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意氣風(fēng)發(fā)少年事

　　“親家，不是我不答應(yīng)你，只是婚嫁這種大事，而且還是懷知的婚事，我到底不好自己拿主意，怎們也得等老爺回來，是先告知他一聲呀。”蕭裴氏嚇了一跳，連忙上前來扶文劉氏。

　　“啊，可算到家了！”就在屋內(nèi)的氣氛正緊張之際，蕭喜樂大咧咧的聲音卻是從屋外穿來，原來是蕭仁信幾人撐著傘回來了。

　　雖然撐著傘，但這雨來得急，蕭仁信幾人的衣服還是濕了個大半。

　　“誒？文賢弟來了？真是失禮，且容肖某先去更衣再來接待?！笔捜市殴傲斯笆趾笈艿嚼镂萘⒓磽Q了身衣服，又整理了一番，隨后才回到了堂屋內(nèi)。

　　此時文劉氏已經(jīng)回到了座位上。正到了吃午飯的時間，蕭裴氏也已經(jīng)安排好了，讓吳嫂子等人去加了幾道素菜然后再去給家里的其他人備菜了。至于文雨菲，身為晚輩，家里人又在商量她的婚期，她自己不方便在場，于是就讓她去蕭喜玲那里一起先吃飯了。

　　“文賢弟一家這一路行來還沒有用午飯把？既然正好到了飯點就一起用飯吧，正好我也聽你們說了，我們一邊吃飯一邊給兩個孩子商量婚事?！笔捜市殴傲斯笆值馈?p>　　“既然開誠兄邀請小弟一家，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說來，今天著實是小弟唐突了，事情是這樣的……”文秀才開口了，把之前文劉氏說的事情又用自己的角度說了一遍。

　　“哎，真是世事無常，屋漏偏逢連夜雨，文賢弟的遭遇真是令人嘆息！既然賢弟有這樣的想法，我們便提前兩個孩子的婚期吧?！笔捜市砰L嘆一聲說道。

　　“多謝兄長成全！”文秀才腿腳不，只能在座位上作了個揖。

　　“賢弟先別忙著謝，還是我在帶賢弟找我二哥看看傷情，然后再商量兩個孩子的具體婚期吧?！笔捜市艛[擺手，說道。

　　于是，眾人又開始吃飯，直到吃過午飯，眾人才整理一番，向家中的晚輩們囑咐后，由黃伯和松子用板車推著文秀才，一起向蕭仁禮家走去了。

　　待眾人找蕭仁禮看完病回來之后，又商量了半天，最終確定在一個半月之內(nèi)行完三媒六聘剩下的流程，然后在兩個月多十幾天后的良辰吉日讓蕭懷知和文雨菲成婚。

　　“天已經(jīng)晚了，文賢弟一家現(xiàn)在回去想必也不安全，不如在為兄家里住一天，明天一早在回家也不遲?！笔捜市畔氲轿男悴诺膫麆?，再想想蕭仁禮說文秀才基本上活不過今年冬天的診斷，再想想曾經(jīng)與這位文賢弟同窗讀書、一起趕考的情誼，蕭仁信不禁悲從中來，于是感傷的挽留。

　　想當(dāng)年蕭仁信考過了童生試，在縣里最好的學(xué)堂讀書，那時他的父親蕭老爺子因著屢次趕考而花光了家底，供他讀書的銀子都是一家人勒緊了褲腰帶省吃儉用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出來的，就連他自己也需要常常抄書賺錢才能交得起筆墨紙硯的錢。

　　那時的文秀才也在同一家學(xué)堂讀書，二人同另幾個書生因著都是家境貧寒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然而就算都是家境貧寒，也分個三六九等，文秀才家中種了很多果樹，靠著賣花、賣果子、賣果木的錢，文秀才是他們幾個中最富有的一個。

