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維魯加的街道上磨蹭了一會之后,夕陽的西下開始在告誡著今日時間的無多。
我和莉莉絲穿過了人群,在附近找到了一家酒館。雖然關(guān)于寶藏還沒有任何的消息,但是我們今日的晚飯和住宿必須要有著落。昨晚我們的落腳點是在維魯加北面的一個叫培剛德的村莊過夜的,由于我們兩人走路不算快,加上一路上都在談?wù)撝Хǖ闹R,所以當趕到培剛德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差點就要在野外風餐露宿了。
打開酒館的門后,我被里面的景象所震撼了——在里面的人頭可比外面的更加密集?。《巳旱慕徽劼暩钦鸲@!這酒館的大廳最多也就八十平米,可目測至少呆了一百人。椅子不夠,大多客人都站著喝酒和吃飯。幾個服務(wù)生模樣的人艱難地在人群中穿梭者,手中的托盤舉得老高,生怕一個不慎被撞倒。我想一要是此刻在這里潑一盤水,地板應(yīng)該還是干的吧——當然,我要真敢在這里潑一盤水的話,估計地板很快就會染上我的血跡了。
我一臉無奈地在人群中探索著,希望能夠找到一平米左右的空位讓我跟莉莉絲有個容身之所。
咦,看來今天運氣不差,剛好有三個客人從一個角落的座位上站起,撥開人群意圖走出酒館。
我見機不可失,立即拉著莉莉絲擠著來到了那三個客人原先的位置前。
那三個客人原先所就坐的地方僅僅是一張不到半平米的酒桌,而在酒桌的對邊,仍然坐著一個人——估計是拼桌的吧。
我跟莉莉絲坐了下來,沖著那個拼桌的客人笑了笑——當然,在他的角度上看來,是我們倆在拼桌就是了。
那個拼桌的客人也報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他大約四十多歲,有著一頭披肩的褐色頭發(fā),把雙耳都遮住了。臉上隱約有幾道利器導(dǎo)致的傷疤,雙眼的銳利程度也告示著這個人有著不平常的過往。依照我平常的閱人經(jīng)驗,這個人應(yīng)該是一個雇傭兵,但是與酒館中其他的雇傭兵不同的是,他身上沒有盔甲,腰間也沒有武器。但我的直覺不會錯,這個人以前應(yīng)該從事過雇傭兵甚至是士兵的職業(yè)。
等了良久之后,終于有一個服務(wù)生來到我們面前,我和莉莉絲點過菜之后,就開始交談起來。
“嘿!洋蔥,我們明天從哪里開始著手啊?”莉莉絲一臉興奮地問道。
我白了莉莉絲一眼,道:“咱不是‘莉莉絲尋寶隊’么?隊長不是你么?我只是跟班打雜的?!?p> 莉莉絲道:“制定尋寶計劃就是跟班打雜的任務(wù)啊!”
“那你這個隊長到底做什么???”
“跟著你,直到找到寶藏為止!”
“那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嗎?”
“怎么這樣說???至少我還能保護你呢!”
“你就得了吧,我怕遇到危險之前是你把我弄死了?!?p> “那個……打斷一下。”忽然,對面那個拼桌的仁兄開口發(fā)話了:“你們也是來尋找卡門公爵的寶藏的嗎?”他在笑著,只不過從他的笑臉中,我看不到太多的友善,僅僅是禮貌上的微笑。
我警戒心一下上來了,問道:“你是?”
“噢,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了?!逼醋赖娜嗽俅挝⑽⒁恍Γ詭敢獾溃骸拔医薪芩箍?,是一名普通的商人。”
眼見別人作自我介紹了,我也不好保持沉默,于是道:“我叫洋……艾克,一名普通的旅行者?!?p> 莉莉絲也來湊熱鬧,自信地喊道:“我叫莉莉絲,是一名普通的魔法使?!?p> “魔法使?”杰斯克顯然被莉莉絲的自我介紹所嚇了一跳。
??!笨蛋!你這么老實做什么?再說了,魔法使哪里普通了啊!
我正想對杰斯克解釋什么時,杰斯克卻似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道:“噢,我明白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經(jīng)?;孟胱约菏驱堯T士呢。”
呼!好歹他自個兒糊弄過去了。不過要讓人相信眼前這個年僅十五六歲的少女是傳說中的魔法使想必也沒多少人相信吧。
誰知莉莉絲一聽,立即雙眼冒出星星左顧右盼問道:“龍騎士?喲!你的龍呢?在哪里在哪里?”說著,甚至還把杰斯克身前的酒杯拎了起來,似乎想看看那所謂的“龍”是否被壓在了杯子下面。
拜托!你有用腦子好好聽別人說的到底是什么嗎?
