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的晨風甚是涼爽,剛剛睡醒的沖田總司想要推開房門,卻被門外負責照顧她起居的老婦出聲阻止。沖田總司并不惱怒而是隔著門與老婦聊起了天。
“婆婆?!蹦樕n白的沖田總司慢慢的拿起屋內刀架上的刀,“話說我夢到了黑貓?!?p> “哎?”婆婆不由輕聲的驚呼一聲,“是怎樣的黑貓呢?”
“就是通體都是黑的那種?!睕_田總司緩緩的拔出刀來,開始在手中把玩起來。
“通體黑色嗎?”婆婆有些好奇的問道,“之后呢?”
“當然是被我斬了?!睕_田總司把玩一會兒刀后就開始給刀做起了保養(yǎng)。
“斬了的話,大概就沒有什么問題了?!逼牌劈c點頭說道,“我聽人說夢到黑貓的話一定要把黑貓殺死,不然會有災禍降臨的?!?p> “是這樣啊?”沖田也點了點頭,突然又開朗的說道,“婆婆,我突然想喝紅豆湯了呢?!?p> “???啊,是?!逼牌艑_田突然轉變話題有些反映不及,但還是連忙答應,“我這就去給大人做紅豆湯?!?p> 等婆婆走遠,沖田才劇烈的咳嗽起來,約莫咳了十個呼吸的時間他才勉強止住咳嗽,用手帕擦掉咳嗽出來的血,手又伸向了房門。
“你這樣的身體還能打嗎?”門外突然傳來了生硬的日語。
沖田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淺笑:“歡迎?!比缓笥钟貌粯藴实臐h語一字一頓的喊出張清風的名字“強-親-付-”。
門外的張清風沉默了一會兒,勉強聽出沖田念的是自己的名字,又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念出一首漢詩:
孤軍援絕作囚俘,顧念君恩涙更流。
一片丹衷能殉節(jié),睢陽千古是吾儔。
靡他今日復何言,取義舍生吾所尊。
快受電光三尺劍,只將一死報君恩。
“這首詩……”屋內的沖田安靜的聽著這首詩,竟不自覺的留下了淚,“好悲傷……”
“是近藤勇的詩?!?p> “近藤先生……”沖田哽咽道,“已經(jīng)……”
“新選組改編的甲陽鎮(zhèn)撫隊以300人對戰(zhàn)新政府軍3000,近藤勇兵敗后撤退繼續(xù)抵抗,最終被俘,在板橋平尾一里冢被判梟首?!?p> “梟首?”沖田總司在屋里站起身來,猛地推開門,看著張清風問道,“難道連切腹都不被允許嗎?”
張清風剛要說話,一個暗器突然襲來。張清風連忙一躲一個湯勺從他身邊飛了過去。
“你……你怎么可以這么殘忍。”負責照顧沖田的婆婆沖了過來,“沖田大人已經(jīng)十分痛苦了,你怎么可以……”
“婆婆?!睕_田出聲阻止卻引起了一陣劇烈的咳嗦。婆婆趕緊過來查看沖田的狀況。沖田才勉強的說道,“張先生是我的朋友,您去給張先生泡杯茶吧?!?p> 婆婆看到?jīng)_田堅毅的目光只得點頭稱是,又回到了廚房。
張清風看著婆婆走開的背影,有些尷尬的摸了一下鼻子,說道:“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p> “謝謝?!睕_田鄭重的躬身致謝,也看了看婆婆遠去的方向,“我這樣的人,不應該被這樣溫柔的對待的?!彪S即又看向張清風“土方先生,土方先生呢?”
