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楚、季布又分別上前見禮,看到項莊左肩上纏的帶有血跡的白布條,季布不由關(guān)切地問道:“上將軍,您受傷了?”
“嗨,不礙事?!表椙f淡然道,“受了點皮外傷。”
鐘離昧、虞子期也相繼上前與尉繚見禮,又與桓楚、季布各自寒喧,尉繚略通醫(yī)術(shù),當下又關(guān)切地問項莊道:“上將軍,要不要老朽看看?”
“真沒啥大礙。”項莊輕輕聳了聳左肩,淡然道,“吃飯穿衣什么的,都不成問題,不過短時間內(nèi)是別想用左手挽弓提刀了。”
“嗨,老朽也正想跟你說呢?!蔽究澋溃吧蠈④?,盡管你武藝高強,銳不可擋,可畢竟是五軍主將,一人安危系著數(shù)千楚軍將士的生死存亡,所以,今后再不能身先士卒,沖鋒陷陣了,這種事情荊遷、高初他們完全可以勝任。”
“軍師,你怎么把咱老桓給忘了?”旁邊桓楚不高興道,“荊遷這小子武藝是不錯,算是得了先王跟上將軍的真?zhèn)?,比武切磋也挺像那么回事,可他終究還嫩些,真要是拼命,可不見得是咱老桓的對手。”
跟在項莊身后的荊遷自然心中不服,卻又哪敢反駁?
高初卻從百余女兵中間找到了秦漁,當即拋了個曖昧的媚眼過去,不想秦漁卻還了他一記白眼,根本就不搭理他,高初卻兀自賤笑嘻嘻地湊到了秦漁跟前,壓低聲音說道:“晚上老地方,還教我識字,我再教你連珠箭法?!?p> 秦漁頓時美目一亮,低聲道:“說話算話,不許耍賴?!?p> “哥什么時候耍賴過?真要是耍賴,就讓你……”高初說到這里故意一頓,又賤笑兮兮地道,“小魚兒,你懂的。”秦漁卻惡狠狠地剜了高初一眼,又伸手做了個剪的手勢,高初頓時臉色泛白,夾緊屁股灰溜溜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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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豐縣北的崇山峻嶺中,兩千多楚軍殘兵正沿著河谷蹣跚向前。
從昨天開始,山里忽然下起了綿綿淫雨,原本就不太好走的河谷地頓時就越發(fā)的泥濘難走了,項悍垮著個臉,正沒精打采地往前走。
項悍三十歲左右,年紀比項羽都大,長相還算英武。
不過說真的,項悍無論是武藝,還是統(tǒng)兵的能力,都只能算是中下之資,他之所能夠當上西楚國的將軍,靠的是他的姓氏,因為他姓項,是項氏的宗族子弟,所以得到了西楚霸王項羽的破格重用,否則,他根本就難有今日地位。
看看天色將黑,而前方的河谷道路又實在是泥濘難走,項悍便打算找個稍高點的地方宿營休息,正要下令,親兵忽然帶著蕭開回來了。
“蕭開?。俊表椇奉D時大喜過望,急道,“找著項莊沒有?”
“找著了,已經(jīng)找著了!”蕭開喘息道,“將軍,找著上將軍了!”
“上將軍?”項悍聞言不禁愣了愣,旋即又皺眉問道,“誰是上將軍?”
“呃,將軍,是這樣的。”蕭開急忙解釋道,“大王在戰(zhàn)死之前,已經(jīng)委任三將軍為楚國上將軍,楚國大軍也一并交給三將軍統(tǒng)率了?!?p> “項莊成上將軍了?”項悍皺眉道,“如今他有多少兵馬?”
“這個小人倒是沒問,不過上將軍現(xiàn)在怎么也該有萬余兵馬吧?!?p> “項莊也只剩下萬余兵馬了嗎?”項悍皺了皺眉,又嘆息道,“看來,楚國真的是大勢已去了?!?p> 蕭開無言以對,好半晌后才道:“將軍,我們還是趕緊去跟上將軍會合吧。”
“也好。”項悍點了點頭,又扭頭喝道,“傳令全軍,所有人都打起精神,連夜趕路,再告訴他們,項莊已經(jīng)派出斥候在前邊接應,咱們的苦日子到頭了,很快我們就能有肉吃,有酒喝,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吃了。”
“諾!”兩名親兵轟然應諾,分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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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項莊的木屋里卻是火光通明。
尉繚還是不放心,剛剛親自給項莊敷了草藥,又用干凈繃帶重新包扎過了,項莊剛才已經(jīng)泡了個熱水澡,又吃了熱騰騰的酒肉飯菜,精神氣色已經(jīng)恢復了許多,再不像剛回時那樣神情萎頓,臉色灰白了。
尉繚在木盆里洗了手,不無慶幸地說道:“上將軍,這一劍刺得可真是驚險,若是再往上稍許,恐怕就要割斷筋脈,那上將軍您的整條左臂可就廢了,若是再往下寸許,那就更是兇險了?!?p> 項莊淡淡一笑,沒有多說什么,若不是對人體構(gòu)造有著足夠的了解,他又豈敢讓那漢軍小將在自己肩上刺一劍?不過,這一劍卻真不是白受的,那漢軍小校雖然刺了項莊一劍,卻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唯一可惜的是,最終還是沒能殺了劉邦。
尉繚也不無遺憾地說道:“上將軍率三千殘兵于絕境中完成驚天逆襲,一舉踏破了劉邦大營,真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只可惜未竟全功,若是真能斬殺劉邦,則天下大局立刻就要發(fā)生翻天覆地的巨變了,大楚的復興也就指日可待了。”
“是啊,沒能殺了劉邦,的確可惜。”項莊道,“不過,復興大楚仍有希望!”
