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大本營,我又重新見到了番邦一行,奇怪的是,江琮瞻和秦悅居然又已經和他們在一起。一問之下,我才曉得,原來昨天夜里,江琮瞻匆匆把事情了結之后,回來找我們,路上很巧就碰上番邦幾個,剛剛從某處宅子里做客回來。
至于秦悅,本來是和我一起的,當時為什么會和番邦他們在一道,他摸摸鼻子,正要解釋自己的行蹤,我哼了一聲,甩頭就走。
剛才回來第一眼看見他,心里莫名產生了一種很不快的感覺。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和這家伙之間的關系,似乎越變越復雜了。
原本最先,他是一個讓人厭、意圖搶奪我未來三嫂的惡人,后來,我的寬宏大量使我們化敵為友,我接受他為一名朝夕相處的玩伴,然后,突然,他被發(fā)現(xiàn)竟然是我?guī)煾傅拇蟮茏?、我的大師兄,我們變成了師兄妹,再之后,也就是現(xiàn)在,他又再度改變形象,成為一個置柔弱女子我的安危于不顧,無情無義的大仇人。
當時明明只剩下我和他兩個人,但結果居然變成這樣——
我被擄,而他,居然莫名地和人出去玩了?!
還直到現(xiàn)在?!
盡管事件本身所造成的后果是十分讓人沒有記憶的,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遺棄之仇,不共戴天。
無辜被擄的經歷太悲慘了,我決定離開秦悅這個罪惡根源!
繞過正交談著的眾人,我撒開步伐,捂住面孔,就向門外奔去……
出了大廳門右拐,就是一個小花園。
我騰出一只手,推開虛掩的園門,向內跑了進去。
小花園實際上應該稱作花圃,里面種植的花木品類繁多,爭奇斗艷,充滿了盎然的生機。
平時里我時常來這里逛逛,摘一些花朵回去裝飾居室,順便呼吸一下帶有青草味道的空氣。
娘親曾告訴我,讓花兒在最美的時候,展現(xiàn)它們的婀娜多姿,是對它們最大的尊重。
因此這小花園,也是我很喜歡的一個場所,尤其不知是誰還在開了個小水塘,養(yǎng)著浮萍蓮花若干,不過這時季節(jié)不對,只能從近乎凋零的荷葉中推測夏日里荷花盛開的壯景。
荷塘邊有個秋千架,我沖到它面前。
四下安靜無聲,我在秋千架處坐了下來。
花草的氣息漸漸感染了我,心情才不像剛才那么煩躁了,不再被某些無故玩失蹤的人影響。
說起來,秦悅這家伙不怎么樣,他這個借屋子給我們住的親戚倒還真不錯。
原本我住在城西的雅??蜅?,番邦則落腳在城東的悅來旅社。
后來大伙一起逛京城碰面總是費時辰,秦悅記起親戚家有個閑置別院,出于慷他人之慨不心疼,就誠邀眾人小住段時日。因為是座落在秋水街上,大伙一合計,覺得可以方便平時出游,就不客氣都搬了過來。
常駐人口當然是我和番邦幾個,但秦悅、江琮瞻,包括之后不怎么出現(xiàn)的羅世玉,也都分別收拾了一個院落,平素只要沒什么特別的事,就留宿在這邊。
話說秦悅這親戚也夠大方,隨便招待這么多人住家里,好食好飯款待,仆從丫鬟聽憑差使。
也虧是遇到我們這些有分寸的客人,從來都不多麻煩人家。
花園內靜悄悄,花兒隨風搖擺,無聲地和我招招手。
我漸漸有些無聊起來,起身在園內兜一兜,采了兩捧碎花捏在手里把玩。
其實園里珍奇品種不少,比起來,我更喜歡那幾株紫色曼陀羅,還有,據說是移栽自遙遠番邦的落雪泥花,花綻開時是深藍白邊的重瓣兒,十分別致美麗??上恿_花開得少,落雪泥園內又唯有一株,稍成型的花朵早讓我之前差人送到屋子里插起來了,留著僅是些剛冒頭的骨朵。
我挑挑揀揀,又小心地摘了幾朵反季開花的秋海棠,在發(fā)髻邊比比劃劃。
但是一沒有鏡子,二沒有瓶子,花瓣又是不經數(shù)的,我再怎么擅長自娛自樂,還是很快就感覺到了索然無味。
我于是又安靜下來,回到秋千處,坐下來等待。
等啊等……
又過了好久,花園里依然只有我孤零零一人。
望了望毫無動靜的園門,我不由得開始有些發(fā)呆——真的好奇怪啊,這是怎么回事,非但秦悅沒有追上來,居然連一個安慰的人也沒有出現(xiàn)……
我剛才從屋子里跑出來,大家應該知道我在生氣的吧……但是怎么?
雖然是我把怪罪的范圍擴大,誰也沒理睬就跑了出來,可畢竟我剛脫離虎穴,總還不至于你們全都對我置之不理,總得要有人表示一下對我勝利脫危的喜悅才對啊!
這到底,是怎么了???
為什么都沒有人注意我?
起碼也該有個代表焦急跟上來吧……
嗚,這可是很不道德,很沒同情心,很不合理的……
我想了想——嗯,不對,會不會,是因為我剛才表達的方式不夠——明顯?
……確實,當時他們都在談話……
……我怎么能不說清楚就出門了呢……
那么……我到底是倔強地留在這里生氣好呢,還是回去再度表明一下我確實很生氣的態(tài)度?
??!我錯綜復雜的心態(tài)??!
終于,經過了復雜的猶豫和思想斗爭,我丟開了手中的花朵們,蹭啊蹭,又向主屋的方向挪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