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敏銳地察覺到氣流的變化,一驚下飛快往后跳去,落地就見剛才的位置被小男孩的拳頭砸出了一個大坑。
她表情僵了僵,大腦發(fā)出警報,身體迅速進(jìn)入全面?zhèn)鋺?zhàn)狀態(tài),眼睛盯緊對面的小男孩。
“粗略估計對方剛才力道為9800N,根據(jù)對方肌肉狀態(tài),預(yù)計對方全力為13000N。我方目前最佳狀態(tài)與對方相差-1000N,最佳戰(zhàn)略是靠速度取勝?!?p> 腦中一秒內(nèi)閃過這段微電波,安琪沒時間計較怎么回事,幾乎本能地按此行動起來,腳踝一轉(zhuǎn),身影頓時消失在原地。
一旁的蘇珊也被這幕驚到,幾乎同時抓住老人的手腕吼:“我們快出去!”馬上拉扯老人離開了小屋。
屋內(nèi)安琪感覺蘇珊和老人的氣息消失,心里沒有半點猶豫了,速度全開,疾速移動中不斷觀察對方動靜。
她試探地靠近幾次,然而每次感覺就要捉住他時,他的眼睛都能毫無誤差地對準(zhǔn)她,然后拳頭風(fēng)一樣疾馳過來,帶起凌厲的勁風(fēng)聲。
安琪迅速后撤,終于確定對方雖然看不見她的身影,但他的聽覺感官相當(dāng)敏銳,幾乎在她靠近時就能迅速作出反應(yīng)。
接著亦真亦假地再試探幾次,她發(fā)現(xiàn)對方的超感官范圍遠(yuǎn)比不上血族,大約方圓三米才會顯出異于常人的特質(zhì)。盡管如此,在這窄小的屋子里,方圓三米的警戒距離已經(jīng)完全令她展不開手腳,更別提在這種狀況下抓住對方。
小男孩眼珠不斷轉(zhuǎn)動,根據(jù)自己的感官確定空氣中敵人的方位。凌亂的垂發(fā)遮住他大半張臉,但仍可以感覺下面的猙獰之意,露出的黑眼睛亮得驚人,似有熊熊黑焰要將一切燃燒殆盡。
安琪對殺意有種近乎本能的警惕,盡管她不愿意傷害面前的小男孩,對方的狀態(tài)卻逼得她不得不全力以赴。
她快速移動到墻角,硬化的雙拳狠狠擊向墻壁,接連數(shù)十下后,被她砸出無數(shù)窟窿的大墻終于往后塌下,整間屋子也搖搖欲墜。
小男孩怒吼著朝她奔過來猛砸一拳,卻被她及時閃過,于是他的力道全落在背后的墻上?!芭椤钡囊宦晲烅?,他渾不在意地收回拳頭,眼睛緊緊追隨安琪逃離的方向。
經(jīng)歷這一拳,岌岌可危的房屋發(fā)出清晰的裂痕聲,似乎再難承受這樣的重壓,“吱吱”幾聲,終于天塌地陷起來。
屋頂和墻壁劇烈動搖起來,屋瓦和墻灰簌簌抖落,很快伴隨一陣巨響,整個屋子像塊蛋糕一樣坍塌下去。
洶涌而出的墻粉石灰嗆得人說不出話,蘇珊和老人在一片灰蒙蒙中不由倒退幾步。蘇珊邊揮手驅(qū)趕塵土,邊將目光投向看不清的廢墟方向,心里止不住焦慮地想,小姐會沒事吧?
這時候的安琪卻不是很好受。屋子坍塌時,她就馬上瞅準(zhǔn)空隙踩著掉下來的物體飛快躥上去,此時她正站在橫陳的屋梁上凝視下方的滾滾塵土,心里忐忑地想,那個家伙沒事吧?
目光望去,模糊的視野里沒有絲毫動靜。她將感官放大,因為蒙蒙灰塵和不斷響起的東西砸落聲的影響,暫時沒有探測到生命存在的跡象。
她心里不由糾結(jié)成一團,以奶油起誓她真的沒想害死他!當(dāng)時她只是覺得活動空間太小,所以想砸了這屋子,沒想到對方生命這么脆弱,一下子就沒動靜了,他不會真的死了吧?
她想著有些心慌,對于生命她其實沒有多少概念,只有瑪格麗曾教導(dǎo)她,出于反擊才可以殺人,但沒人告訴她殺了人要不要愧疚。對于眼前的意外狀況,她除了有些不知所措,還有一些的難受。
她心慌地往下面跳去,懷著幾分希望能找到活體,缺胳膊斷腿也沒關(guān)系,還有一口氣就行,她想她會對他負(fù)責(zé)的。
房屋廢墟里塵土彌漫,比外面還嗆鼻,能見度也十分低,伸手不見五指。她閉緊鼻息,睜著被刺激得火辣辣的眼睛去翻找觸到的磚瓦屋梁。
由于嗅覺、視覺和聽覺都受阻,她尋找的方向毫無章法,只想著把這里摸個遍,總能找到他的。
大約五分鐘后,她聽到右上角方向傳來“啪”的物體落地的聲音,接著是人不斷的咳嗽聲。
此時的灰塵消散了一些,空氣能見度提高,安琪勉強能看到那邊角落里站起來的模糊人影,心里一喜,但身體還是保持警惕地走過去。
“喂,你還好吧?不好你跟我說啊?!彼f話時自然打開了鼻息,頓時被嗆了一口的灰,朝地上“呸呸”兩聲,見對方還沒動靜,心不由跟著吊起來:“喂,你哪里受傷了?可以說話嗎?”
