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有一個夢想

　　　　亞歷克斯的演唱調(diào)動了熱烈氣氛，崔斯特與霍恩的演出讓觀眾心情大好，但這天晚上的真正高潮，卻在幕布再度緩緩拉起時才來臨——輕輕拍打著銀色魚尾、獨(dú)坐于礁石上的沐，以一曲悠悠回蕩的輕歌，征服了所有觀眾的聽覺。而揮灑在舞臺上的幽幽藍(lán)光，更是令她猶如美神般不可方物，傾倒全場。

　　“妖孽啊，簡直是妖孽！”何太平輕輕搖頭嘆息，無奈登場亮相，從另一邊幕后走出。幾天前，因?yàn)榭吹胶Ｑ宓聂~尾，他突然聯(lián)想到著名童話《海的女兒》，于是靈機(jī)一動，就有了沐今晚的本色演出。然而女主角已經(jīng)確定，扮演王子的人選卻不容易找，無奈之下，導(dǎo)演只能身兼兩職。

　　而排除男主角的毛骨悚然不提，這場演出還是相當(dāng)成功的。與了解真相的何太平不同，在場的觀眾早已盡數(shù)沉醉在沐美人那如詩如畫的優(yōu)美身姿中，而劇情的跌宕起伏，更是引發(fā)了無數(shù)唏噓感嘆。到最后，當(dāng)人魚公主吻別王子，毅然而然的犧牲自己，投入海中緩緩化為泡沫時，在場的數(shù)萬名觀眾潸然淚下，默默無言……

　　許久之后，不知是誰第一個帶頭鼓掌，所有的觀眾同時起立，以雷鳴般的掌聲作為回報(bào)。掌聲足足持續(xù)了三分鐘，直到何太平帶領(lǐng)所有的演出人員登場謝禮時，方才漸漸平息下去。面對著數(shù)萬雙目光，面帶微笑的男性躬身行禮，優(yōu)雅的儀態(tài)再度引發(fā)了熱烈鼓掌。

　　等到掌聲徐徐落定，何太平緩緩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張面孔，輕輕嘆息道：“今天，我很高興——高興的不是演出成功，而是在流言四起的危機(jī)之時，仍有這么多人站在這里，為這些‘可怕’的生物喝彩！”

　　他說到‘可怕’兩個字時，語氣微微上揚(yáng)，顯然帶著諷刺意味。在場的觀眾交頭接耳，頓時響起了低低的嗡嗡聲響。何太平輕咳一聲，回頭看著站成一行的眾多演出人員，淡淡道：“正如各位所見，黑矮人拯救了人類公主，海妖為了人類王子而自我犧牲——相信沒人否認(rèn)，這是兩場精彩的演出。然而，比演出本身更重要的，是它帶給我們的思考，關(guān)于黑暗種族的思考……”

　　“有人說，黑暗種族是邪惡的；有人說，要讓這些魔鬼滾回到地下城；還有人說，要用他們的鮮血去祭奠光明神！”何太平輕輕搖著頭，陷入了沉默。然而幾秒鐘的停頓過后，他突然高高昂起頭顱，朝著天空比了比中指，大聲喝道：“可是我要說，去他媽的，我們哪里邪惡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為這粗魯?shù)氖謩荻行@訝。但在嘈雜聲中，何太平已指著臺上的眾多演員，高聲問道：“亞歷克斯，邪惡嗎？霍恩，邪惡嗎？崔斯特，邪惡嗎？各位，請憑著本心來想一想，在過去的半年中，是誰在幫助福萊爾，是誰和大家生活在一起，是誰抵御了盜賊團(tuán)的攻擊，保護(hù)了這個城市？”

　　在他沉聲訴說的同時，很多人都已經(jīng)想到了亞歷克斯、霍恩他們平日里的好。因此，當(dāng)何太平連續(xù)詢問時，不少人開始大聲高呼著“不”，而這回答仿佛帶著煽動力，讓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最后竟匯合成了震天動地的齊聲吶喊。

