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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

【025】、交鋒

容城 暗水微瀾 4142 2010-04-03 17:35:59

    大廳里有一段綿長的寂靜,彈曲的雖然還在彈曲,但那樂聲已經(jīng)非常不和諧了。接著,大家都張望著,伴著一些看戲似的感嘆聲,低低的議論開了。似乎已經(jīng)有人認(rèn)出了容少白,“容家四少”的聲音此起彼伏。

  容少白的表情僵在臉上,片刻瞇了瞇眼:“怎么,這也是你跟娘學(xué)的?”他像一只被惹怒的野獸,眼里帶著危險的信息,一步步靠近她,伸出手。

  方靜好仰了仰頭,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容少白的動作頓了頓,竟被她的表情弄得有片刻的遲疑,下一秒,他的手便突然被另一雙手不輕不重的抓住,他抬頭,看到韓澈。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錯,韓澈看了一眼容少白的右臂淡淡道:“四少爺還是回去先把傷口處理一下?!?p>  容少白目光一閃,才感覺到右臂上傳來的陣陣疼痛,低頭一看,剛才鷹眼老大的子彈雖然擦身而過,但卻劃破了他的皮膚,此刻一動,傷口裂開來,火辣辣的疼。他咬咬牙,哼笑一聲:“韓少是關(guān)心我還是關(guān)心別的人?”

  韓澈沒有答話,容少白瞄了一眼方靜好歪起嘴角,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看不出來,你還有些本事,讓我們清高的韓少爺為了你出頭。”邪佞一笑,“啊,你說,要不要我大度些,休了你,好讓你們雙宿雙fei?還是你就喜歡偷偷摸摸才刺激?”

  方靜好盯著他,緩緩抬起手,容少白眼睛立刻瞇起危險的弧度,低啞道:“還想打?”話音剛落,他的臉上又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一巴掌,這一次,他完全忘了反映,他沒想到她居然會真的來第二次。

  方靜好的手僵直在半空中,半響,才慢慢放下來,上前一步,容少白估計被剛才第二個巴掌弄懵了,居然后退了一小步,待反應(yīng)過來又覺得有些難堪,冷笑一聲,一動不動的站著,方靜好忽然伸手抓過他的手,去找那條項鏈,容少白眼一瞪,下意識的握緊手,一來二去,忽然嘩啦一聲,那條項鏈散落一地。所有人都怔住了。

  方靜好的身體僵了僵,機(jī)械般的蹲下來,緩慢的,小心翼翼的拾起那些散落的斷鏈,四周沒有一點聲音,她的動作猶如五十年代的黑白電影,緩慢、沉悶。

  然后她把項鏈緊緊捏在手心,站起來盯著容少白:“第一個巴掌,還那天在桃苑的事,第二個,是今天的,我容忍你不代表我好欺負(fù),從今天開始,你給我的,我會一樣樣還給你,你最好記清楚?!闭Z氣平靜的有些壓抑,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經(jīng)快到達(dá)極限了。她可以容忍他侮辱她,但不可以容忍他侮辱許懷安,那是她最珍貴的東西,是她在這個時空唯一擁有回憶的東西,那段時光對她來說是生命中無法取代的,她不能容許任何人玷污它!可是現(xiàn)在,這條充滿了回憶的項鏈變成了一堆碎片,當(dāng)它在午后的流光中緩緩散落的時候,她仿佛覺得心也跟著破碎不堪。

  “懷安,對不起對不起……”她心里默默念著,沒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轉(zhuǎn)身走出龍門。

  一陣沉默之后,韓澈看了容少白一眼,蹙了蹙眉,也離開了。剩下容少白怔在原地,半響,從鼻子里出了口氣:“瘋了!”

  文嬌龍一直沒有出聲,此刻走上來看了看他的傷口:“還是回去好好養(yǎng)傷吧?!?p>  “死不了?!比萆侔酌榱艘谎塾冶?,懊惱的皺皺眉,懶洋洋的道。

  文嬌龍目光流轉(zhuǎn),輕笑一聲:“還跟個小孩似的,出了那么大的事,你家里不會聽不到風(fēng)聲,如果他們找到龍門來叫我交人,我還怎么做生意?”