“喂,你吭一聲啊。”她不安地說,不由往那里靠近。
隨著距離的縮短能見度大大提高,她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狀態(tài)。目光脧巡一圈,目測體表沒有受傷,她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有點感到驚奇,人類不應(yīng)該是這么強悍的物種吧?
唔,也不一定,她自己就是個半人類,自然明白人類的基因有多彪悍。
難道他也是研究所里的實驗體?被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一跳,她猶豫一下,謹(jǐn)慎地決定對他先投暗號:“AK112978ED3274?”
沒有反應(yīng)。她頓時松了口氣,還好,不是研究所的人。她可不想聽到“跟我回去吧”之類的話,現(xiàn)在想起來,培養(yǎng)艙里的營養(yǎng)液真是太難喝了。
“喂,我是安琪,我沒有惡意的,真的,我發(fā)誓!我要有丁點傷害你的意思,我這個月都沒有奶油吃!”她信誓旦旦地說,過了會兒見對方還是沒反應(yīng),猶豫地補充:“要不加上下個月?”
等了會兒,對方還是垂著頭一言不發(fā)。她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不好,他是不是傷到腦子了?這樣一想她忍不住又朝他靠近,想瞅瞅看他臉上是什么表情,這可以判斷出他頭腦受損的程度。
然而正當(dāng)她伸出小手要撥開他垂下的頭發(fā)時,一股洶涌的殺意陡然爆發(fā)出來。她臉色一變迅速縮回手,但已經(jīng)晚了一步,男孩狠狠咬住了她手臂,一雙滲著濃烈恨意的眼睛盯向她,直叫人膽寒。
“??!”安琪始料未及地痛呼一聲,漂亮的額頭瞬時冒出豆大的冷汗,臉色慘白起來。
男孩的咬勁很大,很快牙齒就觸到了森森白骨,血水涓涓流出來,將他的嘴唇染成一片紅色。但他似乎毫無所察,只狠狠叼住嘴里血肉模糊的手臂,仿佛咬住的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好在安琪的骨頭硬,不然現(xiàn)在整條手臂都要讓他咬斷了。她慘白著臉伸出另一只手去捏他的下顎,企圖讓他松口,但他反而越發(fā)用起力來,一副死不松口的樣子。
沒辦法,她只得繼續(xù)用力,只聽“咔嚓”一聲,對方的下巴被卸掉了,她這才趁機把手拯救出來。
離開牙齒的壓制,安琪的手臂沒兩秒就恢復(fù)如初,白皙如舊的肌膚只剩一點先前殘留的血跡和肉沫。她將手臂放到裙側(cè)擦了擦,心有余悸地后退幾步,看他的眼神儼然只剩防備了。
小男孩的嘴巴扭曲地大開,神情卻毫無起伏。他目光緊緊盯著她,面無表情地用手將下巴“咔嚓”一聲接回去,這點痛苦在他看來仿佛比螞蟻咬還輕微。
安琪頭皮不由發(fā)麻,她同樣不怕痛,但還沒到這種完全無動于衷的地步。看著對方死寂中又透出瘋狂的眼神,她心里不由漫上一縷退意,下意識后退了幾步,一個以“求死”為目的的敵人,真是太可怕了。
“喂,我們沒必要拼死拼活的,你打不過我的?!彼曇艟o繃地說,希望能喚回對方的一點理智。
然而此時小男孩什么也聽不進(jìn)了。由于安琪的動靜,他像條瘋狗一樣“啊啊”亂叫起來,猛地朝她那里撲過去。斷過一次的屋梁不得已又承受了他的二次傷害,“咔”的一聲徹底碎開。
安琪一躍而起,借背后的斷墻躥到上面去,眼睛左右瞥視地形,踩著殘磚斷瓦一路躍到廢墟頂上。
她回頭靜靜看一眼緊跟上來的小男孩,嘆息一聲往下面跳去。
蘇珊還在外面焦急地等待,老人已經(jīng)去叫村民們來幫忙了。
她反復(fù)告訴自己,擁有那樣神奇能力的小姐是不會出事的,腦中卻總不由自主地想起幾天前小安琪躺在手術(shù)床上人事不省的樣子,雙手跟著發(fā)起抖來,不,怎么會,那么可愛的小生命上天怎么舍得再讓她出事……
“蘇珊!”就在這時,熟悉的呼喊聲響起。
蘇珊睜開眼睛,看見朝她揮動小手的熟悉身影,繃緊的身體瞬時松垮下來,眼眶一熱,眼淚幾乎要流出來:“謝天謝地!”
“蘇珊!你躲開!”話還沒說完,砸下來的影子就把她從原地逼走,一個直徑一米的小土坑成功地讓不遠(yuǎn)處的蘇珊驚呼出聲:“老天!”
安琪敏捷地往右邊躍去,停在幾米外面對盯緊她的小男孩。再硬的體表畢竟不是真的金屬,他的手背已經(jīng)因剛才的沖擊劃開一道小口子,血流出來很快結(jié)成痂。
她由此判斷出對方的自愈速度也異于常人,大概與普通灰血族相當(dāng),但這樣的自愈力對她并不能構(gòu)成麻煩。
她有點頭痛,事到如今她仍不想傷害他,但對方步步緊逼的舉動卻讓她腦中警報連連,仿佛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催促她行動,甚至已經(jīng)至少有五種不同方案從她腦中閃過,每一種都能完美地致對方于死地。
“真是太麻煩了?!彼龎褐浦约旱臍⒁馕⑽@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