才會這般順利，而京城二房那頭也是毫無察覺的原因所在。
若當(dāng)初沒有這份小心，又何來今日這番變化，更不敢想終有能奪回自家產(chǎn)業(yè)的一天。
“為今之計，也只有先確定了二房那頭，再不會有人常來常往與兩地之間，我們才能順利進(jìn)行下一步?！蔽⑽櫭迹蛧@一聲：“前次還只道他們已是徹底死了心思，斷然將我丟棄一旁了，卻不料還多留了一處后手在?！?p> 畢竟是府里出來的管事媽媽，無論是否得了二房的重用，既然領(lǐng)命而來，必定不是無用之輩。就在進(jìn)早那去而復(fù)返的媽媽，重又踏入京畿境內(nèi)，荒宅這里已是收到確實消息。
虧得賀先生早有準(zhǔn)備，就在當(dāng)日那媽媽離開荒宅之時，就讓小東家附上了那人的圖影，送到了他們在京畿的落腳之處。一切若說只是巧合，卻也透著一股子天意如此的味道。
誰又能料到，當(dāng)日那管事媽媽回京時，搭乘的車馬上剛好就有賀管事家同他家大外甥。說來，甥舅倆也是為了仔細(xì)探訪一二，這京城中的書肆又何高明之處，才匆匆上了路。哪里想到同車而往的眾多乘客中，就有昨日才剛瞧見過的一張面孔。
雖說婍姐兒匆忙動筆，又只在其面前停留了不多的時間，想要畫得十分相像怕是不能夠，但巧就巧在那婦人身上的穿戴，與那畫上的是如出一轍，絲毫未作改換。
若真是普通穿戴，倒還未必能如此肯定，怪知怪，自從二夫人接手了內(nèi)宅之事后，便開始有意無意的收緊了賬房那頭的各項支度。
既然沒有外快銀子，而那本就不被重用的管事、媽媽們，即便為了自保作想，也是萬萬不敢有一絲的抱怨。惟有同樣捂緊了自家的錢袋子，才能長久堅持下去。
正是這個緣故，如今不論遠(yuǎn)近，這貴生家的再不似先前那般，手頭有些銀子就另穿戴了更好的衣裳，掙足了面子才出門。眼看著同在一個大雜院里的別家，或是得了新的差事，沒多少日子就搬去了更好的地界，亦或者索性被二夫人直接拆散了一家子，被賣了出府的。
總之是，再不敢有一絲的突出了，要想全家平安守在一處，便要加倍的小心。何況自家本又不是他們那頭的下人，想要不與那幾家落得同樣下場，更是不易。
所以自此后，他家也開始變得小心翼翼，雖說尚有一些積累，卻是再不敢引人注目了。無論出門遠(yuǎn)近也都中規(guī)中矩，通身上下就無一樣不是府里發(fā)下的。
正是這個緣故，才讓識得國公府下人穿著的賀家大兒，老遠(yuǎn)就已是一眼認(rèn)出，只是不知內(nèi)情的舅舅在旁坐著，自是不敢顯露一二。不過好在，那管事媽媽本也不是木訥性子，聽著同車中有說起京城種種時，也有幾次忍不住提上兩句，就此越發(fā)叫人肯定了她的身份。
待回到京畿，母子倆說起這樁，便使得賀先生也逐步加緊了一切動作之外，愈發(fā)不敢讓人曉得他家同荒宅那頭有所聯(lián)系。就連平日的書信也換了方式傳遞，如此一來，倒讓婍姐兒都忍不住暗暗佩服，其急智也非常人能及。
“說句不好聽的，這都是被先前的艱難逼出來的，要不是他家遇上了那檔子糟心事兒，想她一個婦道人家又怎會在外做先生。”說到這里，已止不住嘆了一聲，才正色道：“固然防著那頭要緊些，可咱們離京畿也不算太遠(yuǎn)，每次等那管事媽媽回京便可空出幾日，小姐要是出門倒也無妨?！?p> “有林媽媽在這里檔著，再尋個身量相當(dāng)?shù)难诀咴谖椅堇铩芍B(yǎng)病’也就是了。每回瞧準(zhǔn)了她來，外面廚房的湯藥也按時送入，就可萬無一失了。本來我這病就得仔細(xì)養(yǎng)著，自然是能不見外人，就不見的好！”最后一句提醒，更引得林媽媽是頻頻頷首：“本該如此，老奴可是記得那日大夫的再三交待，無事不出門?！?p> “依奴婢看那西邊的花園，也莫要修復(fù)了，一直叫它荒著才更讓人安心些。反正我們也不常在這院子里住著，費那些銀子豈不是吃力不討好！”另一旁的文竹也隨之低聲附和起來。
“這提議好！久病之人就連這正院都難得跨入一回；人手也僅夠在跟前伺候的；更沒有閑錢投在那一年都未必能逛上半圈的地界。再說了平日里伺候花草，也不是簡單之事，與其費錢養(yǎng)活這些不實用的物件，到不如雇幾家佃戶把兩旁荒廢的田地伺弄起來。或許來年這時節(jié)上，還能吃上一口自家的糧食哪！”
