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中零零散散坐著一些人,大多數(shù)還能動的乘客都跑到隧道里面去了。
“他們?yōu)槭裁匆驹谕饷妫俊惫v揮手格開了左元恒的攙扶,在座椅上的空位坐下,望著車廂外隧道中的人群,向左元恒問道。
“經(jīng)歷了這種事情都會害怕的吧,”左元恒無奈的搖頭,“我已經(jīng)告訴他們列車安全停下,不會再發(fā)生二次事故,但他們還是很擔心,寧愿待在外面也不想留在車廂中?!?p> 郭騰點了點頭,環(huán)視車廂中零零散散坐著的十幾個人,大都神情落寞,似乎還未從剛才的突發(fā)事故中恢復過來,還有一些人拿著手機喜極而泣的對電話那頭的親人哭訴。
看著這些素未謀面陌生人的悲歡,郭騰感到很難受。
如果今天他坐上的不是這一班地鐵,或許只是會在事后的新聞中看到這一起事故,然后對逝者報以哀悼,但是現(xiàn)在親身經(jīng)歷,看著人們生離死別的痛苦和絕處逢生的慶幸,不由得百感交集。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如果自己不在這里,就沒有人能阻止新覺醒的超能者,造成的傷亡會更加可怕,就連現(xiàn)在這些人可能都活不下來。
搖頭將這些沉重的思緒甩出腦海,郭騰轉(zhuǎn)頭看著左元恒,“有傷亡統(tǒng)計嗎?”
左元恒聞言皺起了眉毛,開口便想要拒絕,但是看著郭騰堅定的眼神,聯(lián)想到他在傷亡最嚴重的六號車廂中幸存下來,最終只是嘆了一口氣。
“沒有統(tǒng)計具體數(shù)字,但是之前我?guī)е蠹易跃鹊臅r候,大概搬運了兩三百具尸體吧?!?p> “是剛才在地上……的那些嗎?”郭騰身子前傾,向一路走過來的車廂看去,地上密密麻麻的擺放著尸體,地面上污穢不堪。
“隧道里面還有一部分?!弊笤汩]上眼睛扶住額頭,“開始清理的時候,救援工作非常難,乘客們在一瞬間的事故發(fā)生時來不及反應,都擠在一起,車廂里面清理了一些放到了隧道中,才能繼續(xù)后面的工作?!?p> 左元恒說的輕描淡寫,郭騰卻能想象得到,在自己暈過去的這段時間里,他是怎樣自己率先從劇變中走出來,然后擔起自己的職務,去安撫和組織其他乘客。
帶著這些平日里根本不曾見過鮮血的普通人,去將一具具尸體抬出去。
又或者是在這種大是大非的慘劇面前,每一個普通人都能摒棄內(nèi)心的怯懦,和同胞們擰成一股繩,去嘗試著拯救那些還有幸存可能的生命?
二人停止對話,空氣中陷入了沉默。
漫長的隧道中昏暗無光,幸存下來的乘客們將手機打開手電筒,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處放在地上,構(gòu)成許多簡易光源,將昏暗的隧道照得通明。
以往在高速行進的地鐵中,郭騰從來沒有看過這地下的隧道是什么樣,現(xiàn)在卻是有了仔細觀察的時間。
地鐵隧道中只鋪設(shè)了一條軌道,只有在接近站臺的時候才會劃分出左右,供給相對而行的車輛,以此來減少隧道的結(jié)構(gòu)大小,減輕隧道挖掘的難度和成本。
只是這樣一來,隧道中留出來的空地就過于狹小,只有一條用來給工人維修的道路,此時那些乘客排成一排蹲坐在上面。
目光從隧道匯中的乘客身上收回,郭騰問向左元恒,“你為什么不組織他們前往最近的站點?!?p> “還是待在這里等待救援吧,”左元恒換上了工作人員常用的套話,“現(xiàn)在待在這里不會受到傷害,我已經(jīng)和總臺聯(lián)系過,要不了多久救援隊就會趕來了。”
“救援隊還有多久來啊,難不成我們要一直被困在這里嗎?”車廂中有人有氣無力的抱怨。
左元恒不敢接話,只能埋低腦袋搖頭。
坐在郭騰對面抱著孩子的女人也抽泣起來。
“醫(yī)生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到?我的孩子他才那么小,吐了那么多血,我擔心他挺不過來,”聲音越來越低,話語也逐漸模糊,最后徹底變成了嗚咽的抽泣。
車廂中又隱隱的騷動起來。
“女士你好,救援馬上就來了,請你耐心等待,”左元恒走到女人的身邊,不忍看她懷中的男孩,用蒼白的話語嘗試著安慰無助的女人。
“兒子,我的兒子,”女人有些激動,身體顫抖著帶動孩子搖晃起來,眼見著懷中男孩氣息更加微弱。
“女士,請你保持冷靜,”左元恒伸出雙手想要扶住的他,卻又在半空止住,最后只能佝僂著身軀將雙手撐在膝蓋上,好像擔負著無窮的壓力。
“請你保持孩子的穩(wěn)定,不要在晃動,這會對他造成二次傷害!”
