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啪”得打開,蒙面人走進來,對著歐陽遠冷笑道:“小看你了小子,看樣子還是早點解決你比較保險?!?p> 兩人神色一變。
蒙面人手持利刃,一手抓起歐陽遠,利刃飛逼上前。而歐陽遠驚恐地瞪大眼睛,思維剎那間一片空白。
這時原月猛地朝蒙面人撞過去,蒙面人猝不及防被撞退幾步。她愣了愣,仿佛沒想到這么容易就把人撞開。然而她來不及多想,蒙面人已動殺意,她不能坐以待斃!兩手熟練地掙開繩子,她趕緊去解歐陽遠的繩子。
蒙面人反應過來,目露兇光,匕首向她刺來。寒光剛好閃到她的眼睛,她忍不住閉上眼,身體卻反射性的往旁邊閃躲,一縷黑發(fā)被割下來,飄逸在空中。她一時怔愣,突然身旁一空,歐陽遠被提起來,利刃抵在他的脖子上,蒙面人稍一用力,一縷血絲溢出。
“不、要……”歐陽遠臉色慘白地喃喃出聲。
突然蒙面人身子一晃,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嘭”一聲倒地。而他身后竟然出現(xiàn)手拿磚頭的程法!程法大口喘氣,潔白的長衫與他此刻粗魯?shù)男袨闃O為不搭。可是歐陽遠死里逃生,看見救星只覺得滿腔激動無法抒發(fā),直接撲上去哇哇大叫。
程法厭惡地拉開他,瞥了一眼發(fā)呆的原月,皺了皺眉頭,冷聲道:“還不趕快離開去找官府報案?!?p> 歐陽遠于是趕緊解開腳上的繩子跑出去,程法轉身跟上去。終于重見陽光的歐陽遠伸了個大懶腰,對程法靦腆一笑,感謝道:“多謝你程師兄,要不是你我就要被歹人害死了。”
“不用?!背谭ǖ馈K蜌W陽遠關系一般,不是常玩在一起的一個圈,而且他和其他人一樣相當不喜歐陽遠這個郡守之子。但盡管如此,他也不能在看到他們被綁架后見死不救。
“趕緊離開這里,不知道歹人還有沒有同黨。”
歐陽遠點頭。然而原月遲遲沒出來,他正要回去看看,就見她拖著五花大綁的蒙面人從里面出來,抬頭瞥了他們一眼,對歐陽遠說:“不是他,他的脖子后面沒有黑痣?!?p> 程法對今天的傳聞略有耳聞,大概猜到綁架他們的是誰,對原月不知安分的厭惡又上升一分。
好在歹人并沒有同伙,三人有驚無險地來到府衙,將歹人交給官府后才回到書院。不料祁院長親自在書院門口迎接他們,那嘴角揚起的弧度充分說明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美妙。
“我要去才玨院上書畫課了?!睔W陽遠想先一步開溜,被書院的下人擋住。祁陽對他溫和地笑了笑說:“晨松班今日是琴藝課,顧先生最惡學生缺課,因為你未上課便離開了。”
原月和程法低頭默默地幸災樂禍,就聽祁陽轉頭對他們說:“還有你們,暮柏班的先生已經(jīng)向我提出抗議,暮柏班的缺課現(xiàn)象太嚴重,而且全班的平均成績比之晨松班落下大截,我和書院的先生們商量過,決定對暮柏班學生增加體罰程度?,F(xiàn)在你們兩個去把學子樓的水缸挑滿?!?p> 又注意到歐陽遠和原月皆形容狼狽,他道:“先去學子樓換套衣服。你們要記住,你們是蘭亭書院的學生,代表的是我們書院的形象,日后在外切不可莽撞知道嗎?”
“是?!比诵膼傉\服地應是。
待祁陽離開后,三人各懷心思地來到學子樓。
原月第一次來這里,學子樓就是幾個連在一塊的院子,每個院子有七八個廂房。歐陽遠徑直走進其中一個院子的其中一個廂房。原月也跟進去。歐陽遠一回頭見她跟著進來,連忙后退一步道:“你跟著我干嘛?”
