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為沈心突破先天而高興,正準備收拾東西,打道回府,卻又感受到虛空之中聚集起了無數(shù)氣機,三人道行已足,自然能夠感受到這般變化,這意料之外的事,令在場的三人一時都靜默了。
沈夭最先小心翼翼的問著李清:“莫非還有劫數(shù)?”李清見到這不可預(yù)料的一幕,也有一些慌張,不過卻發(fā)現(xiàn)這氣機并未鎖定他們幾人,而是在另一個距離這里并不多遠地方。
李清十分驚訝,這種地方還有其他人來這里突破,莫非和他們差不多,或者是見不得人的修士:“應(yīng)該不是修正常法門的人,修行正常的法門人要突破先天也不會渡雷劫?!辈贿^他卻沒有撿便宜的心思,只想著趕緊離開。
不成想,李清剛走出幾步,就感受到一股沖天的魔障氣息從他們北方14km升起,仿佛遮云蔽日一般,但是這個魔障不像修行人身上的那種只是附在法力或者是真氣上那種上,好像魔障才是這能量的主體。
李清看到這一幕,想起了在修行界當中,一個極為稀少,幾乎常人根本見不到的流派一一魔修。
大多數(shù)人受到小說的影響,認為魔修與道修先天對立,事實上并非如此,自從當年五帝大魔歸附天庭以后,魔道二家事實上卻成了同僚。
靈寶度人經(jīng)曾言,青天魔王,巴元丑伯。赤天魔王,負天擔石。白天魔王,反山六目。黑天魔王,監(jiān)丑朗馥。黃天魔王,橫天擔力。五帝大魔,萬神之宗。飛行鼓從,總領(lǐng)鬼兵。麾幢鼓節(jié),游觀太空。自號赫奕,諸天齊功。上天度人,嚴攝北酆。
李清看到這魔障的凝聚程度,就知道對方絕不可能是走火入魔導(dǎo)致的,而是本來就在求魔。
“修道之人,不持正法,反倒去修魔,真是本末倒置”李清有些惋惜的嘆了一口氣,不過他也沒有去管這人,畢竟雖然是魔修,只要不行傷人害命的勾當,倒也不算是什么不正之事。
不過這一回趁著這個機會,他倒也想了解了解魔修究竟如何,畢竟先前也未曾見過,一念微動,以心觀之,直向那劫氣鎖定的方向方向觀去。
如今這觀,與之前的法眼遠視卻大不相同,之前雖然也能看到千萬里外之景,但說到底是凡夫俗子的看,半點先天門戶也摸不著。
就像內(nèi)觀和內(nèi)視一樣,二者不過是差了一個字,但事實上卻是天差地別,打個比方,后天的精氣神事實上是在已經(jīng)誕生出來的形體當中凝聚出來的,在道的下流外化的過程當中在人的形體之下,所以有一個說法叫形謝而神滅,雖然這種通過吞噬外界的氣與自身的氣合煉,修煉出來的“真氣”滋養(yǎng)身體可以減緩衰老,最終達到延壽的效果,但是離仙道卻是背道而馳。
但是先天精炁神三寶卻在誕生形體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了,那才是真正的能夠令人長生的事物,所以后天突破先天,并非是一個積累過程,反倒是一個頓悟的過程。
許多人就是在后天修行里面迷的太深,反倒不如先將自己廢了,從最原始的狀態(tài)去進入先天反倒更加容易,這個過程被人稱作“破而后立”。
內(nèi)觀之道,靜神定心。亂想不起,邪妄不侵。固身及物,閉目思尋。表里虛寂,神道微深。外藏萬境,內(nèi)察一心。了然明靜,靜亂俱息。念念相系,深根寧極。湛然常住,杳冥難測。憂患永消,是非莫識。
而人們所說的內(nèi)視,不過是將雙目神光收斂,反照已身,逐能見氣,又不識真法,誤將黃庭經(jīng)當中所說的仙真道人非有神,積精累氣以為真誤解為從外界吸收能量供養(yǎng)自己,最后造成了好采奪天地之氣,笑清凈以為愚的錯誤。
道也者,不可言傳口授而得之。常虛心靜神,道自來居。愚者不知,勞其形,苦其心,役其志,躁其神,而道愈遠,而神愈悲。背道求道,當慎擇焉。
所以言虛心者,遣其實也;無心者,除其有也;定心者,令不動也;安心者,使不危也;靜心者,令不亂也;正心者,使不邪也;清心者,使不濁也;凈心者,使不穢也。此皆以有,令使除也。四見者,心直者,不反復(fù)也。心平者,無高低也。心明者,無暗昧也。心通者,無窒礙也。
內(nèi)觀真道,內(nèi)視偽法,若是一開始就能內(nèi)觀,一炁孕育,則便能直入先天,形神交合,渾然一體,何須后天搬運吐納,意守煉化的功夫?