　　和他們常走在一起的幾個書生期初都是一般的有禮有節(jié)，大家的才學(xué)也差不多，可時間過得就了，小團體中學(xué)習(xí)方法最好、腦子最靈光的蕭仁信和文秀才就突顯了出來，而且文秀才還畫的一手好畫。蕭仁信倒是還好，家境好才學(xué)好又會畫畫的文秀才就未免就令人嫉妒了，于是小團體中除蕭仁信以外的幾人就開始有意無意的對文秀才說一些算話，但這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直到有一次其中有一個書生在看到文秀才給人畫了一副畫后竟然掙了二兩銀子（相當(dāng)于一戶普通農(nóng)家在年景好的時候，刨去所有開銷和投入，一個月所能賺到的所有錢）要求文秀才到縣里最貴的酒樓——仙鶴樓，吃一道三兩銀子一份的新菜品。

　　三兩銀子一份，對于如今的蕭仁信而言是完全不在話下的，但對于那時的他們而言，就是花光身上所有的銀錢也未必吃的起，畢竟就算文秀才畫畫掙了二兩銀子，但筆墨、顏料、紙張這些東西是極貴的，刨去成本的話，文秀才也只剩幾百文錢了（一千文錢，也就是一千個銅板等于一兩銀子），文秀才和蕭仁信自然不會同意這無理的要求，可誰知另外幾個書生竟然也覺得文秀才該花錢請他們吃這飩飯，幾人吵了一架后蕭仁信和文秀才就脫離了那個小團體，成為了最有共同話題的兩個人。

　　后來他們一同讀書趕考，還遇到了許多別的朋友，但他倆因著認(rèn)識最久又是老鄉(xiāng)，關(guān)系一直最好，還給兩人的孩子定下了娃娃親。

　　幾經(jīng)輾轉(zhuǎn)蕭仁信、文秀才和如今的縣丞莫無敵三人成了結(jié)伴讀書科考的摯友。若論才學(xué)，文秀才本來當(dāng)屬最好，蕭仁信則是其次，如今的縣丞莫無敵呢，則是他們?nèi)齻€中最懈怠的。

　　然而誰想到造化弄人，府試時以蕭仁信的水平，原本拿個前三名還是不成問題的，怎奈何座位竟然“幸運”的剛好我分配到了傳說中的臭號（廁所旁邊的考試號房，古代沒有馬桶，府試考場里沒有正經(jīng)廁所，考生只能在一個大缸里解決，排泄物會在大缸里發(fā)酵，臭氣熏天，又是每個考生在單間也就是號方里頭考試，所以在這個上廁所的地方的旁邊的號房就會不停的聞到臭味還會聽到上廁所的聲音十分悲催所以，被人戲稱為臭號），于是蕭仁信就只能悲催的捏著鼻子，考完了府試，最后只考了個第十一名。文秀才考試時到是沒遇到什么，于是不出預(yù)料的中了個頭名。莫無敵家里是開米糧店所以家里給他準(zhǔn)備的吃穿都非常精細，以至于莫無敵，在考試的時候狀態(tài)非常不錯，超常發(fā)揮，拿下了第八名的位置。

　　可說來也真是符禍相依，文秀才因為府試頭名的身份，在鄉(xiāng)試臨近的某天，走在大街上時被不知何人從九樓二樓窗戶上扔下來的酒壇砸中了右腿，于是腿斷了，久沒能參加成幾天后的考試。為此，文秀才還落下了病根，再次去考鄉(xiāng)試的時候又得了風(fēng)寒，是以也沒有參加成考試。到了第三次的時候，或許是前兩次留下的心理陰影太大，他發(fā)揮失常剛好差了一名，沒有考中。后來他又考了兩次也都沒中，于是也便放棄了，在村里開了個學(xué)堂，靠著教孩子們讀書寫字，和身為秀才的歲供（朝廷給的糧食）勉強能養(yǎng)家糊口。