　　緩緩展開雙臂，何太平將吶喊聲壓制下去。在數(shù)萬道目光的注視下，他默默回憶著馬汀路德金恩的那篇《我有一個夢想》，并且輕輕朗誦道——

　　“六百年前，坎帕斯國王亞德簽署了種族平等宣言，今天我們就踏在他熱愛的國土上。這一莊嚴(yán)宣言猶如燈塔的光芒，給千百萬在那摧殘生命的不義之火中受煎熬的黑暗種族帶來了希望。它之到來猶如歡樂的黎明，結(jié)束了束縛黑暗種族的漫漫長夜?！?p>　　“然而六百年后的今天，我們必須正視黑暗種族還沒有得到平等這一悲慘事實(shí)。六百年后的今天，在種族隔離的鐐銬和種族歧視的枷鎖下，黑暗種族的生活備受壓榨。六百年后的今天，黑暗種族仍生活在物質(zhì)充裕的地表下的窮困地下城中。六百年后的今天，黑暗種族仍然萎縮在昆塔斯的角落里，并且意識到自己是故土家園中的流亡者?！?p>　　“我們并不想征服世界，我們并不想收割生命，我們也并不想掠奪可以掠奪的一切！我們只要獲得權(quán)利，只想獲得公平對待，只想和所有人一起，共同生活在陽光下。當(dāng)我們行動時，我們必須保證向前進(jìn)。我們不能倒退?，F(xiàn)在有人問我：你們什么時候才能滿足？”

　　“不！我們現(xiàn)在并不滿足，我們將來也不滿足，除非正義和公正猶如江海之波濤，洶涌澎湃，滾滾而來?！?p>　　“朋友們，今天我對你們說，在此時此刻，我們雖然遭受種種困難和挫折，我仍然有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是深深扎根于坎帕斯的夢想中的?！?p>　　“我夢想有一天，這個國家會站立起來，真正實(shí)現(xiàn)其信條的真諦：我們認(rèn)為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各個種族生而平等?！?p>　　“我夢想有一天，在福萊爾的街道上，牛頭人將能夠和人類坐在一起，共敘兄弟情誼。”

　　“我夢想有一天，我的孩子將在一個不是以他們的種族，而是以他們的品格優(yōu)劣來評價他們的國度里生活?！?p>　　“這就是我們的希望。我懷著這種信念生活在福萊爾。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從絕望之嶙劈出一塊希望之石。有了這個信念，我們將能把這個國家刺耳爭吵的聲，改變成為一支洋溢手足之情的優(yōu)美交響曲。”

　　“如果坎帕斯要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這個夢想必須實(shí)現(xiàn)。讓自由之聲從康斯坦丁的巍峨王宮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從塔尼亞的崇山峻嶺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從羅蘭山脈的頂峰響起來！”

　　“當(dāng)我們讓自由之聲響起來，讓自由之聲從每一個大小村莊、每一個鎮(zhèn)和每一個城市響起來時，我們將能夠加速這一天的到來，那時，眾神的所有兒女，人類和牛頭人，精靈和暗精靈，矮人和黑矮人，都將手?jǐn)y手，合唱一首古老的頌歌：‘自由！平等！感謝全能的眾神，我們終于獲得了一切！’”

　　寂靜！許久的寂靜！簇?fù)碇鴶?shù)萬人的廣場，在這一刻徹底陷入了沉默，無人咳嗽，無人私語，只有起伏的呼吸，說明著每個人心頭的激蕩情緒。許久之后，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從廣場的中央驟然響起：“自由萬歲！平等萬歲！”

　　那是一名老者，蒼老的身體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倒下，但他高高舉起的手臂，卻如同山峰一般不可動搖。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的身上，幾秒鐘后，震天動地的呼喊聲再度響起，帶著振奮人心的力量，帶著滌蕩一切枷鎖與束縛的魔力，高呼著自由與平等！

　　在此刻，誰還在乎身旁的人來自哪里，誰還在乎黑暗種族是否存在于這個城市中？數(shù)千名前排的居民沖破封鎖，象潮水般涌上舞臺，瘋狂擁抱著牛頭人、黑矮人與暗精靈。如果不是火苗的那身可怕火焰，或許他也會被熱情的人群吞沒，而成為矚目焦點(diǎn)的那位年輕召喚師，不得不使用瞬移魔法快速逃避，并且大聲呼喊道：“等等，我是人類，真的是人類！”

　　“很好的演說，我開始對你有新認(rèn)識了……”混亂之中，克莉絲汀若有所思的靠近何太平。她緩緩抬頭，望著遠(yuǎn)處的天空，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憶：“然而，即使是亞德他，也并沒有真的做到……”

　　“亞德，你認(rèn)識那位國王？”何太平的輕聲詢問，讓陷入回憶的魅魔蘇醒過來。帶著意義不明的笑容，克莉絲汀緩緩搖頭，默然無語的消失在空氣中。

　　不遠(yuǎn)處，躲于幕后的艾莫斯輕輕舒了口氣，向身旁的康斯坦絲嘆道：“永遠(yuǎn)別再叫我發(fā)動集體魅惑術(shù)了，即使是巫妖也承受不起這種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