之前的祖師仙真之所以教人呼吸吐納的后天之法,只是因為并非所有人都一入門就能理解到先天之妙,只能先修行后天功夫,先將自己的身體修的身知,不過為入先天做準備罷了,而且也有一個度,過猶反不及。
李清運轉(zhuǎn)先天一炁,向這魔障沖天之處觀去,頓時這魔障主人的過去,未來,所學(xué)的東西,所處的環(huán)境,頓時被李清了解,這時間跨度很長,但對于現(xiàn)在的李清來說,不過是一念之間。
但是了解了此人生平以后,李清這個平日里什么都能忍受的人卻猛然大怒,猛的站起,情緒有一些控制不住,一掌劈出去,爆發(fā)的氣勁直接震斷了一顆碗口粗的樹“此等妖魔行徑,也配修先天大道,貧道今日必誅此獠?!?p> 沈心看到李清如此激動,也有一些擔心和好奇,湊上前去,便開始問:“怎么了,如何這么生氣?”
李清便將此人生平道出,幾乎每個字都是從牙縫當中擠出來的“此人乃是這里頭的寨子中人,從他們這個部落的源頭來自當年六故天的余孽,躲入山中。”
“這寨子里頭的先祖,都是一群六故天時期留下來的魔修和蠱師,這個群混賬在山里沒有什么血食可以祭煉他們的邪神惡鬼,竟然從外面抓了人回來留在這里面當豬去圈養(yǎng)。”
“不僅去奴役這群人,在這里給他們種植糧食,養(yǎng)殖生畜,還時不時就殺了用做成祭煉血食或者是取了人身上的零部件制邪門的法器,其他的零部件就用來喂養(yǎng)蠱蟲?!?p> “為了達到法器的怨氣充足,有極好的效果,竟然制作了大量的刑器用于折磨人,非要將其活活折磨的瘋癲失智,然后在半生半死之間進行祭煉?!?p> “由于這群家伙身上所修的東西陰濁無比,又混雜著血腥,心神根本不可能靜得下來,所以要進入先天也極為困難,要不就是在后天積累到一定程度,最終化魔?!?p> “還有一些不甘心,想要得到更高的發(fā)展空間,非要突破先天,竟創(chuàng)出這等滅絕人性的邪法!”
李清說著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個正在突破的家伙千刀萬剮,沈心看到李清表情,有些擔心和好奇的問:“那是什么邪法,讓你憤怒到這個程度?!?p> 李清吐了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說到:“都知道胎兒體內(nèi)都有先天一炁,但是量并不是很大,很多人就在叩關(guān)的時候,也就是破開體內(nèi)兩腎之間一點明的時候就是因為練已不純,沒有感知到,導(dǎo)致了最后散掉,沖擊先天沒有成功,反而死了?!?p> “修這些邪魔外道的家伙,體內(nèi)更加是濁氣沖天,魔障入骨,怎么可能感受得到自身先天一炁?”
“于是他們就在自身身上祭煉百蠱,同時尋找上百個胎兒即將成型的女子,將蠱蟲打入其中,通過祭煉的方式融合成一體,待到十月胎出,把這些蠱蟲收回來,將自己的身體當做容器,令其相互廝殺?!?p> “把那只最終得勝的蠱王,以特殊的法門融入體內(nèi),這些蠱與胎兒融合,在發(fā)育的過程當中,本來就吸飽了先天炁,最后誕生的蠱王,身內(nèi)就可以結(jié)成一顆真種,助他們突破先天?!?p> “而且,這些融合蠱由于吞噬了胎兒體內(nèi)的精血?神,被這蠱師最后練入體內(nèi),還能令這些家伙延年益壽,返老還童?!?p> “而那些怨氣極大,本該可以正常出生的嬰靈,也會被他們利用,祭煉成他們的護法?!?p> 沈心聽到這些話,一開始是不可思議:“怎么可能?這些事情是人能做出來的嗎?”當他看見李清點了點頭,也開始變得無比憤怒“這些人,就算下九幽地獄,在里頭煉上上千萬年,都算是便宜了他們!”
