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叔有點兒坐不住了,因為前面那三關(guān)老叔心里還算有數(shù)的,可這第四關(guān),飛人腿這么過呀?
老叔把帽子戴好說:“還是我下去,在前頭領(lǐng)路。”
鐘遠說那就我下去。但是我不專門給它領(lǐng)路,而是繞到那個關(guān)口前頭,在那兒遠遠地看著飛人腿倒底怎么個走法,它要真投降了,我才幫它。
老叔覺著這個法子好,以前教自個兒孩子走山路用的就是差不多的法子呀。原來人工智能機器真有點兒象人呢。
鐘遠下車后故意不走直路,而是彎彎繞繞,讓飛人腿看得見去又看不太清??墒秋w人腿這回真的沒看了嗎?
書中交待,來之前,鐘遠就已經(jīng)讓這兩臺飛人腿做了數(shù)據(jù)交換。所以沒走過這邊兒山路的這臺伸縮折疊飛人腿,已經(jīng)掌握它要走的山路大概情況了,哪兒能快走,哪兒得加上小心。這可不是科幻里的記憶或者知識移植,因為人工智能的載體到現(xiàn)在為止,說白了仍舊還是電腦芯片。數(shù)據(jù)交換從電腦誕生那天起,就一直是它的最強項。
小睡了一覺的老叔精神頭十足,一眼不眨,注視著飛人腿的一舉一動。他要親眼看著這個能伸會縮,還能把自個兒折疊起來的飛人腿,怎么把它自己從山崖尖尖里擠過去。
可是老叔的心跳還是由不得他了,飛人腿越走,離關(guān)口越近了。
老叔使勁兒朝前頭望過去,想找著鐘遠,可是沒看著。這時飛人腿已經(jīng)走到了倆山崖交會的地方。遠看過去,山崖是連在一起的。走到這兒,山崖卻分開了,原來是視線角度的關(guān)系。
雖然是分開的,可倆山崖間只能單個人過去,當然從來也不會有車經(jīng)過這里啦。現(xiàn)在要看飛人腿的了。而且老叔知道,要是飛人腿這關(guān)過不去,別說得更高一點兒的分數(shù),恐怕已經(jīng)得到手的及格分也都保不住了。無奈的老叔知道他自己是什么忙也幫不上的,只能由著它飛人腿發(fā)揮超水平啰。
老叔心里停不下,飛人腿呢,它也有心跟腦子啊,雖說只是些電腦芯片,可指揮腿跟腳全仗著它們哪。
飛人腿沒有貿(mào)然把腿跨出去,但卻不停地來回比劃,好象在做什么精密測量。量了半天算是心里有底了,身子開始動了起來。先是車身變矮,這個老叔懂的,人走到危險路上的時候,也會不由自主地藏頭貓腰??茖W(xué)上的說法就叫盡可能降底重心,保持穩(wěn)定。
接著老叔感覺飛人腿在把自個兒身子慢慢拉長,拉長的過程身子也變細了,幾條腿也看不太見了,應(yīng)該是縮進了它肚子里?,F(xiàn)在從稍微遠一點兒的地方看過去,飛人腿已經(jīng)變成了一條蛇,只是老叔呆的那個地方高出來一點兒。
一切停當之后,飛人腿真象蛇一樣蠕動起來。蛇頭過去了,慢慢地,身子前段也過去了。輪到老叔該過的時候,飛人腿又停住了。
老叔大著膽子朝上頭一看,不由打了個冷顫,原來有條真蛇倒掛著,蛇視眈眈;大概它也在納悶這么會突然來這樣一個同類。
老叔哪里還敢動啊,把眼一閉:聽天吧!
飛人腿感覺到了老叔的狀態(tài),動作極其輕柔地慢慢朝前頭爬過去。終于連身子帶尾全過去了。老叔再回過頭找那條蛇,蛇沒影了。老叔想剛才不會是眼花看差了?走了大半輩子的山路,被蛇這么嚇著還是頭一回哪。
說來也真怪,過了雙崖鎖關(guān)的崖口,一下子就開闊了,鐘遠就等在這里。看得出來,他也一直緊張到現(xiàn)在呀。老叔也不好馬上就問他這一回飛人腿可以得幾分了。
這時飛人腿開始變回它原來的模樣,老叔忽然心里有點兒后悔了,怎么沒讓鐘遠給自己跟“飛腿蛇”合個影哪。
鐘遠說怎么樣老叔,我這回算是自個兒討了個便宜的差使,您在車上那滋味兒不好受哪。要不要下一關(guān)咱倆換個個,您在下面領(lǐng)著,我到車上來。
老叔說這樣倒是很公平,可跟飛人腿這么親密接觸了這一回,還真有點兒上癮了,不怎么舍得讓給你哪。鐘遠笑著點點頭。
其實鐘遠怎么會不明白,老叔這是在護著他鐘遠。就方才那幾分鐘,夠多危險哪,若不是飛人腿腿上有真功夫,摔下山崖,即便沒有粉身碎骨,命也沒可能保住呀。
鐘遠又一次想到了自個兒的父親。父親寡言少語,可他心里頭熱著呢??嗟挠形kU的事情,從不讓孩子獨當。咱中國人的父母親啊!
老叔和鐘遠坐在大石頭上,望著遠處的谷和峰,心里是舒坦的。鐘遠覺得他的選擇是對的,挑戰(zhàn)了自己,也挑戰(zhàn)了歷史。個人的意志改變歷史的機會,真的很少有人能夠抓得住呢。
老叔心里也亮堂了,往后咱山里人的日子更有盼頭了呀。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看上去跟別的年輕人沒啥兩樣。可誰能想他竟能夠干出這么大的事情。無人駕駛以前只是聽人家說過,那些也只不過當傳說故事來聽聽??墒乾F(xiàn)在,飛人腿自己駕駛它自己,親眼看見的!
更難得的是,我一個信息過去,他又跑回來,把專跑城里的伸縮折疊飛人腿帶到大山里來試跑。這要是最后真跑成功了,咱的大山里沒象樣兒的路也不用愁了呀。
這時山風(fēng)大起來了,老叔和鐘遠剛才那一陣都極度緊張,里邊兒的衣服早都濕透了。山風(fēng)一吹,更涼了。
“老叔,咱們上車吧,弄著涼了不太容易好呢?!?p> 老叔和鐘遠重新坐回車里,飛人腿加大腳步朝前趕路。后面還有兩大關(guān)口哪。
太陽已經(jīng)斜到西邊去了,東邊的山巒成了最好的風(fēng)景。那些曾經(jīng)走過的山路象是畫在了畫里。什么山巒疊嶂,層林盡染,一類的詞句也都不夠用了。
鐘遠在想要是自己就在那邊兒的山路上,這邊兒有人能看見嗎?
他把這個問題問給老叔。
老叔的臉上立刻放出來異樣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