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者,濰州北海人,在家中排行第三,銳頭蜂目,身長八尺,弓手出身,喜習武,弓馬矯捷,常使一桿四十斤大鐵槍,顧號‘李鐵槍’。其人頗有膽識,在山東一帶橫行多年,與紅襖軍首領(lǐng)楊安兒之妹楊妙真結(jié)為夫婦,在金、宋兩國多年的拉鋸戰(zhàn)中曾降宋后又叛宋,蒙古人南下后又降蒙古人,為木黎華之子孛魯所器重,掌管山東行省。蒙古人北撤后,李全與楊妙真趁勢擴張,幾乎占據(jù)山東大部,唯有南面的夏全能與之抗衡,夏全所占之地竟將李全所屬一分為二,將南面的海州劉慶福部與李全割裂開來,如何打通山東南北,便成為李全日思夜想的頭等大事。李思夜便在這種情況下決定了投靠李全、楊妙真以對抗夏全。
這一天小校來報:“城外來了一行人,自稱是李全特使,求見將軍?!崩钏紭I(yè)聞言大喜,立刻率領(lǐng)眾將出城迎接,這幾日他一直寢食不安,眼看夏全出兵在即,可李全那邊卻一點消息都沒有,現(xiàn)在終于有特使前來,怎叫他不喜出望外。
來人叫李福,是李全之兄,為人倒也和氣,他上下打量了李思業(yè)一番,突然笑道:“比我家大帥說的還好年輕。”他大刺刺地往李思業(yè)的位子上一坐,手一擺道:“咱們長話短說,小兄弟愿意奉李大帥為主,這無異議,我家大帥也姓李,帥字便不用改了,只是帥旗的顏色得改改。然后小兄弟又說愿奉命出兵,這也是正常,也就不講了。關(guān)鍵就是第三點,小兄弟說愿以歲幣,我家大帥想問李將軍打算每年納多少錢?還有就是指揮權(quán)問題,也需明確?!?p> 李思業(yè)微微一笑道:“我聞李大帥是仗義疏財之人,民望極高,手下弟兄有十數(shù)萬之眾,不見得和每個手下都討價還價吧!我給歲幣也不過是按慣例而為,象征大于實際。至于指揮權(quán),我也聽說大帥也并未干涉過別的弟兄,為何獨對密州有興趣?再說我獻密州對大帥百利無一害,大帥為何又如此苛刻?!?p> “李小將軍好厲害的嘴,說得面面俱到,只是避開了最關(guān)鍵的一點,大帥可是要為你出兵,與夏全撕破臉皮,所以大帥自然要考慮周全些。”
“臉皮遲早要撕破,除非大帥不要密州了,現(xiàn)在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嗎?”
“李小將軍果然是大帥肚子里的蛔蟲,既然大家心里都明白,我就不繞彎子了,將軍可有子嗣?”
“我尚未成親,哪來子嗣?”
“既無子嗣,但也需一人去益都為質(zhì),這人必須是將軍手下的核心人物,否則大帥絕不發(fā)兵?!?p> 李福走后,李思業(yè)便陷入了沉思之中,談了半天,李全就是需要有一人為質(zhì)方肯出兵相助,可是派誰好呢?
這時親兵來報:“周翰海將軍來了?!?p> “將軍,我愿去益都為質(zhì)!”
“這怎么行,眼看大戰(zhàn)在即,你走了,誰來指揮槍兵營?!?p> “不妨,李思齊的指揮已不亞于我,士卒皆服他,我不在可由他可代我.”
李思業(yè)想了想,還是搖搖頭:“翰海與我如同手足,我不能讓你有事,我還是另作他想?!?p> 周翰海心中感動,他望著李思業(yè)緩緩說道:“振威軍中皆不能去,唯獨我能,將軍可知我為何被稱作‘周鐵槍’嗎?十幾年前,我就在山東,我是紅襖軍首領(lǐng)楊安兒最小的一個徒弟,可惜那時我還不太更事,沒有學到楊家‘梨花槍’的精髓。后來金國大將仆散安貞擊破紅襖軍,楊安兒死了,我也逃到鄧州,投靠了振威鏢局。那楊妙真是認識我的,我的槍法便是她教授的,她不會害我。
李思業(yè)想了想確實也無人能去,便答應(yīng)了周翰海.
就在李思也與周翰海商量人質(zhì)事宜事,在益都李全的大帥府內(nèi),李全與楊妙真也正談?wù)撝瑯拥氖虑椤?p> “大哥,你真打算要接納那李思業(yè)與夏全翻臉嗎?”說話的是楊妙真,她約三十幾歲,生得面若桃花、嬌艷無比。
‘嘿!嘿!’李全冷笑了幾聲道:“我縱橫山東、江淮幾十年,豈看不破那李思業(yè)的心思,他分明不是真心降我,不過是利用我?guī)退麛[脫眼前的危機罷了?!边@李全已經(jīng)五十歲出頭,多年的征戰(zhàn)生涯使他的臉上布滿了傷痕,也顯得更加威嚴。
“那大哥為何還要派李福去談判、還索要人質(zhì),搞得煞是那么回事。”
“那不過是穩(wěn)住他,讓他和時青血拼,最好兩敗俱傷,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博州我要,密州我也要?!?p> “可是,這樣豈不是會寒了其他弟兄的心。”其實楊妙真心里想說的卻是:你就是這樣無信,才成不了大事。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自己的丈夫降宋、降蒙,還和金國暗通款曲,打了幾十年,還是在山東一帶打轉(zhuǎn),無法成氣候,就是為人無信的結(jié)果。
李全看了看這個要小自己近二十歲的妻子,搖搖頭淡淡一笑說道:“姑姑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我本是漢人,降宋是自然,所以才說‘寧做江淮鬼,不做金國臣’,只是后來那宋國皇帝言而無信,這才叛了它,至于降蒙姑姑也知道那是權(quán)益之計,并非真心。說起讓其他弟兄寒心,這就是姑姑看不透了,我知道那李思業(yè)以五十人起家,不到半年就占領(lǐng)密州全境,殺了連我都有些懼怕的張惠,這份能耐豈是那些烏合之眾可比,我若讓他坐大,恐怕早晚連我我也會敗亡在他手上。姑姑,你明白嗎?”
楊妙真望著蒼老的丈夫,不由把頭倚在他的胸膛:“我既然是你妻子,自然聽你的?!?p> 彭義斌本是李全舊部,因不滿他叛宋而離開了他,夏全看中他手上之兵,便將其拉攏,說是屬下卻又不能真正控制,兩者其實就是一種松散的聯(lián)盟關(guān)系,但彭義斌恨夏全對百姓殘暴,這兩年更是愈加不滿。這天他接到夏全的命令,讓他出兵密州,剿滅李思業(yè),他不由眉頭緊皺,便將軍師趙邦永喚來商量。
“屬下的意思是不可真助夏全,否則莒州空虛,難保沂州的趙必勝和夏全不趁虛而入,再說將軍不也是久恨那張惠殘暴嗎?我聽說密州新主李思業(yè)對百姓秋毫不犯,乃仁義之軍,我們助紂為虐,豈不會失盡民心?”
彭義斌猶豫道:“可我曾答應(yīng)過夏全,須奉命出戰(zhàn),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壁w邦永微微笑道:“我倒有一計,讓那夏全無話可說,卻又不損將軍名聲。”彭義斌大喜道:“有何妙計,快速速說來!”“出兵不出力,離城不離境!”彭義斌思索了片刻道:“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