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fēng)也是一個機靈的,回到前院之后,雖然王爺沒說話,依舊是在書房歇息,他卻趁著明月在里間伺候的功夫,跑到正院,將整個事情的經(jīng)過,從頭至尾詳詳細(xì)細(xì)的向袁幼箐稟告了一次。
袁幼箐心中了然,清風(fēng)這是在向她賣好,雖然不知,此人為什么要如此做。
要知道,在前世的時候,清風(fēng)明月都和他們主子一個心思,最會揣度上意,所以也混得最是風(fēng)生水起。
后來季仲軒得勢,他們這些跟在王爺身邊伺候的,真可謂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走出去比四五品的京官還要威風(fēng)呢。
當(dāng)然了,所以在清風(fēng)心中,袁月清才是他的正經(jīng)女主子,對她這個王妃一向都是不屑一顧的。
這一世,事情居然這么早就開始有了變化,連清風(fēng)明月都開始向她賣好了?
不過袁幼箐也知道,這兩位都是心大的,沒必要用一點小恩小惠的打人家的臉,因此,她沒讓杜鵑看賞,只是說道:
“你做得很好,果然是對王爺忠心,放心吧,以后本妃會在王爺面前替你多多美言的?!?p> 清風(fēng)笑得如同一條哈巴狗,哪有在外面猖狂得意的模樣。
“既然你已經(jīng)讓高管事請郎中過去了,做得很好,再讓人送些藥材過去?!痹左漭p笑,“畢竟是我身邊伺候的丫鬟生病了,免得別人說我不近人情,我這個人只是念舊,一貫只喜歡以前將軍府伺候的那些人。王府里的丫鬟固然也是好的,假以時日,我肯定也會重用的。”
這是打人一棒再給個棗,明明白白的告訴院子里其他王府的下人,只要好生伺候王妃,以后不愁沒有出路的。
當(dāng)然了,她這話是已經(jīng)明白的說出口了,若有人還是那么不長眼、不明白事理,她也是沒辦法的。
“王妃真是心善,像麗香那樣的丫頭,心大著呢,當(dāng)初就對王妃不敬,王妃心地仁慈,不但請郎中,還給她送藥材,王妃真是大善人。”清風(fēng)笑得兩只小眼睛都瞇成一條縫了。
袁幼箐但笑不語,她心知清風(fēng)不是這等只懂得阿諛奉承的小人,此刻這番表演,又是為了什么?
過了一會兒,直到清風(fēng)笑得臉頰僵硬終于收斂了之后,袁幼箐才擺手道:“這事,還需你親自吩咐人去做,再怎么樣,麗香也是跟在王爺身邊很久的人了,就說是王爺憐惜,你讓人好生照顧她吧。”
雖然她不喜歡麗香,但是還不至于**的喜歡看人喪命,當(dāng)初發(fā)賣紅袖也是逼于無奈,現(xiàn)在她不想再看著麗香如何。
麗香也是一個心氣高的,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想必,她也不會想出這種法子來引得王爺注意吧?逢高踩低的事情她見得多了,對于這個世界的許多人而言,下等人的人命是算不了什么的。
不過,這也要怪季仲軒,是那個男人**多情才會惹下這等虐債,哼,居然要她來收拾,袁幼箐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找他討要利息呢?
清風(fēng)領(lǐng)命退下,在心中暗自嘆息,王妃果然是好手段,恩威并施,現(xiàn)在王府里哪個人敢不聽她的話呢?
而在正院的下人房里,麗香臉色蠟黃的躺在床上,聽著云兒滿臉歡喜的說著什么王妃仁慈真是一個好人不但讓郎中過來給姐姐看病還特意送來了許多珍貴的藥材云云,心中越發(fā)顯得惱恨起來。
“姐姐,高管事教訓(xùn)的對,奴婢有奴婢該遵守的規(guī)矩,王妃對我們算是夠好的了,你就別想這么多了?!北緛碜詈笠稽c良心,云兒忍不住,還是這么規(guī)勸起來了。
誰知道,她越是這么說,麗香心中反倒是越發(fā)的惱恨了,王妃就了不起了,憑什么就高高在上,她們這些人就只能做奴婢跪在地上搖尾乞憐?
論才干美貌,她自認(rèn)不比那位袁家的小姐差,只不過人家好命會投胎,生在了公卿王侯之家。最可恨的,明明之前王爺已經(jīng)暗示過了的,她和紅袖等人,在王府并不是一直都是做丫鬟的命。
王爺這才剛成親,就改變了主意,在麗香心中,當(dāng)然認(rèn)定了是王妃搞的鬼。
哼,她不想死,也不能死,不能讓那些想要她命的人稱心如意。她要活下去,因為,只有這樣,她才有希望站在高處,到時候,她要叫那些曾經(jīng)欺辱過她的人反過來跪地求饒!
因為有著這樣的心思,麗香心中激發(fā)了強烈的求生**,一點都不嫌苦澀,大口大口的喝著碗中漆黑的藥汁。她要快點好起來,快點從這里走出去。
既然,得不到王爺?shù)拇骨?,那么她會想辦法,把自己送到王爺面前去!
云兒卻是不知道麗香腦中此刻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看她愿意喝藥還以為是她自己想開了,也是滿心的歡喜。多年的好姐妹了,也不希望她就此喪命。
其實,她們這些人,想開了,都不過是賤命一條,能活下去已是幸運,又何必奢求那些不屬于自己的名與利呢?