杰斯克哈哈地笑了兩聲,然后道:“龍騎士我是沒機會做成的了,不過倒是成為了‘聾’騎士?!闭f著,杰斯克伸手撩開了他臉左側(cè)的頭發(fā)。
可以清楚地看到,在杰斯克原本的左鬢后側(cè),原本應(yīng)該存在耳朵的地方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
我對兵器武斗不熟悉,因此也無法判斷出這道傷疤是標槍擦的還是斧子砍的。不過毫無疑問的是,杰斯克曾經(jīng)受到一次嚴重的傷,以至于他的整只左耳都消失不見了。
莉莉絲盯著杰斯克的左耳看了一眼,忽然把臉別向了一邊,“嗯”的一聲,然后對我小聲道:“我……沒有食欲了……”
這么說我可以把你那份也吃了嗎?萬歲!
杰斯克聞言,立即把手放下,讓頭發(fā)重新遮住他那令人發(fā)怖的傷疤,訕笑道:“抱歉了,讓女士看到這么令人不悅的一幕?!?p> 我沒有搭話,實際上我對任何陌生人的搭訕都不抱有好感,只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而安靜起來。
然而,杰斯克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或者壓根就是想跟我們搭訕,自顧自說道:“其實我以前是一名雇傭兵?!?p> 看來我推斷的沒錯。
杰斯克繼續(xù)說道:“在我四十歲之前,我都是和我的同伴們,跟隨著一個又一個的旅行商隊,跨過高山,走過雪原,游走于一個又一個的城市之間。以我當時的能力,還算是一個稱職的雇傭騎手吧,如果再接幾次任務(wù),得到同行之間的認可,提升客戶之間的口碑的話,我就能升職成為雇傭騎兵,到時候我的收入至少能翻一番。而正當我為這個目標而努力的時候,在一次護送旅行商隊從提哈鎮(zhèn)到日瓦車則鎮(zhèn)的路上,我們遇上了一支人數(shù)不少的??荜犖椤.斠幻?艿臉藰尨┻^我的左耳的時候,我就知道以我們的人數(shù)和質(zhì)量完全拼不過,即使打下去也不過是送死而已,于是我當機立斷組織還活著的同伴撤退,留下那個倒霉的旅行商人。自從那次以后,我們雇傭兵團的名氣一落千丈,沒有人愿意再雇傭我們,而我和同伴們的斗志也跌到最低峰。雇傭兵的工作不能繼續(xù)了,但是我們還要生存。于是,我們從以前的護送商隊的經(jīng)驗中,總結(jié)出了一條又安全、收入又穩(wěn)定的跑商路線。后來,過了幾年之后,我現(xiàn)在不用親自去東奔西走,也能養(yǎng)活自己和家人了?!闭f完,杰斯克拎起了自己的酒杯,深深喝了一口。而與此同時,酒館的服務(wù)生也穿越過人群把我們所點的食物送到了。
對于一個剛認識就開始自報家門講述自己過去的家伙,我的評價是如果他不是一個毫無防備的笨蛋,就必然是一個另有所圖的混蛋。
然而,坐在我身邊的莉莉絲卻沒有絲毫這方面的覺悟,反而聽得津津有味地追問著:“那你現(xiàn)在是經(jīng)營著一個商會嗎?”
即使我不斷在一旁打眼色,這小妮子卻絲毫沒有看見,一邊嚼著剛遞上的食物,一邊滿臉期待地看著杰斯克。
喂!你剛不是說沒有食欲的嗎?
杰斯克笑道:“商會?那得多大本事才能經(jīng)營起來?。课抑徊贿^是一家小店的店長而已……”
就在這時,忽然,一聲嬌喘傳進了我的耳邊。
“啊……不要……”
我轉(zhuǎn)頭看了過去……同時我也發(fā)現(xiàn),在場的所有男性都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頭看了過去。
在酒館的中央,一張跟我們差不多大桌子邊上,一個光頭的雇傭兵打扮的人拽著了一個女服務(wù)生的手,滿臉酒意地笑道:“你打翻了一整壺酒,我們只是讓你自罰一杯,這樣不過分吧?”
女服務(wù)生掙扎著那只被抓住的手,一臉驚恐地搖頭道:“抱歉,打翻的酒我重新給你們上一壺新的……”
“那倒不用!”與光頭雇傭兵同桌的另一名雇傭兵起哄道:“一壺酒不便宜呢,老板要扣你工資的吧?現(xiàn)在只要你陪我們喝一杯,這事就算了!”
女服務(wù)生無可奈何,只得小聲道:“好……就一杯……”
“好!”全桌人都高興地喊起來。
本來這個酒館就喧鬧無比,被這桌雇傭兵一起哄,更加熱鬧起來。雖然這桌不過三個人,可是他們那豪邁的聲音幾乎能頂起這酒館里噪音的半邊天。這三個大嗓門湊成的這一桌,都能直接搬到戰(zhàn)場上當戰(zhàn)鼓了。
女服務(wù)生被三人拉著強硬坐下,露出了一臉的無助和緊張。
“噠!”
一個酒杯放在了女服務(wù)生的面前,最大號的酒杯。
這種酒杯是喝麥酒用的,通常一個人點一杯就能坐一個晚上。
然后,光頭雇傭兵從隨身的行囊中掏出了一個水壺,滿臉橫肉皺成一塊,對女服務(wù)生大笑道:“今天你有服氣了,我有好東西給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