  容少白怔了怔,文嬌龍已經(jīng)拍了拍他的臉頰,低聲道:“乖,聽話。”肩上的流蘇輕輕掃過容少白的下頜,轉(zhuǎn)身上了樓,容少白的目光隨著她的背影,嘲諷的笑一聲,眼底竟有一絲受傷的情緒。

  馬車飛快的朝容府駛?cè)?,車上,方靜好望著窗外的風(fēng)景一掠而過,手中緊緊拽著那條項鏈,不出一聲,韓澈的目光偶爾落在她身上,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甚至看不出喜怒哀樂,他輕輕的動了動眉心。

  到了容府,方靜好跨下馬車便走了進(jìn)去,等候在門口多時的桃心眼睛一閃,看到她松了口氣連忙上前扶住她:“少奶奶沒事吧?”

  她輕一搖頭,正要往里走,桃心又道:“少奶奶……太太吩咐,你一回來就去大廳見她?!?p>  韓澈緩緩走下馬車道:“扶你家奶奶回去休息吧,太太那里我去?!?p>  “我去?!狈届o好忽然道,她把手心里的東西放進(jìn)懷里,“走吧?!睆街背髲d走去,桃心錯愕了一下,趕緊跟了上去。

  前廳里,柳氏坐在中央,他的身邊,是一個兩撇胡子的男人。而葛氏、沈氏、宋氏、胡氏都到了。見到方靜好進(jìn)來,柳氏對她點點頭道:“靜好,這是巡捕房的馬探長,你們應(yīng)該見過了?!?p>  方靜好抬起頭,見那位馬探長便是剛才在龍門咒罵著追出去那位,微微欠了個身,緩緩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馬探長回過禮,轉(zhuǎn)頭對柳氏道:“是馬某手下的那批飯桶辦事不利,叫四少爺和四少奶奶受驚了。”

  “哪里。”柳氏淡淡的道,“是犬子不懂事,給馬探長添麻煩了,還要馬探長親自跑一趟?!?p>  馬探長呵呵一笑:“這是我分內(nèi)的事,太太放心,我一定將那幫得罪四少爺?shù)耐练俗侥脷w案?!?p>  “那就有勞馬探長了。”柳氏波瀾不驚的道吩咐道,“奶媽,叫廚房多加些菜,我要好好謝謝馬探長?!?p>  馬探長立刻站起來:“不不不,馬某還另有事,就不打擾府里了?!?p>  忽然,門外跑進(jìn)來兩個人,方靜好一看,是葛熙然和容紫嫣,葛熙然看見她頓了頓,容紫嫣則微微喘了口氣,看了一眼柳氏輕聲道:“大娘,四哥沒事吧……”

  葛氏眼睛一閃,一把把她拉過來,沉聲道:“沒見家里有客人嗎?一個姑娘家莽莽撞撞的像什么樣子!”容紫嫣立刻低下頭,拽著衣角不說話了。

  柳氏淡淡道:“好了,她也是關(guān)心少白。”

  葛氏白了容紫嫣一眼,沒好氣的道:“你三哥沒事,放心了吧?”

  方靜好注意到葛熙然的神情在聽到這句話之后才放松了一些,不禁心里一動。

  馬探長自容紫嫣走進(jìn)來的那一刻開始,眼光便不時的打量著她,此刻一笑道:“這位就是五小姐了吧?”

  葛氏扯了一下容紫嫣道:“紫嫣啊,這位便是救了你四哥的馬探長。”容紫嫣一怔,才微微福下去。馬探長連忙伸出手,卻又縮了回去,笑道:“五小姐不必多禮?!?p>  容紫嫣抬起頭,正好撞上馬探長的目光,覺得那道目光有些讓人害怕,猛地垂下眼,站到一邊去,馬探長卻仿佛被人點了穴一般,眼神直勾勾的看著她。

  柳氏眉心不易察覺的微蹙,咳了一聲:“金枝,代我送送馬探長,既然馬探長有事要忙,我便不強(qiáng)留了。”

  馬探長這才回過神來,自覺有些失態(tài),清了清嗓子道:“那馬某就告辭了?!彪S著葛氏走出了大廳,到了門口,還不忘回過頭來看了容紫嫣一眼。

  待馬探長走后,柳氏站起來道:“奶媽,叫廚房準(zhǔn)備開飯吧?!?p>  不一會,容少青、容少弘也回來了,方靜好自始自終沒有說過一句話,葛氏戳著筷子,終于忍不住道:“四媳婦,少白出了那么大的事,弄得整個柳眉鎮(zhèn)都快知道了,聽說你也去了龍門,回來了怎么連句話都沒有?不知道家里有多擔(dān)心嗎?”