張清風恢復了平靜的面容說道:“土方歲三在近藤勇被俘后,率領殘部向會津撤退了?!?p> “會津……要輸了嗎?”沖田問道。
張清風沒有回答。
沖田只是點點頭,拿著刀走到院子里,拔刀擺出平青眼的架勢。
張清風抽出寶劍走到?jīng)_田的對面,兩個人彼此凝視,慢慢的靠近彼此。
當晚,一代天才劍士沖田總司病故,死前對照顧他的婦人說道:“婆婆……我斬不動了……”
僧格林沁看著那星星點點的火光,仿佛看到了一片片的槍火。不由的想起了咸豐十年(西元1860年)的那場戰(zhàn)爭。
勇猛的滿蒙騎兵沖向洋人的軍陣,洋人軍陣中升起朵朵白煙,小型的炮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落入騎兵隊伍中,如同煙花般炸了開來。在那一刻,僧格林沁的心懸了起來。
洋人從天津衛(wèi)登錄后,僧格林沁便奉命領兵與洋人陸戰(zhàn)。但是朝廷軍官頭上的頂子要么是祖?zhèn)?,要么是花錢買的,敢戰(zhàn)之人少、膽小之人多,每逢戰(zhàn)事,士兵未潰而軍官先逃。僧格林沁邊打仗邊整軍,一方面僧格林沁嚴肅軍紀,臨陣逃命者斬,另一方面那花錢買官的也四處運作調離前線。直到等洋人打到通州才算整理起一支能戰(zhàn)之兵。
而八里橋外的曠野適合騎兵展開,正是僧格林沁選定的逆風翻盤之地。
清軍最先開始向英法聯(lián)軍陣地發(fā)起了進攻。鼓號齊鳴,清軍陣地煙塵四起,騎兵馬隊帶著煙塵分成幾路像是箭頭一般射向聯(lián)軍陣地。新被提拔起來的軍官策馬跑在最前面箭頭的位置。一時間大地震動,馬蹄聲與其實趕馬的叫喊聲率先傳到聯(lián)軍的陣地。英法聯(lián)軍的士兵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規(guī)模的騎兵沖鋒,都不由緊張的握緊手中的步槍。
聯(lián)軍參謀不由的驚呼:“滿清人瘋了嗎?步兵沒有攻擊,竟然先派出了寶貴的騎兵。”
指揮官卻搖搖頭道:“滿清的步兵射程太近,無法對我們構成任何威脅,用大規(guī)模騎兵沖鋒分割步兵是現(xiàn)在滿清人能用的最好的辦法。絕對不能讓騎兵沖入我們的陣地?!闭f完,騎在馬上的指揮官又扭頭對傳令兵說:“傳令炮兵,爆破彈連射,一定要打亂騎兵的進攻節(jié)奏?!?p> “傳令,目標敵軍騎兵,爆破彈連射?!?p> 巨大的炮聲響起。炮彈呼嘯著落到騎兵的陣型中再次發(fā)出巨大的爆炸聲,一時間血肉橫飛,有些馬匹被爆炸的沖擊波帶飛出去撞到別的馬身上,騎兵隊伍開始出現(xiàn)了混亂,接著炮聲更多,更大的混亂出現(xiàn)。
“王爺,這種開花彈的開花范圍太大,前面還有洋槍,弟兄們怕是沖不過去?!鄙窳智呱磉叺膶㈩I朝魯看到僧格林沁緊皺的眉頭,用蒙古語說道。
僧格林沁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腰刀的刀柄用蒙古語低聲說道:“撤不回來了?!彪S即拔出腰刀,用漢語喊道:“所有騎兵隨我殺敵?!?p> 朝魯一把拽住僧格林沁的韁繩,喊道:“王爺,你不能去,全局還要您掌握。奴才代您沖陣?!?p> 僧格林沁知道騎兵沖陣不成,這場戰(zhàn)爭已無翻盤可能,但想了想身后的京師還要防衛(wèi),只得咬了咬牙,將手中的寶刀交給朝魯:“這是御賜的寶刀,你定要沖開洋夷的軍陣?!?p> “喳?!背斀舆^僧格林沁的寶刀,又喊了一聲:“老三?!?p> 原本在后排的巴根趕忙抱拳應道:“大哥?!?p> “你護好了王爺?!背敺愿懒艘痪?,見巴根拍了拍胸口答應,又轉過頭來舉起寶刀,喊道:“御賜寶刀在此,勇士們,跟我沖?!闭f完雙腿一夾胯下戰(zhàn)馬,策馬而出。