“借我套衣服吧歐陽師兄。”她說。
他想想也對,于是從衣箱的最底層扯出一件皺巴巴的衣服,放在她面前比了比說:“這是我五年前的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穿?!?p> “謝謝?!彼眠^衣服,毫不猶豫地走進里屋。歐陽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也太沒有男女之防了。過了一會兒回過神撇嘴笑了笑,“鄉(xiāng)下野丫頭?!闭f著也動手換衣服。然而他剛脫下外衫,里屋的門就打開了,原月?lián)Q裝完畢從里面出來,正對上他的視線。
他連忙抓起衣服往前一擋,臉上微紅道:“你趕緊進去,不,出去!”
她撇撇嘴,大步流星地走出去,經(jīng)過他身邊的時候故意邪邪一笑,驚得他忙往后一跳。又感自己怯于一個小丫頭顏面大失,補充罵道:“不知廉恥!”
“不知廉恥?!彼鰜淼臅r候,程法也不輕不重地罵了一句。見她將全部頭發(fā)高高扎成一撮,額前光亮一片,又忍不住諷刺:“不可理喻!”
原月“唔”了一聲,淡淡道:“今天的事多虧了你,我不喜歡欠人人情,這里的水我包了,你找個地方休息吧?!闭f完拿起堆在墻角的水桶來到井邊,熟練地打水,兩桶水在她手中絲毫不晃悠,水一點都沒有濺出來。
水井在院子中央,水缸卻在院子外圍,要走上十幾分鐘繞一圈才能到。而學子樓一共有十五個大水缸,每個水缸平均要七到八桶水才能裝滿。
這對嬌生慣養(yǎng)的學子們來說確實是嚴重的體罰,但對原月來說不過是日常鍛煉。程法沒有阻止她,在一旁冷眼注視她來回奔走。一趟、兩趟……到第五趟的時候,他的額頭已經(jīng)因為日照而覆上一層薄汗,原月的額頭亦沁出大粒汗珠,但是她臉色紅潤,不見疲乏。
他想起武技課的時候,她的體力就比他們一眾男子還要好,而且她不知原因地被王洪針對,甚至還差點被馬踩死,可是最后都完好無事。包括就他所知她已經(jīng)兩次被綁架,可每次都表現(xiàn)得冷靜異常,實在不像這個年齡的女子該有。
歐陽遠說她是鄉(xiāng)下野丫頭,這點不可否認,從她的言行舉止就能看出這一點。他確實聽說過特別窮困的地方女人要像男人一樣干活,甚至體力耐力不遜于男子??墒窃赂@樣的女人又有不同,雖然言行粗俗,野性十足,但是外貌還是如尋常女子一般,并非又黑又丑。最關鍵的是她是童生!一個被當做牲口使的鄉(xiāng)下女人能小小年紀就通過縣試,還是頭名???
其實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感覺出她的異常,雖然這也不能說明什么,但足夠令他不舒服,況且——他的目光鎖定在她的手腕,厲色閃過。
若是女子都能安分守己就不會……
他心中一揪,起身離開,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還不如去書院讀書!
他走后原月才停下腳步,放下水桶,活動了下四肢。雖然不覺得很累,但是周而復始的提水好無趣啊。她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打滿一缸半的水,想到那十五個大缸她就頭皮發(fā)麻。
不過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捷徑,只是礙于程法在不好實施。繞出去雖然要走十幾分鐘,但其實水缸和水井只有一墻之隔。她從水井附近找到幾捆粗繩子,一頭系在水缸那邊的一棵樹上,又搬來梯子,把水桶搬上墻,手牽著繩子一頭,讓水桶順著繩子往下滑。
她一開始不熟練,水桶打翻了好幾桶,但十幾次后她就掌握了正確的角度和力度,一桶桶水送下去,很快填滿了第二個水缸。
等到傍晚放學,暮柏班加大體罰的的事情已經(jīng)傳遍書院,首當其沖的受罰者程法和原月更是成為大家熱議的對象。挑水是學子樓每個學生每日最討厭的事,現(xiàn)在有人“幫忙做好事”怎么能不去看熱鬧?
而暮柏本班的學生熱情更高,因為程法早就回來上課,這說明挑水的懲罰全落在原月一人身上,他們雖然看不起原月,但很有興趣去欣賞她此刻的狼狽。
眾人中邱家同心里最矛盾,乍然聽到原師姐受罰的消息,他才想起已經(jīng)多日不曾和她聯(lián)系,想到臨走前答應老師要好好照顧原師姐,可是現(xiàn)在他過得安好,原師姐卻惹了麻煩,不由愧疚心起,扔下拉著他攀談經(jīng)綸的師兄匆匆趕去學子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