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俠夢,到底是鏡花水月一場夢而已。就如那時她那般執(zhí)著的向往,最終也不過是抓不住的遙想,縱然如此,有時候多少還會對自己這樣心甘情愿的認命有點不甘心的自嘲。
楚娫輕笑一聲,她總是這樣矛盾著,如同逃不開的心結(jié),將這一輩子都套得牢牢的。不過,好在她是一個冷靜的特工,而不是拘禁在閨閣中的嬌弱小姐,不然就她這個矛盾的性子,一旦傷春悲秋起來,那還真不好收拾。
暗暗嘆了口氣,叔叔教她自省,她做得很好,然而卻總是在一遍遍看透自己之后,一遍遍陷入那團矛盾的泥沼。
“你嘆什么氣?”
楚娫正從自我中抽回神思,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她說了什么,迷茫地“嗯”了一聲之后,不待秦沁接話,臉色猛地一邊,冷銳中暗藏著一絲掩不住的興奮。
“有東西靠近!”
秦沁聞言,面色陡然一變,下意識地朝楚娫那邊靠了靠。楚娫靜靜地安坐在馬車內(nèi),看似閑適實則蓄勢待發(fā),繃緊的身體如同蟄伏的獸。秦沁看在眼里,慌亂的表情漸漸褪去,靜默地坐在一旁,安然地仿佛不存在。
她能做的只有不給他們添麻煩。
“你自己小心!”楚娫在沖出去的那一刻,輕輕地丟下一句,然后頭也不回地沖殺出去。很快就聽見刀兵相見的聲音。
秦沁悄悄撩起一點簾子,果不出她所料,這姑娘居然是赤手空拳上陣的,拿兵器的是西鳳。
兩人第一次合作,但是動作卻無任何滯阻,配合得意外地默契。
他們對戰(zhàn)的那人,秦沁不敢看,那面孔瞄上一眼,就能讓她三天吃不下飯。她正要縮回去,卻聽見一聲不大不小的呼喊:“三哥!三哥!”
三哥?沒收回去的視線,循聲望去,卻是兩個年輕人。
身上穿的勉強還能瞧出是質(zhì)地不錯的錦袍,看那樣子渾身上下傷口不少,兩張臉都沾滿血污看不清長相。躺著的那個面色面皮紫漲,雙眸緊閉著,想是中毒了,另一個臂膀汩汩地留著血,卻恍若未察,跪坐在那不知生死的人身邊,臟亂的臉上掩不住焦慮和恐懼,徒勞地搖晃著他的身體,不知所措。
“你在這樣晃,沒死也要被你晃死了!”秦沁沒有半點同情心地俯視著這人。
那年輕人渾身一震,竟不敢再動,驚惶的神色竟是僵住了。秦沁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快速點了那人的生死大穴。
那人見她出手如電,以為這姑娘比是無比厲害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秦沁一個不查,被他緊緊拽住衣袖。
“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三哥!”
雖然秦沁成日說什么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但是她到底是閨閣里養(yǎng)出來的,此時被一個陌生男人拉扯著,盡管只是扯著衣裳,但多少是逾禮了,面色登時一變,厲聲喝道:“你作什么?還不撒手!”
那人急了,抓得越發(fā)緊了:“姑娘,求求你,只要你能救我三哥,你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
秦沁聽他說這大話,她堂堂秦家四小姐要什么沒有,還用得著他給,冷笑一聲,“你再不撒手,你三哥就是沒死,我也一劍送他去死!”
那人見她如此,心中一慌,猛地撲過去護住那有進氣沒出氣的人,旋即發(fā)現(xiàn)秦沁并無動作,才明白她不過是威脅自己,可她到底是不愿出手的,眼中光芒一暗,手上竟是使不出力道。瘦弱的身板伏在那被他稱為三哥的人身上,壓抑不住地顫抖。
那邊的戰(zhàn)況愈發(fā)激烈,這次出來的人明顯比上次的厲害了不止一個層次。秦沁沒敢多看,正要折回馬車里,卻聽見那年輕人模糊的自語。
“若不是我硬要出游,若不是我故意不提醒你,我們也不致招此劫難。都是我的錯。變成這樣的人應(yīng)該是我才是啊!”
說著竟哭了,秦沁皺了皺眉,忍不住嫌惡地說:“大男人,哭什么?”
那人頓了頓卻不理她,秦沁一時有些尷尬,輕咳了聲,“那邊的人才是高手,我的確是救不了嘛!”
不知是不是那邊的打斗過于激烈,她好像有點幻聽,那人是不是冷哼了聲?
她正要說點什么,耳邊忽然響起一陣隱隱地龍吟!
不知起于何處的龍吟聲并不高,卻帶著絕對的威壓,古樸而厚重的氣息自蒼穹出壓下,渺小的人心豈能不生出敬畏。
天地之間不知何時,灑下萬道金光,耀眼而不刺眼,如傾泄而下的金沙,耳邊還有流動的碎金聲,帶著安撫蒼生的力量。
秦沁猛然抬頭,那是……
那恍若天神的身姿不是第一次瞧見,每次都覺得他籠在一層淡淡的霧里,讓人看不穿。此時,他輕盈地一抬手,仿佛是揮毫前的提筆,優(yōu)雅地拂起衣袖,慢慢地抬高的手中卻是一把清潤如水的劍。
那雙據(jù)說能演奏這世間最動聽的聲音的手緊緊地握著劍柄,然后毫不留情地揮下,那一瞬間漫山里似乎都能聽見泉水叮咚的聲音,仿佛生命的流淌,歡快的調(diào)子,一如生命當初的鮮活。
雖然岑梒見著他就頭疼,見著他就跑,但是兩人若真動起手來,他也未必能討得好去。這是三哥的評價,三哥能給出這樣的評價,那么西鳳的實力就是絕對不能小覷的,然而在山寨里多年,卻從未親眼見過他出手,倒是不少次聽過他的琴,琴聲和煦,三哥的警告自然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今日瞧見他這一手,心中驚駭不已,她也不知如果是岑梒,是否也能使出這樣驚世絕倫的一劍。
還有他那把劍,秦沁心下一沉。
早就聽說那把絕世的龍泉劍在他手里,卻從不曾見他用過,哪怕當年西鳳山險些毀于一旦,他也只是隔著劍鞘劈下。
從未出鞘的劍,居然在今日拔出,奪魂的光芒,幾乎要耀花她的眼,但她仍看清了,那光芒之下,他向來淡若清風(fēng)的俊顏是何等的憤怒。
而她的那一向英勇的三嫂,不知何時受了傷,仰躺在一旁,面無血色,嘴角卻仿佛止不住般嘔著血,淡然冷靜的眸子半睜半閉,一片迷惘之色。
秦沁渾身一震,愣在當?shù)??!@么晚上傳,知道我的讀者,想必已經(jīng)猜到了,小織就不解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