婍姐兒這話，實則是想親自說與那管事媽媽聽的，只是如今她的病況尚不允許罷了。也惟有院子里丫鬟們的私房話，無意間被管事媽媽碰巧聽了一耳朵去，便是最省力的法子了。
說出了自己的提議，不單文竹是點頭認(rèn)同，就是林媽媽也不由得道了一聲：“使得?！北緛矶颗闪四侨饲皝恚刹粏螁问菫榱税才乓恍腥嘶恼淠_，更有暗中探聽他們之前所獲是否確實，想必也是其中的重要一項。
別看如今方鄭氏好似被圈在京城內(nèi)，不便與她們見上一面，可這姑侄間的書信往來，卻不曾斷過。按二夫人的先前所獲一般，這大房的丫頭雖然仍有些呆滯，可這幾年來被其姑母領(lǐng)在身邊，到底不曾虧待與她。
就那日私截的書信中，書寫還算公正，所表達(dá)的意思尚算清晰，就可知自家這侄女并為真的呆傻了。不過是久不在京里住著，當(dāng)初又被驚嚇過度，如今見了生人面仍有些膽怯罷了。
雖說無需擔(dān)憂，因這丫頭的呆傻而影響到自家閨女的前程，可到底圈住她在郊外荒宅，才是必要的很。不為旁的，只一想到原大房名下那些進(jìn)項頗豐的產(chǎn)業(yè)，便是萬萬不能讓她得了借口，順利回府！
因此這外派出門的管事媽媽，也成了她手中的必行之舉。要知道當(dāng)初為何放著自己的心腹之人不用，而單選了這貴生家的，正是同梁嬤嬤商議了許久之后的結(jié)果。
或許他們也有擔(dān)心，大姑姐這頭是早有送侄女回京的準(zhǔn)備，才不得不選定了一家，本是得國公爺原配重用的奴才，方可安了她們姑侄倆的心。
然而，二房那頭卻怎會料到，早在當(dāng)年出京后，被他們認(rèn)定了痊愈無望的婍姐兒，前腳才踏上南去的車馬，便已著手了奪回家產(chǎn)之事。
而率先要做的累積財力一樁，也僅用了三年時日，便已讓人為之一怔了。如今更將自己的幕僚送入了京畿境內(nèi)，不日那間為收集他們詳細(xì)資料的特別書肆，就要開張了。
等此番貴生家的再度帶了消息回京，那邊廂中被認(rèn)定，必在內(nèi)宅安心養(yǎng)病的二小姐，只怕已是早一步安然抵達(dá)了京畿境內(nèi)。
此刻正同賀先生對面而坐的秀氣少年，便是那位始終被認(rèn)定許久不曾出過二門的婍姐兒。
“眼下這書肆勢必得加緊些，二房那頭看來是打定了主意，不叫我踏入京城一步。這樣也好，至少姑母守孝的這段時日內(nèi)，不必?fù)?dān)憂回被送去南方了，而哥哥身邊的薛明不出臘月來，就會來給賀先生送確實的消息?！?p> 雖說此刻在自己的地界上，可外頭還有工匠們在，所以每每說到緊要之處，兩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壓低了嗓音。就見這旁的婍姐兒已是比了比廚房那頭，繼續(xù)言道：“事前我同哥哥定下的暗號，就是在書肆中內(nèi)設(shè)的茶樓中，我們家另賣一樣特別的吃食，就是先前我特意教會了許秀娘的冬筍鮮肉燒賣。”
聽小東家這么一提，對面之人立馬憶起了當(dāng)初的情景。這份美味點心在外從未嘗過，就連當(dāng)初新院中的廚娘，也就是如今被母子三人一同帶來京畿的許秀她老娘，也是贊不絕口！
“等開張那會兒，剛好是品這一點心的最佳時節(jié)，虧小東家想得周全。原本還道這京畿地界上，將茶樓引入書肆的商怕是沒有，即便真有存在，也定是為數(shù)不多。而今再添了這個十分好認(rèn)的特色，想來用不了多少時日，定能尋到我們母子。”先前雖同自家哥哥商議過書肆的位置，可到底把握不大，再說了兩地書信頻繁又怕不妥，才商議出了這么個接應(yīng)的暗號。
不想，未等這旁自己點頭接了一句，對面的賀先生卻將聲音壓得更低道：“另外還有一樁特別之事，不知小東家如何作想？那先前同我們合作過的蔡記米行，前日已是尋上門來，說是有意租下右邊占了轉(zhuǎn)角那處的鋪面?！?p> “哦，他家一個專做米糧、干貨買賣的，不去尋了同樣的商鋪為鄰，反倒選在書肆左右，只怕有些不合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