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蘇蘇一直低著頭,只聽得宮行云這拖著音兒的一聲“哦”之后就沒了下文,雖然理智上明白他這是在故意給自己施加壓力,但是在長久的寂靜之后,她還是忍不住的額上見汗,不禁苦中作樂的想了想,這些位可真是問訊方面的行家啊,倒退這么多年就有了用心理戰(zhàn)的審問手段了……
“如你所言,你被帶入渾天殿之時,殿中守衛(wèi)弟子何在?”大概是覺得差不多了,宮行云終于是拋出了下一個問題,他這句話問的幾乎就是廢話,天魔一出他們這樣水平的人尚且都是一番苦戰(zhàn),渾天殿中的守衛(wèi)弟子再多再強又能掙扎幾分了?但是溫蘇蘇卻明白,他這個問題,不過是為了引出接下來一個要命的問題罷了。
而最苦逼的是她還不能不答。
“晚輩被帶進殿時,殿中一眾守衛(wèi)弟子已全部遇難。”一進去時看到的滿目尸體她當然沒忘記,雖然花千樹總是向她強調這是個游戲,但是當這么多生命都消逝在她眼前時,也很難讓人不同情唏噓,只不過當時溫蘇蘇對自己的性命尚且自顧不暇,現(xiàn)在想起來,就更是格外的感到悲哀了。
“妖魔之輩性嗜血,且意在破解軒轅鼎上的封印,又為何偏偏留下了你的性命?于他們而言要殺掉你應當是易如反掌才是,這似乎和你之前所言,有所出入吧?”
……果然。
溫蘇蘇對于宮行云把話題推進到這一地步一點都不吃驚,而他這樣問了之后,她也絲毫沒有猶豫的立刻回答道:“莊主所言甚是,晚輩踏入修行之道未久,修為微末,絲毫不是渾天殿中兩魔的對手,但是他們沒有立刻殺了晚輩卻是另有原因,”溫蘇蘇拿出了從昨天夜里就一直被她握在手里的那塊印石,大大方方的亮在了在場所有人的眼前,“……是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晚輩持有與軒轅鼎上九印石同源的一塊印石,想以晚輩之血催動印石力量,以解除軒轅鼎上過于強大的封印?!?p> 她這一個舉動,讓一直都沒發(fā)過言的其他三派掌門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溫蘇蘇雖然低著頭,但是余光卻可以掃過坐在兩側為客的三派掌門,從他們的表情看來,很顯然他們都和蒼痕一開始的反應一樣,誰都沒能想到從上古就流傳下來的鎮(zhèn)魔之寶竟然會有同源之物流傳在外,驚訝之色都是掩飾不住的表現(xiàn)在了臉上,甚至連得道高僧的了空方丈也微微睜大了眼睛,直直的盯在溫蘇蘇現(xiàn)在手里托著的這塊看起來沒什么特別的石頭之上。
而打量過他們的神色之后溫蘇蘇倒是稍微松了口氣,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這塊印石的事情,因為知道瞞也沒用,到時候被順藤摸瓜的牽扯出來她倒是要百口莫辯,倒不如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的把一切都和盤托出,只要她能夠力證自己在軒轅鼎崩壞這件事情中的無辜,那就已經能算是最大化的達到目的了,所以現(xiàn)在這幾位掌門是越震驚,她心里也就越踏實一些。
“這……不該吧?”在了空方丈之后,難得一直安靜聽著宮行云發(fā)問的那個名叫濟玄的大和尚終于是忍不住冒出了聲,他瞪著眼珠子直看著溫蘇蘇手中的印石,一邊嘟囔還一邊搖頭,似乎這印石的出現(xiàn)簡直就跳脫出了他的理解范圍一般,而自他這打破寂靜的開口開始,其他幾位重要人物也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卻一個個的神色各異了。
“溫小友,你且將這……靈石拿過來我看看?!弊钕确磻^來的是玲瓏盟玉漱盟主,她向溫蘇蘇招了招手,但話說一半還是將印石兩字改成了靈石,看來在親見之前也是不信竟會有和軒轅九印石同源的石頭存在,但是溫蘇蘇在從善如流的走過去的同時,想的卻是這四大名門的最高統(tǒng)帥居然眼界還不如長生那么一只魔,自己的障眼法在長生面前明明是一無是處,而現(xiàn)在她都把印石這么明明白白的擺在這些人的眼前了,他們還都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當真是相差甚遠。
又開了小差的溫蘇蘇不免嘆了一口氣,她的任務可是要打倒魔王啊……照現(xiàn)在這個情況看她能不能申請換個陣營???
玉漱在接過溫蘇蘇遞過來的印石后,翻來覆去的檢視一遍,越看她的表情就越是驚訝,而就在她將靈氣附于石上要試試它的力量時,卻見印石的表面忽然泛起一陣暈著血色的光芒,一下子就將她的靈氣都反彈了回去,這一下玉漱還沒說什么,一直在旁邊看的真切的易青臉色就先變了,“滴血認主?”