而書房中,從一回來就一直將自己關(guān)在房中的季仲軒終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書本,抬頭望外面,天色已經(jīng)是完全黑透了。
他今天回來的時候心情很是復(fù)雜,摻雜了興奮、期待、緊張等各種復(fù)雜的情緒,隱忍了這么多年,厚積薄發(fā),他知道,是時候了。
皇后的嫡長子喪生在亂世,當(dāng)時敵人捉了年僅四歲的大哥用以要挾父皇,為了權(quán)勢地位、為了天下蒼生,父皇選擇拿起手中的劍,卻是要了大哥的性命。
從那以后,皇上對皇后就有著深深的愧疚之情,所以在他登基之后,立了年僅一歲的二皇子做太子。這么多年以來,對太子也極為的縱容、寵愛,甚至可以說是,溺愛。
如果他們只是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官宦之家,二哥作為以后的家族繼承人,哪怕他庸庸碌碌不學(xué)無術(shù)吃喝玩樂一輩子,只要足夠守成,也是沒有問題的。
可他們不是,不出意外的話,太子以后會繼承大統(tǒng),關(guān)乎著天下百姓的安居樂業(yè)、關(guān)于著他們大晉季氏王朝的百年基業(yè),前朝昏君的例子擺在那里,他做過的慘絕人寰的錯事歷歷在目。
而太子這些年來也愈發(fā)的出息了,吃喝嫖賭算什么,**擄掠的事情他都能干得出來,對此,季仲軒不想再忍耐下去了,那樣的人不配、也沒有資格登上那個位置,為了天下蒼生,他甘愿請命!
再說,調(diào)查當(dāng)年往事的人也在努力,雖然皇后做得極為小心細(xì)致,畢竟還是留下了蛛絲馬跡的線索。
皇后太過于心狠手辣,僅僅是因為妒忌,妒忌他娘得到了皇上的寵愛,竟然下次毒手,季仲軒怎么能夠不仇恨呢?上一世的時候他其實已經(jīng)搜集齊了證據(jù),只等著最后一擊,他要手刃仇人為娘報仇!
只是沒想到,在距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他,竟然全部放棄了。那是他心甘情愿的,從來沒有怪過袁幼箐,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先辜負(fù)了她的深情厚愛,甚至是……
說什么都沒用了,悔不當(dāng)初根本就不足以表達他的心情,當(dāng)時真的是心灰意冷萬念俱灰,甚至沮喪的想要一死了之……老天爺厚愛,居然還給了他多一次機會,這證明了什么?
他們,還是情愿未了,這一次,江山與美人他要兼而求之,魚與熊掌他都要!
皇上對太子已經(jīng)起疑了,他只要“幫”太子助紂為虐幾次,擴大他犯事的影響力,到時候,哪怕就是劉家出面,只怕也保全不了。
二哥,對不起了,季仲軒在心中默念。
然后,他走出房門,道:“來人,掌燈,我們回正院。”
候在門口的明月趕緊示意身旁的小太監(jiān)去拿宮燈,又親自提了一個燈籠,靜靜的垂首站立在一旁,只等著王爺起步先行。
從書房到正院需要穿過花園,季仲軒走到花園邊上的時候,忽然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幽幽的笛聲,笛聲似憂似嘆,卻是如此的熟悉。
曾經(jīng)有無數(shù)個夜晚,他挑燈夜戰(zhàn)熬夜苦讀,是那幾位女子相陪,她也曾為他無數(shù)次的吹笛,讓他可以休息養(yǎng)神抑或紓解情懷。
白天,他只能裝作是一個紈绔公子哥,唯有夜晚才能努力上進,而且還要偷偷摸摸的進行,不能讓別人知曉。
這樣的無數(shù)個夜晚,如若不是那幾位知己的紅袖添香,日子確實是要難過許多。
而他的王妃,他承認(rèn),他一開始想要娶她只是為了利用,利用她將軍之女的身份,還有大將軍和父皇對她的寵愛信任。
他其實也曾想過,就這么相安無事的跟她過一輩子,反正正妻該有的殊榮,他都會給她的。
但是,很多時候,事不從人愿,或者是說,他考慮問題不夠周全。
王妃的身份背景是很好,可也正因為她優(yōu)渥的成長環(huán)境,注重了,他所得到的王妃,只是一名驕縱任性的女子,根本就不懂得溫柔體貼為何物,做不了賢內(nèi)助,蠻橫霸道不說,有的時候還會幫倒忙。
比方說,他曾經(jīng)假意寵幸一名**女子,是為了利用那名女子從太子那里收集情報打擊太子,可是袁幼箐不懂不明白也不聽他的解釋,居然陰狠的將那名女子毒打致死。
從那以后,季仲軒徹底的對袁幼箐寒了心,有意無意的冷落她,結(jié)果沒想到會發(fā)生后面的悲劇。
笛子是麗香吹的,紅袖麗香都曾經(jīng)不止是他的丫鬟婢女那么簡單,她們的身份特殊,從小也都是經(jīng)過了嚴(yán)格訓(xùn)練的,不僅是容貌舉止,琴棋書畫皆擅長,個個出去都可以獨當(dāng)一面,能幫他做許多事。
為了籠絡(luò)她們,也是為了掩人耳目,成親一載以后,他將那幾名女子相繼收房,男人嘛,大抵是如此,這大概是報答女子知遇之恩的最好方式了。
那個時候,他從來沒有多想,即便是他以為自己愛的人是袁月清,也沒考慮過她的感受,理所當(dāng)然的就是這么認(rèn)為的。
現(xiàn)在,卻都不一樣了,如果真心的愛著一個人,心底必然只放得下一個女人,又怎么會想著兼濟天下?
報恩的方式有許多種,好端端的一個女子讓她給人做小,這哪是報恩,根本就是在害人。
以前他卻都不是這么想的,可見,真愛與否才是所有問題的關(guān)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