全部的滿蒙騎兵早已做好了準備,跟著朝魯?shù)臈椉t色戰(zhàn)馬如潮水般向敵軍席卷而去。
“為什么,這樣的傷亡率,他們怎么還不潰敗,還能沖過炮兵的封鎖線?”聯(lián)軍的軍官一邊驚奇的說著話,高喊著“給滿清猴子點顏色嘗嘗?!苯M織步兵陣線。
此時先于朝魯出發(fā)騎兵先鋒已經(jīng)接近聯(lián)軍陣地,槍聲響起,密集的子彈如同雨點般灑向清軍騎兵,清軍將士分分落馬,但前赴后繼的在聯(lián)軍陣地前形成一條條的尸線不斷推進。
朝魯終于沖到了最前方,隱隱見到聯(lián)軍士兵抬起槍頭,朝魯將寶刀往刀鞘中一插,埋身低伏,一個鐙里藏身。緊跟在朝魯身后的都是僧格林沁親衛(wèi)精銳,也都隨著朝魯施展騎術,竟躲過了一輪步槍射擊。
朝魯騎術精湛,藏身時已經(jīng)順勢取出弓箭,聽到排槍一過,便翻身開弓,此時已經(jīng)沖到敵陣跟前,弓一拉滿箭便飛出,一個印度土兵被射到在地。而此處聯(lián)軍的又一輪槍聲響起。
這一輪射擊自然照顧了沖在最前邊的朝魯?shù)热?,也是見過幾人馬術,槍口調低,來了一個射人先射馬。
已在敵陣前的朝魯雙腳離開馬鐙,一踩馬背順勢抽出寶刀,一躍竟跳到了聯(lián)軍陣地內,順勢在地上一滾,一刀劈倒了一個正在填裝子彈的紅衣英軍。
朝魯再站起身來,四周紅衣英軍便挺著刺刀圍了過來。朝魯剛剛在地上一滾,戰(zhàn)甲頭盔上雖然有綁帶但也歪了,朝魯干脆隨手扯掉自己的頭盔,望向身后,跟他沖過來的其他勇士可沒有他這般武藝和運氣。已經(jīng)全部被射倒在敵陣以外。
朝魯提刀仰天長嘯一聲,沖向離自己最近的紅衣服英軍,那英軍挺著刺刀往后退去,朝魯腰刀不夠長揮舞幾次夠不到那英軍,只能轉身尋找其他目標,而在他轉身一瞬間,四周無數(shù)的刺刀刺進了他的身體。
戰(zhàn)場上的騎兵終于被火器肅清,聯(lián)軍指揮松了口氣,他第一次見到全部陣亡還能保持沖鋒的騎兵。陣地幾次險些就被騎兵沖開口子。即使是火器發(fā)展到這個時代,步兵陣地被騎兵分割也只能成為待宰羔羊。
肅清滿清騎兵的聯(lián)軍指揮連忙下令陣地前移,清軍陣地終于暴露在了聯(lián)軍的火力范圍之內。
槍林彈雨終于傾瀉在了八里橋清軍陣地上。僧格林沁卻直挺挺的騎在馬上,讓所有的將士看到他們的主帥,他們的主帥一步未退。
一枚炮彈落在了他的身后,身后旗手被炸倒,僧格林沁干脆親自舉起自己的大旗。而一枚炮彈再次呼嘯而來,巴根飛身一仆將僧格林沁撲下馬。
爆炸聲過后,巴根爬起身來搖搖頭甩掉身上的塵土。連滾帶爬跑到僧格林沁身前,見僧格林沁一動不動趕忙摸了脈搏。隨即松了一口氣。但立刻背上僧格林沁,找了匹馬,策馬而走。
大旗終究還是倒了。
子時三刻,僧格林沁仿佛從夢中醒來,對著身邊早已披掛好的巴根說道:“傳令,騎兵高樓寨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