玉漱也同樣用疑問的眼神看向了溫蘇蘇,而溫蘇蘇則坦然承認道:“這印石的確是晚輩滴血認主之物?!?p> “哼,這么說來軒轅鼎崩裂的緣由就在于你手中這塊印石之上了?你可知封印崩壞之后對于魔隙的鎮(zhèn)壓就完全失效?上古軒轅造鼎之前妖魔遍野生靈涂炭是個怎樣凄慘的景象,如今只因你一人之故便要導致舊事重演,這等罪過,你一人可擔待的起?”玉漱還未說話,易青就又一次搶在了她之前,這一連串冠冕堂皇的質問當真是慷慨陳詞,雖說是問,但已經基本上不留給溫蘇蘇一點解釋的機會了。
“易青會主,到先不忙這么快下結論?!毖垡娪袷σ浊嗟淖鳛橐呀浡园櫰鹆嗣迹瑢m夫人連忙又笑著出來打圓場,“玉漱姐姐,這位溫小姑娘拿出來的……果真是同軒轅鼎上九印石同源而出的印石?”
“應當不假。”玉漱終于給在座的所有人揭曉了結論。
“這……可當真是難辦了,溫小姑娘,我且問你一句,昨日軒轅鼎崩壞之因,果然在你手中這塊印石之上么?”宮夫人雖是笑的和和氣氣,但卻一下子就掌握了主動權,她這一句隨隨便便的詢問,在溫蘇蘇看來卻又是危機四伏。
“不敢欺瞞各位掌門前輩,晚輩確是不知。”溫蘇蘇本來就是個面癱,現(xiàn)在說起謊來倒也真算得上是面不改色了,“昨日晚輩被兩魔帶入渾天殿時,軒轅鼎正被魔氣侵擾,已是勢衰,只是當時其中一魔曾說鼎上九印的力量雖已消磨殆盡,但軒轅之魂仍盤踞與上,所以他們不能得逞。而他們發(fā)現(xiàn)晚輩身上的同源印石已被晚輩滴血認主后,便想用晚輩之血做引催動印石之力來毀壞封印,晚輩自然不能就此遂了妖魔之輩的心意,所以以神識之力催動印石助軒轅鼎以破除魔氣,兩魔發(fā)現(xiàn)軒轅鼎力量增強后一時也顧不上晚輩了,便齊齊去維持魔氣與軒轅鼎相抗,誰知兩方力量僵持了片刻之后,軒轅鼎忽然爆發(fā)巨大的力量而崩壞,晚輩也因此而受傷昏迷,之后兩魔如何,軒轅鼎又如何已是一概不知。宮夫人相問軒轅鼎崩壞是否因印石之力,晚輩實在不敢斷言,于是將昨日之事告知諸位掌門前輩定奪?!?p> “嗯,溫小姑娘你到是伶牙俐齒,回事也是清晰仔細,我聽著都不忍怪罪于你了?!睂m夫人對著溫蘇蘇也是言笑晏晏,可是她說到此處卻是話鋒一轉,“不過,軒轅鼎崩壞,九印石不知所蹤,魔隙封印蕩然無存可絕對不是什么小事,就是我私心想幫襯于你,于公也是不能。在座諸位也都聽到她所說了,了空方丈,您在此間是德高望重,不知對此看法如何?”
皮球就這么踢到了了空方丈的腳下,但是就在這位白眉高僧沉吟不語的期間,從方才開始就一直沒再開口的宮行云忽然語氣平靜地拋出了個問題,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為了和他的夫人一爭而為之,總之他這一句話,是將溫蘇蘇以為僥幸逃過去的心思一下子又給揪緊了,“溫蘇蘇,你手中印石,究竟從何而來?”
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又都集中在了她身上,溫蘇蘇暗自吞了吞口水,雖然是沒逃過去,但好歹她是做好了準備的,“……是晚輩家傳之物,晚輩自幼便尊父命將它滴血認主貼身收藏,只不過家中長輩也從未提過此物的來歷,甚至若不是昨日之事,晚輩都不清楚此物竟與軒轅鼎九印石為同源之物。”
這個說法自然就是花千樹昨天才教給她的了,溫蘇蘇昨天一宿都不知道練過多少遍了,所以現(xiàn)在說出來是格外的順溜。
“令尊姓名?”宮行云瞇了瞇眼,往深了繼續(xù)問。
“溫昊巖?!边@她答得就更順了,因為就這句是真的。
宮行云這下沉吟了片刻,估計是在琢磨著溫昊巖究竟是何許人物,但是想了想無果后,又再向溫蘇蘇詢問,“那么溫先生現(xiàn)在何地?”
“……已不在此世間?!薄@句話也是真的。
只不過溫蘇蘇這句話剛一落音兒,就聽易青坐在位子上冷笑了一聲,“這倒是死無對證了。”
大殿之中一時間一片寂靜,雖然他說的是實話,但是當著溫蘇蘇的面就將話說的這樣直白,也未免有些太不尊重別人了。溫蘇蘇她老爹還在現(xiàn)實世界活的好好的她自然是懶得在意,但是作為陪同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靈之,卻一改一直恭敬候立的模樣,抬起頭來看了易青一眼。
“阿彌陀佛?!绷丝盏酪宦暦鹛?,終于是開了金口,“死者為敬,我等又何必這般深究。軒轅鼎之事已然無可挽回,好在九印石雖然四散分離,但也終究沒有落入魔道之手,天下蒼生,仍有一絲希望在其中?,F(xiàn)下這位溫施主攜同源印石出現(xiàn),依老衲來看,到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了空方丈,此話怎講?”玉漱認真問道。
“現(xiàn)在燃眉之事,乃是尋回九印石,重鑄軒轅鼎,并且還要在魔道中人尋到九印石之前做完此事。溫施主所持印石既與九印石同出一源,自然可以感應四散而去的九印石如今身在何處,這樣的結果,難道還不是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