李清準備計劃怎么去收拾那家伙的時候,頓時感覺大地震動,仿佛整個山中的動物聚集在一起,帶著天崩地裂的氣勢奔來,遠處的大樹一顆一顆的被漫天的煙塵撞倒,地上的震動越來越頻繁而強烈。
李清轉(zhuǎn)頭向震動的方向看去,沈夭聽了李清之前的話,她沒有用言語表達自己的憤怒,而是毫不猶豫地在一旁聚齊了山中野獸,準備發(fā)起恐怖的獸潮。
沈夭手上掐訣,毫不廢話,帶著獸潮沖了過去,李清想將她喊住商量商量怎么對付這人,但是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些人做出來的突破底線的惡事都這樣了,憤怒到不去考慮,也是可以理解的?!崩钋宀挥傻奈⑽@氣,看了一眼旁邊雖然很憤怒,但是還是很聽他話的沈心,頓時感覺欣慰了很多:“還是沈心好啊。”
李清思索了一陣,卻發(fā)現(xiàn)自己對對方的了解實在太少了,分析起來恐怕也很難。
雖然之前通過內(nèi)觀已經(jīng)了解了這個寨子的布局,與里頭的人數(shù)和總體實力,但畢竟沒交過手,很多事情,總歸還是要親身去實踐,紙上談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
李清將自己與沈心兩人身上加了藏身法,又増了斂息的法門,二人才在李清的帶領(lǐng)下,小心翼翼的跟著沈夭趕向那個魔障沖天的方向。
這三人還未趕到的時候,一個白骨與骷髏頭結(jié)成的法壇上,一身穿著黑色法衣的人正在念念有詞,若是看他的臉,就能發(fā)現(xiàn)這人并不蒼老,非但如此,還很年輕,隨著嬰兒精血神?被其吸收,原本蒼白的面色上反而變得愈加紅潤。
“百蠱嬰神法果真不俗,修行竟然可以如此迅速,若是此法我日后還能得到后續(xù)部分,未嘗不能一瞰魔王境界,到時候千寨之中,不,不光是區(qū)區(qū)千寨,這亂葬崗當中鬼王都要臣服。”這黑衣人想到這里,不由的猖狂大笑“吾成道不遠矣!”
一般來說,雖然先天只是仙道當中只是一個非常低微的入門境界,但是一旦踏入先天,之后的修行就已經(jīng)撥開迷霧,再無誤入歧途之患,雖然可能會步履維艱。
但對于這種魔修來說,他們又不需要純化己身,只要肆無忌憚的精勇猛進,就算時日不足,奪壽采補的法門用上,也能夠茍活。
而且踏入先天以后,修行者的魂魄也不會像后天境界一般最終消散,就算死了以后完全不修煉,照樣也能度過千年歲月。
所以,修行界的妖魔只有一般被人所知的是兩種,一種,要么就是掀起腥風血雨的大妖大魔,還有一種,要不就是隨便一個氣功師都能收拾的小玩意。
這白骨法壇上的人名叫尤厭,是一個妥妥的孽種,他父親雖然是個男子,但他父親是在寨子里頭的蠱師中最厲害的,而他母親卻非是人,而是入人世的六天邪鬼,最終生出了他。
尤厭天資極高,到了三歲就知道跟著父親養(yǎng)蠱,而且沒有半點慈悲心性,甚至連人天生都有的惻隱之心都沒有,為了突破到更高境界,幾乎是什么都做得出來。
別看他如今坐在壇上,只是在突破先天,一般來說,魔修幾乎一輩子都不可能突破的到先天,因為要把有形魔障化為無相魔,這比后天到先天的頓悟還要困難的多。
不過他雖然是魔入先天,但是劫數(shù)相比沈心弱了很多,只是天上醞釀著發(fā)著藍色光芒的后天雷霆,雖然氣勢很足的劈下來。
但卻這尤厭不屑的從鼻子里面哼出一個鼻音,防都不防,任由著雷霆打在魔障上,魔障迅速潰散消亡,如同一面被打破的鏡子,但是僅僅是在一念之間,便恢復(fù)了原狀。
