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奕的目光在院子里面掃了一圈后,停留在了自己房子的木門上。房門有著明顯被修葺的痕跡,其中一根木梁被換成了新的。佘玉也注意到了佘奕房門上異常,眼睛眨了一眨。
“哥,你的手腕腫了。你自己弄的話會不方便,我進屋幫你敷一下?!?p> 佘奕知道佘玉是想看看他房子被砸成什么樣子了。
“好的,勞苦丫頭了。”
他推門走進了房間,佘玉跟了進去。房間里面屏風不見了,床上的被子、褥子、蚊帳不見了,還有一個放木盆的木架子也不見了,木盆放在墻角,邊上有一個嬰兒拳頭般大小的缺口。
佘奕和佘玉的目光同時停留在窗戶前的書桌上,書桌上的水仙花也不見了,放著的一疊書籍,明顯少了許多。
佘奕的眉頭皺了一下,連忙走到床前,蹲下來朝床底看了一眼,床底的那個上鎖的木箱子安然無恙,長吁了一口氣。這個木箱子里面鎖著的東西可不是一般的東西,這一兩個月的勞動成果全部在箱子里面,包括酒精乙醚硫酸硫磺硝石……包括治療肺癆第二階段配制的藥丸。
“還好!”
佘奕回頭望去,看見佘玉并沒有看他,站在桌子旁邊,手中的半截羽箭放在了桌子上,目不轉睛,飛快的翻看那些書籍。
“哥,你寫得紅樓夢不見了,喜洋洋和灰太狼也不見了!野蠻的蠢女人……一定是她拿走了……”
佘玉小粉拳握的緊緊的,啪的一聲砸在了書桌上。
佘奕噗嗤一下,忍俊不禁的笑了……自己這個文靜婉然的淑女妹妹,居然會氣急敗壞到如此程度,真是稀奇??磥硗挄托∪藭鴮π『兊奈Σ皇且话愕拇?。
“小玉,沒就沒了,哥再寫給你就是了……莫要生氣?!?p> 他回過頭把木箱子從床底拉了出來,腰間掏出一把鑰匙,打開木箱。接著從衣兜里面掏出一絲巾包著的方塊,放了進去。這白色絲巾里面包著的東西,就是他在白水山采集的煤塊。
這煤塊他暫時也想不到有什么用處,就暫且放在這個箱子里面,無聊的時候再取出來研究研究。
“咦,哥,你在床下還藏了一個箱子?就說你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原來重要的東西都被你藏起來了?!?p> 佘玉把手里的一本書放在了桌子上,朝佘奕這邊走了過來。
“那是當然了,這些東西都是哥的精品收藏,還有我們第二個療程的藥丸,容不得閃失?!?p> 佘奕笑著說道。
“咦,那不是我送你的剪紙……還有那草繩……”
佘玉眼尖,一下子看到了箱子里面折放的一張紅色剪紙,還有旁邊的一根細草繩。
“看來,我送你的東西都在你精品收藏范圍以內哦……”
佘玉走在佘奕的身后,彎腰雙手撐住膝蓋,笑嘻嘻的看著佘奕。
“呵呵,那是當然了。”
佘奕從箱子里面取出一個瓷瓶,關上了箱子,推了進去,站了起來,用兩個手指頭在佘玉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
“哼,這么小氣,還不讓我看,我才稀罕呢!”
佘玉故作生氣的樣子。
“以后再給你看。丫頭,拿著。這是第二個療程的藥,服完后,你的病就痊愈了,以后多注意飲食調養(yǎng)一下就可以了?!?p> 佘奕把手中的瓷瓶塞進佘玉的手中,走向書桌,目光停留在那一截羽箭上。這半截羽箭好像和尋常的羽箭有所不同,尤其是那幾根光禿禿的羽毛,明顯要比普通的羽毛粗長一些,他走了過去,拿起這半截羽箭,端詳了起來。
佘玉不知為何,站在原地,拿著佘奕遞給她的瓷瓶,小粉拳握的緊緊的,嘴唇微微在動,似乎在鼓起勇氣。
半響……她深吸了一口氣,小貝齒咬了下嘴唇,轉過身看著佘奕,喉嚨動了一下,握著瓷瓶的小拳頭握的更緊了。
“哥……我,我有一件事情要給你說?!?p> “嗯,說吧!”
佘奕沒有回頭繼續(xù)端詳著那一截羽箭。
“哥,我早上隱隱約約聽見了張大夫和我娘的談話,說我們兩是回光返照?!?p> 佘玉說完后,眼睛緊緊閉上,心情非常沉重,她知道佘奕從沒有想到過死這個字,但是遲早要面對。她是個聰穎的女孩,盡管沒有聽清楚張繼忠和母親丁氏的詳細談話內容,但是從母親對佘奕忽然轉變的態(tài)度就猜測出,他們兩個恐怕沒有幾日活頭了。
她不想讓哥哥沉湎與幻想之中,幻想著那些藥可以治愈他們的病,幻想著那些小發(fā)明……他們的病是無法治愈的,哪怕是最好的大夫也無能為力。她只想讓哥哥認識到這是他們最后的幾天時間,能珍惜這幾天。
佘奕手中的動作遲鈍了一下,接著又恢復了正常,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半截羽箭上。
“別聽那大夫胡說,我們活得時間還很長,你還會看長大,嫁人,生子,像你娘一樣,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你沒有感覺這段時間身體好了許多嗎?要相信哥。”
佘玉長長地睫毛動了一動,眼角泛起幾片淚花,想說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沒有說出來。其實,有一點幻想,總比徹底放棄要好。這一刻,她似乎想通了什么。松開拳頭,輕輕揉了一下眼睛,強忍著沒有哭泣,走到佘奕的身旁。
佘奕見她走到了身邊,抬起頭,嚴肅的看著她。
“小玉,這半截羽箭是你從哪兒撿到的?周圍還有沒有其它的東西?”
“這是在柳林灘最里面那個山坳里撿到的,除了這半截羽箭,再沒有其它的東西。那時河灘蚊子比較多,我想著到山坡上休息一會等你下來,剛好也可以看見你。就在那時候忽然看見不遠處的這根羽箭,起初還以為是完整的,想著小虎喜歡玩弄這些,帶回來送給他。不料走近后,才發(fā)現(xiàn)只有半截。想了下,還是帶了回來。也就是那時候,你和那郡主起了沖突?!?p> 佘玉認真的講述了一遍。
“哥,怎么了,這半截羽箭有什么古怪?”
“嗯,確實有古怪,根據(jù)我的了解,我們中原人很少使用這樣的羽箭。你看,這后面的羽毛明顯比我們尋常用的羽毛要粗長一些?!?p> 佘奕從羽箭上拔下一根羽毛,用手指了指羽毛的根部說道。
“我知道哥哥的想法,綏德雖然地處西夏和大宋的交界處。但是已經(jīng)安穩(wěn)了十幾年了,何況又有駐兵,西夏斷不會貿(mào)然侵犯的,也許十里堡屯田的鄉(xiāng)兵打獵留下的吧,沒有什么好古怪的,哥哥多慮了。”
佘玉從佘奕的手中接過那根羽毛,看了眼后,又遞給佘奕。
佘奕婉然一笑,自己的這個妹妹,還真不是一般的聰明,他只是問了一下這半截羽箭從哪兒撿來的,周圍還有些什么東西,她就猜出了他的想法。倘若放在后世,定能成就一番事業(yè)。
希望真的是他多慮了,要不然……
不過,未雨綢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哥,你從前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漂亮的女孩?”
佘玉話題一轉,忽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