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電影里好像常常出現(xiàn)一個場景,就是一女的早晨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然后旁邊躺著個男人。之后女的先是一聲尖叫,接著抱著被子哭哭啼啼,結局往往就是男的一臉認真的說別哭我會負責。
我每次看到這都會笑場。
作為一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怎么可能做出這么丟臉的事情。天還沒亮,我輕手輕腳地從床上爬起來,在朱厭的臉頰上嘬了一口之后穿好衣服離開。
他還沒醒,這樣最好不過了,我不希望讓他覺得我會借這件事纏上他,我喜歡他,我要讓他知道,可是卻絕對不用這種理由。
再見到他是兩天以后,總覺得會坦然面對,沒想到竟像是十七八歲情竇初開的小女孩一樣心砰砰亂跳,他和往常一樣不咸不淡的點點頭,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還好,他不記的了,還好還好。
有一次無意間看到他一個人倚在窗臺上,風冷的能穿透身體帶走所有熱量,可他只是穿著單薄的t恤,眼睛里有平日里不曾見過的暗影,腦海里突然飄出這么一句話——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后來說給小臨聽,她磕磕巴巴了半天才說出一句話,“當我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覺得他沉默而有深度?!痹谒磥?,朱厭一直是個大大咧咧的話嘮加自戀狂,忍不住有小小的得意,因為朱厭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我見到過,這種心理大概類似小孩子偶爾發(fā)現(xiàn)了寶貝,偷偷藏在懷里,一邊小心翼翼不被發(fā)現(xiàn)一邊暗自得意。
后來的記憶出現(xiàn)斷裂,因為在我們吃了一頓美味的魚之后就出現(xiàn)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當然,那時候的我可不會感覺那里陌生,因為那是我“一直生活的地方”。
如果要選出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那段時光絕對可以穩(wěn)居寶座。即使是現(xiàn)在想到,都會覺得非常非常開心。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甚至應該感謝紀帆,他給我了一段多么愉快快的記憶。我們在浪漫的塞納河邊相遇,兩人一見鐘情之后很快陷入愛河??上抑挥薪Y論性的記憶,卻完全不記得任何細節(jié),想必是紀帆來不及制造那么多細微美好的記憶。記得曾經看過一部宣傳片,塞納河兩岸都種著繁茂的梧桐樹,所以如果這一切真的發(fā)生了,那我們一定相遇在蓊蓊郁郁的梧桐樹下,夕陽在水面上投下明亮卻不刺眼的光芒,把我們的身上都鍍上一層金色的光圈。然后他對著我微笑,兩只眼睛變成彎彎的小船。
之后我們計劃著結婚,每天商量著該如何籌備婚禮,就連一些最小的細節(jié)都會仔細想好,從來沒想過這些瑣碎的小事能夠帶來那么大的歡樂,只是午夜夢回時分總是汗?jié)耦^發(fā),夢里他總是冷冷望著我,之后一絲留戀也沒有的走開,任我怎么喊也不回頭。幾乎每天都被嚇醒,還好醒來后總能看見他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他溫暖的懷抱總能瞬間擊潰所有的驚懼和不安。
那天,朱厭突然嘆氣,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懷疑我是虛構的。莫名的驚慌,當幸福來得太快,總是會懷疑它的真實性。虛構的?如果我真是虛構的該如何是好?與其說是讓他試試我是不是虛構的,不如說是我在證明給自己看,我,管薇薇,至少這一刻是真實存在的。其他人對于性是如何想我不知道,在我看來,性本身沒什么大不了,我只是想要離他近一點、再近一點,僅此而已。
可惜沒能等到婚禮。不記的紀帆用了什么方法進行攻擊,或者說我根本就沒有注意過,在我眼里只有他一個人。他把我護在懷里躲避著,雖然驚險卻不忘對我微笑。
“別怕?!彼穆曇羰乔宄康穆吨椋辶撩鞒?。
我怎么會怕?有他在,我什么都不怕。
之后他將我放在安全地方一個人去應對所有的危險,我很擔心也很想陪著他,但我知道自己若是貿然上前只會讓情況更糟,所以也只能躲在一邊祈禱他無恙。
風云變色也沒關系地動山搖也沒關系,再大的危險也沒關系,可是為什么要傷害我的朱厭??粗缓莺輸S在地上、看著他晶亮的眼神一點點變得黯淡,我卻什么也做不了。
腦海中突然有一道光閃過,沉睡的記憶在一瞬間蘇醒。原來這才是我們之間真正的關系,立即明白了為什么總是會出現(xiàn)那個夢,因為在我的意識中,明白現(xiàn)在這種幸福是偷來的是虛構的,是遲早都要消失的。如果他知道了事實,是不是也會像夢里一樣頭也不回的離開?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我能感受到生命從他身體里一點一點消失,我不要讓他死,絕對不要。
“我答應?!蔽艺境鰜恚瑘远ǖ卣f出自己的決定。
小臨的失望和驚訝我都看得到,只是現(xiàn)在已經沒有時間向她解釋,朱厭的生命像是漂浮的肥皂泡,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消失。
他們的記憶應該也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吧?趁現(xiàn)在他對我的愛還沒有完全消失,再親他一下,就算是訣別吻好了。其實很想問一個問題,想問他有沒有真的愛過我。這是個太古老又好笑的問題,每次有人這樣問我都會笑他們犯傻,只是現(xiàn)在,想知道的只有這個。他說“不”,這是不是表明他多少有些不舍,多少有些真感情?可是那個夢太過清晰,他決絕的背影是一道橫在我心上永遠無法逾越的墻。
罷了,就帶著最后一絲幻想與可能離開吧。
讓我最后看他一眼,最后一眼。
一眼萬年。
那些不斷蠕動的手真惡心,可是我不能阻止它們爭先恐后地捉住我。為什么我明明看見自己被那些惡心的手盤繞住,卻依舊感覺在不斷下墜?
裂縫好像永遠都到不了底,到處都是燃燒的火,可是它們只有明亮的光芒卻沒有絲毫熱度,相反,我如同被冰封在最寒冷的堅冰中,冷得連靈魂都能凍住。
一見楊過誤終身??墒?,只要能夠遇見他,誤了終身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