雷劫轟擊了數(shù)十下,但是魔障不僅沒有受到嚴重的損傷,反而在雷電的粹煉下陰氣盡消,化成透明無形,變得更加恐怖。
雷云散去,尤厭還十分挑釁的打了個哈欠,要不是與世隔絕,說不準他還會比個中指,然而雷霆并沒有意識,直接消散了。
尤厭起身,隨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正準備走下法壇的時候,感受到南方傳來了一陣劇烈震動,把尤厭之前擺在壇上的法器震的摔在地上,滿地都是。
尤厭向著震動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棵棵樹木被撞到,無數(shù)黑影裹挾著煙塵沖過來,伴隨著動物憤怒的吼聲,尤厭心中一驚,“這山中怎么可能會有獸潮?莫非是獸神寨的那群家伙看不得我突破先天,要打我寨?!?p> 他反應(yīng)過來了,而在寨上哨樓上的人反應(yīng)對的比他更快,立刻吹起了牛角,“嗚嗚嗚嗚,嗚嗚”另一人開始對著全寨高喊“全體備戰(zhàn),敵襲!敵襲!”
頓時這個寨子中大大小小的吊腳樓當中涌出了無數(shù)手持各種法器的人,這些人身上不少畫著看起來無比詭異的紋絡(luò),有的甚至在身上弄上了刺青。
這些寨子里頭的山民,有拿法劍的,有用眼珠手串的,有使骨刀的,目光兇神惡煞,看不到對這獸潮的絲毫畏懼,很像是一種純粹的惡意。
而女人們多數(shù)是抱著一個壇子,或者是手上托著小盞,這里頭就是各家所養(yǎng)的蠱王了。
看著那滾滾煙塵和重重黑影,整個在寨子的人也知道眼前的巨大危機,紛紛放出了自己的手段。
蠱蟲沖入前頭的幾個動物體內(nèi),在他們體內(nèi)瘋狂撕咬,疼的它們站不起來,一頭倒在地上,或者是在獸群當中橫沖亂撞,變得不聽指揮。
白骨刀劍飛出來又將一群動物刺穿,腹上或者是脖子上被刺出了幾個血洞,哀鳴一聲,無力的倒在地上,洞里面淌著黑血,四肢還在無意識的抽搐。
那個用眼珠手串的,將自己手上的手串往天上一拋,一道白光從這些眼珠照向底下的動物,被照到的都呆滯在原地,悄無聲息的倒在地上,雖然他們?nèi)馍磉€活著,但是已經(jīng)沒有了意識。
尤厭看到這一幕,心里卻不是高興,反倒感覺這些人有些奪他的風頭,眉頭一皺,抽出一面暗青色銅鼓,上面畫著鮮紅色的血紋,尤厭用手一拍,鼓聲響起。
被這聲音掃到的動物頓時全身抽搐,雙目翻白,口中吐出混合著內(nèi)臟碎片的血液,立刻氣絕倒地。
不過動物的數(shù)量畢竟很多,就一下還不至于讓他們?nèi)克澜^,依舊有一部分沖進人群,踏死踢死咬死了不少人。
但是法壇上的尤厭只是用非常冰冷的目光看著這一切,絲毫不理會這些原本跟他在同一個寨子里的鄰居痛苦的哀嚎。
李清在遠處看著這一切,他很吃驚于這些山民竟然相互之間能夠冷漠到這種程度,也震驚于他們居然能夠突破人性的底線,用著這些沾滿血腥的東西也能習(xí)以為常。
李清從未對人性感到恐懼,但是這在寨子當中的場景,讓他感到不寒而栗,恐懼使寒意從腳底一直涼到了頭頂。
這亂葬崗當中,是一個人吃人的黑暗世界,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居住著這樣一群比妖魔鬼怪還要可怕的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