“上將軍統(tǒng)兵作戰(zhàn)之能,已經(jīng)是天下皆知了,可是……”尉繚說此一頓,又不無憂慮地說道,“可是現(xiàn)在,我軍畢竟只剩三千六百余人了,僅憑這么點微弱的兵力,要想長途奔襲敖倉,再迫使各路諸侯回師自救,實在是力有不逮哪?!?p> 項莊點點頭,忽又說道:“對了,軍師不說我還險些忘了,過不了幾天,也許還會有一支兩千余人的楚軍殘部會趕來這里會合,這樣一來,我軍就又有五千余人了,雖然兵力還是稍嫌單薄,但至少已經(jīng)有了一戰(zhàn)之力了!”
“還有一支楚軍殘部?”尉繚道,“江東過來的軍隊?”
“對,是從江東潰敗下來的?!表椙f道,“領(lǐng)軍主將是項氏宗族,項悍!”
尉繚點了點頭,忽又說道:“據(jù)老朽所知,你們項氏的宗族子弟中間,也還是頗有幾個能人的,譬如項他,有宰相之才,治國之能幾乎不在漢相蕭何之下!還有項聲、項佗,也頗有將才,可惜不是戰(zhàn)死就是兵敗被俘了,余下的,卻都是碌碌之輩了。”
對于尉繚的觀點,項莊還是頗為認同的,項他的確有宰相之才,只可惜他治下的幾個郡時常遭到彭越的襲擾,這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彭越撓楚”,正是由于彭越的襲擾,使得項他無法展示他的政才,泗水諸郡也始終無法成為楚國的大后方。
反觀蕭何,由于巴蜀、關(guān)中政局穩(wěn)定,不會遭到大規(guī)模的襲擾,再加上劉邦的信任,蕭何才得以施展他的政才,將本就富足的巴蜀、關(guān)中治理得井井有條,成了劉邦的大后方,正是因為有了這個大后方,劉邦在滎陽屢戰(zhàn)屢敗,卻還能屢敗屢戰(zhàn)。
正因為此,蕭何最終成了名垂青史的能臣,項他卻是藉藉無名。
還有項聲、項佗,都具備獨擋一面的能力,項聲更是曾經(jīng)領(lǐng)兵大破英布,雖說當時有龍且做他的副將,但如果項聲沒有一定的能力,或者聽取正確建議的胸襟氣魄,又怎么可能大破英布?要知道英布可是漢初三大名將之一!
剩下項冠、項悍、項嬰這幾個,就都是庸才了。
只可惜,項羽死后,這些項氏宗族子弟也大多凋零了。
項悍馬上就要領(lǐng)著兩千殘兵前來與項莊會合了,項冠已經(jīng)跟著陳嬰退守錢塘,項嬰隨龍且伐齊,最后龍且敗亡,項嬰?yún)s是沒了消息,也不知道是戰(zhàn)死了,還是被俘虜了,或者是跑到哪里隱姓埋名躲起來了。
項聲作為唯一有聲望也有能力威脅項莊上將軍地位的大將,已經(jīng)被項羽帶走,只怕是早已經(jīng)戰(zhàn)死在烏江邊了,至于項佗,受封柱國兼碭郡長,項羽兵敗垓下時并未隨行,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否已經(jīng)降漢,若沒有投降,也不知是生是死?
最后剩下項他,卻肯定在彭城陷落時就被齊國大軍給俘虜了,作為項氏宗族子弟,且還是頗有名氣的文臣,韓信肯定不會輕易殺他,現(xiàn)在多半還關(guān)在彭城的大牢里,只可惜項莊現(xiàn)在兵微將寡,根本就無力把他救出來。
“軍師,不說這些?!表椙f很快就從頹喪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然后大步走到了懸掛著那幅簡陋地圖的木架前,手指地圖說道,“咱們還是再議議長途奔襲敖倉的方略吧,我總覺得還是直接翻越大別山,穿過衡山國北上最為穩(wěn)妥!”
尉繚欣然走上前,他最欣賞項莊的其實不是他的武勇,也不是他的謀略,而是他的這種永不輕言放棄,永遠相信自己的堅定信念!不管局勢有多難,項莊都不會輕言放棄,不管處境有多么兇險,項莊也始終相信自己,必定可以化險為夷!
劉邦在兵力、人才全都不及項羽的前提之下,為什么能夠最終打敗項羽?就因為他也擁有這種信念,幾次滎陽大戰(zhàn),劉邦都被項羽打得潰不成軍,但他從未放棄過!而項羽之所以被劉邦打敗,就是因為他缺乏這種永不言棄的信念!###########################################################PS:感謝:劍道始祖、星空的物語、★逍遙浪漫★、小子叼毛啊、s疏狂&殤s、水邊的月、Emily飛兒、木子文龍、逍遙十三賤、藍一天、正是細佬、緣分四月、云玄漫步者、無常九、冰雕俠、飛舞的血花飄、平少三三、蕭瀟風雨月、煙盡人散等書友的慷慨打賞,萬分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