  一屋子人靜了下來,都望著方靜好,方靜好放下筷子,忽然笑了一聲,這一聲笑,把大家都弄懵了,葛氏更是眼睛一瞪,朝柳氏道:“大姐你看看,像個什么樣子,回來沒個交代,對長輩問話不理不睬也就算了,自己丈夫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還笑得出來……”

  “二姨娘,你真的是在擔(dān)心少白嗎?”葛氏的話還未說完,方靜好便道,她臉上的笑容維持不變,目光灼灼的看著葛氏。

  一時間,葛氏怔了怔,宋氏心里也打起了鼓,第一次見面她就是被這雙小小的眼睛盯的忘了要說什么。

  半響,葛氏才提高了聲音:“當(dāng)然是擔(dān)心少白,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氏擔(dān)憂的看了一眼方靜好輕聲道:“二姨娘,四弟妹也受了不小的驚嚇,還是……”

  葛氏立刻跳了起來:“受了驚嚇?受傷的可是少白,我們?nèi)菁冶緛砭腿硕∠”?,少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她擔(dān)待的起么?自古以來,三從四德,孝敬公婆、以丈夫為天,這是為人兒媳最基本的,她倒好,目無尊長,還放著受傷的丈夫自個兒回來了,像個沒事人似的。”

  方靜好桌面下的手緊緊的拽了起來,容少白身子金貴,難道她就必須要替他擋了那一槍,然后滿身是傷的回來,或者干脆死了才對?何況,就算她那樣,葛氏一定還會找其他的話說,她不是擔(dān)心容少白,只不過是一直看她不順眼,要找茬而已。

  她猛地站起來,一瞬間,桌子上的人都嚇了一跳,葛氏也沒料到她會忽然站起來,動了動嘴:“你……”

  “目無尊長?”方靜好冷笑了一聲,“二姨娘既然知道這句話,也該知道長次有別,娘是一家之主,她老人家還未問話,二姨娘是不是太急了?”

  葛氏猛地一怔:“我……我是代大姐在問你話!”

  “代嗎?”方靜好盯著她,“不是什么都可以代的,話可以代,其他事呢?譬如當(dāng)家人的位置?!?p>  她的意思很明確,葛氏的心思她算看明白了,雖然礙著柳氏是當(dāng)家主母,對她有所忌諱,但無時無刻不想往上爬的,恨不得讓兒子掌握錦繡織,而自己連柳氏的位置也代了。本來那是容家的事,她懶得去管也管不了,但現(xiàn)在她心里藏著一把火,她承認(rèn)自己是有些失去理智了,葛氏偏偏還不放過她,她要招惹她是嗎?好,那她就奉陪。

  果然,方靜好的話一出口,廳里都沒了聲音,葛氏更是臉都白了,她瞄到一邊的胡氏唇邊帶著笑意,不由得怒火沖天:“你……你別仗著大姐寵著你就無法無天了!”

  “娘辦事公正,不存偏袒之心,做的對自會賞,做錯了自會罰,所以靜好從不敢放肆,二姨娘這么說,莫非是覺得娘執(zhí)管容家的方法都錯了?”方靜好緊緊的盯著葛氏。

  葛氏張了張嘴,臉色鐵青,拿出帕子擦擦汗,極力想裝鎮(zhèn)定,微微顫抖的手卻出賣了她,她故作委屈的向柳氏道:“大姐,你、你看她都說的什么話!”

  柳氏一直沒有說話,此刻沉了沉眉:“夠了!”掃了一圈四周道,“下個月便是老夫人壽辰和旌表揭牌的儀式,你們都好好準(zhǔn)備準(zhǔn)備,不要整日閑著只會生事!”說完,由奶媽攙扶著進(jìn)去了。留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

  下個月是老夫人的壽辰?這個消息倒是方靜好第一次聽到,那旌表揭牌又是什么儀式?她懶得去想,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經(jīng)過葛氏和宋氏身邊時,剛才一直不敢開口說話的宋氏橫了她一眼道:“四弟妹好凌厲的一張嘴,不過你別以為光說幾句話大娘就會聽你挑撥。”

  “那是三嫂以為?!狈届o好看著葛氏和宋氏低聲道,“從我進(jìn)門第一天提議用公雞拜堂,到那天蒸房的事,我本來也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二姨娘和三嫂,直到在柳苑門口聽到了一些話才明白過來,至于說的什么,二姨娘和三嫂應(yīng)該心知肚明,不用我多說了吧?”她笑一下,微微提高聲音,“如果你們看我不順眼,大可以讓容少白休了我,大家自在,否則、別再玩這些把戲!”

  葛氏和宋氏壓根沒想到那天會隔墻有耳,更沒料到方靜好會把話挑的那么明,一時間愣住了。方靜好已緩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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