　　蕭仁信就走運了，因著第一次坐在臭號沒有考好，所以沒有遭到任何人的陷害順利的以一個很好的名次考中了舉人，莫無敵也吊著榜尾考中了舉人。

　　不過，在會試時，二人就沒有那么走運了，他們很不幸的遭遇了綁匪，蕭仁信因為一些綁匪的傷害不能再繼續(xù)參加科考，莫無敵也因為才學(xué)不夠，沒能再進一步。

　　后來蕭仁信在師父裴先生的指引下到現(xiàn)學(xué)做了芝麻大點的小學(xué)官，教縣學(xué)里的學(xué)子們讀書，后來，為了尋求裴家的庇護還娶了蕭裴氏。

　　莫無敵在父母的幫助下，到國子監(jiān)多了兩年書，最終以舉人的身份回到家鄉(xiāng)的縣城當(dāng)了縣丞。

　　前些年，蕭仁信和莫無敵二人都一直很想在縣里幫文秀才謀個職位，但是文秀才一向為人清高，不愿受人恩惠，并沒有接受他們的邀請，不管二人怎么勸說，他始終不肯離開果樹村，二人也只好作罷。

　　蕭仁信和文秀才每年都會來往幾次，在縣里蕭仁信也時常會和莫無敵見面，但莫無敵和文秀才二人已經(jīng)幾年沒見了。

　　想到這里，蕭仁信不禁黯然神傷起來，只能用邀請文秀才在家里住的話來緩解自己的難過。

　　“這——，”文秀才有些猶豫，他并不想給蕭仁信一家添麻煩，但他腿腳又是著實不方便，老妻和閨女又都是弱女子，今晚恐怕難以安全到達，今晚恐怕真的要再勞煩蕭仁信一家了。

　　“那就麻煩兄長了。”文秀才低下了頭。

　　“賢弟不必愧疚，咱們馬上就是親家了，就是一家人哪里分什么你家我家？在我家就當(dāng)是在你自己家?。　笔捜市鸥杏X自己眼角有點濕潤，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來，對文秀才說道。

　　想來當(dāng)年的同窗情宜終究是難以割舍的，他們也曾經(jīng)年輕過，也曾經(jīng)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讀書人，可如今他們已不再年輕，曾經(jīng)的夢想終究是沒能實現(xiàn)，只能也只不過是蝸居在自己故鄉(xiāng)的村子里，茍且安生罷了。

　　“唉，倆大老爺們跟著傷感什么呀？都認(rèn)識那么多年了，還客氣個什么勁？”

　　“就是，親家母說的對，有什么好傷感的？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人終究是逃不過一個終為土灰的，我這不是還要好好招待你們呢嗎，好不容易來一趟，大家就好好開開心心的一起呆兩天！”

　　蕭裴氏和文劉師紛紛出來打斷了蕭仁信和文秀才二人的悲傷氣氛，以免二人再繼續(xù)消沉下去，畢竟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良方就是要過的舒心快樂，以他們舉人秀才的身份，已經(jīng)比很多人好了，人還是要相信沒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

　　“夫人說的對，倒是我鉆牛角尖了?！?p>　　“真是的，還是夫人和嫂子活的更通透??！”

　　文秀才跟著蕭仁信感嘆兩句，也便打消了自己消沉的念頭。

　　次日早晨，東方明媚的陽光吞沒了夜晚的黑暗，人間重新?lián)Q上了光明。

　　“真是感謝兄長和嫂子，竟然招待了我們一家三頓飯，還留了我們住了一晚上，雨菲的事兒也真是多虧了你們不然文某便是死也不得安生了，這輩子能遇到兄長和嫂子，真是一大幸事呀！”文秀才在板車上拱拱手。

　　蕭仁信和蕭裴氏也紛紛笑著拱手，文秀才一家，就此告別不過不過幾天，他們就要再過來走三媒六聘的流程了，肖仁森和兒子們也要多在家住上好一陣子了。

　　至于蕭懷真和蕭懷柔，還有蕭喜云幾人，他們正在聊關(guān)于這個世界的大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