“我的孩子,我要他在一起,”完全不在乎左元恒的建議,女人不僅沒有將孩子放平在地上,反而像抱著搖籃椅一樣,不停輕輕搖動。
左元恒抓住身邊的豎桿,一點點直起身子,右手按壓著自己的眉心。
他知道所有乘客的心弦都已經(jīng)高度緊繃,特別是像現(xiàn)在這女人,再也不能收到任何刺激。
轉(zhuǎn)身準備繼續(xù)去視察其他乘客,左元恒看見郭騰忽然站起身來,向自己這里走來,對女人說道:
“如果再這樣,他可能撐不到救援團隊來,我是醫(yī)生,把他交給我吧。”
郭騰當然不是醫(yī)生,也不會醫(yī)術(shù),只是他人感覺得到,男孩的氣息已經(jīng)十分微弱,就是沒有這女人不停的搖晃,估計也撐不了多久。
“你是醫(yī)生!”“你是醫(yī)生?”
女人和車廂中其他默默坐著的乘客聽到這話,抬頭看過來,問出了不同語調(diào)。
郭騰沒有說話,從將信將疑的女人手中接過了小男孩,將他平放在地上,拉開他身上羽絨服的拉鏈,將手伸進他的衣服按在他的肚子上。
這番動作讓女人眼中質(zhì)疑更加濃重。
沒有在意,郭騰默默運轉(zhuǎn)自己體內(nèi)的內(nèi)力,腦海又是一陣刺痛。
他有些緊張,這是獲得內(nèi)力之后,第一次嘗試著用來救人。
眼前一黑,郭騰將自己如細細涓流的內(nèi)力,從男孩肚子流轉(zhuǎn)到他全身,感覺得到他身上有多處淤血,心中有了決定,手上開始發(fā)力。
片刻之后,男孩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讓周圍關(guān)注著這里的人都是一陣詫異。
“?。 迸说睦碇菑氐妆罍?,陷了瘋狂向郭騰撲了過來,卻被他輕而易舉的攔住。
一直死死盯著郭騰動作的左元恒連忙將小男孩從地上報走,一臉怒容地指責他?!拔艺娴氖钳偭耍谷浑S意相信一個沒有任何執(zhí)照的人能夠治病救人!”
這里的躁動,讓車廂中的乘客也掏出手機來錄制視頻。
“過一會就好了,”郭騰踉蹌著倒退回去,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揮揮手。
剛才動用內(nèi)力,讓本就不堪的身體更加虛弱,此時眼前已經(jīng)是一片昏黑,看不清任何事物。
左元恒和女人還想再說什么,地上的男孩卻輕輕睜開了眼睛,口中叫喊著媽媽。
“你醒了!”女人連忙走過去,跪在地上伏低身子,將男孩的頭抱在胸前,“兒子,媽媽好擔心你?!?p> 看到小男孩的突然蘇醒,車廂中的其他人看郭騰的目光頓時變了,片刻之后甚至有兩個人已經(jīng)走過來站在他身前,躬下身子請求。
“醫(yī)生你幫我看一看吧!”“是啊,大夫您幫幫我吧?!?p> 地上和自己孩子相擁而泣的女人,這時才反應過來,匆忙轉(zhuǎn)身向郭騰瘋狂的點頭道謝,全然沒有剛才瘋狂的想要撲上來和他拼命的架勢。
郭騰眼前的昏黑仍然沒有恢復,沖著身邊向自己請求的聲音揮手,拒絕了他們,同時對女人說道:
“我并沒有徹底治好他,只是疏通了他內(nèi)臟中的一些淤血,相當于吊著他的命,待會還是要去正規(guī)醫(yī)院?!?